每天吃早餐時,我一定狂吞報紙。
我的英文水平差,故而只讀中文報章,如果西報當日有大新聞,我的助理會得在我吃早點的時候,搖電話至家裡來,詳詳細細地給我報告。
閱讀的益處極大,閱報尤然。
我閱報必讀頭版及經濟版,絕少看副刊的言情小品,心情開朗的那天,會翻運動及娛樂版!
今天,娛樂版刊了一段新聞,一看標題,就笑得我人仰馬翻。
這段娛樂界新聞的確娛樂性豐富。大字標題寫道:
「新進小肉彈明妮,勉強收下企業鉅子李某1000萬支票」
我根本就沒有興趣多花一分鐘細閱內容。
如此新聞,對我而言,的確新鮮。
捏造及刊登這種消息的人,怎麼不會臉紅?
世界上絕少人不曾說過謊話。最高境界的謊言,並非毫無漏洞可言,而是令聽眾疑幻疑真,表面言之成理,沒有足夠證據予以推翻,既不敢不存疑以防範,又不敢不把故事真實性所能產生的影響力計算在內,這一著棋,叫人心上七上八落,兵荒馬亂,才能有機可乘。
真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有聰明人, 自然也有蠢貨!
我敢保證,只有完全未試過接觸我們這個圈子的人,才有膽捏造或相信如此幼稚的故事。
我們這起被譽為跟銀行界一同操縱香港經濟的華資頭頭,大半是白手興家。
人們為什麼如此缺乏推理頭腦?財經鉅子成功之道,在於每一項支出,均須物有所值,或甚至超值。
我們這班人,知道自己能用一塊錢可以買得到的麵包,必定請那些索價1元l角的人免開尊口。
不錯,我承認,我們的第二代很有些心甘情願討小明星甚至小舞女回來,登堂人室,扛正大旗讓她們做正印,而毫不覺得委屈的。
第二章
多個老友曾非常認真地說過:
「兒子敗我一半身家,還可以忍。反正有我在生一日,絕對能翻本,可就是不容許兒子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生下的孩子才真正該叫雜種!」
我可沒有這般極端。當然,說到底,我也不會同意討個歡場女子為媳。
現今一筆生意,動輒億元,跟對手爭得頭崩額裂,終而可能兩敗俱傷,有時仍不肯心息罷休,無非為面子問題!那又怎肯輕易被這些淺薄女子撕我一輩子的臉皮?
然而,不情不願是一回事,真要為此而令到父子反目,實在不必了。
傷了感情,卻又斷不了關係,最是划不來。
一念到自己撒手塵寰,律師樓裡頭,那些媳婦掩嘴而笑,會氣得自棺材彈起來,再吐一地的血!
要狠心到父子割席,誰個下得了手?
既然如此,就不好把話說得太衝動,也別讓那起娼婦得來全不費功夫,好歹要敬我畏我七分!
至於我們的第二代,何解會肯名媒正娶地以小藝員為妻?也有他們的道理。
我們捱世界時,老婆是要來持家理務,生兒育女,兼供正常生理發洩需要的,沒有了她們分擔責任,很難專心奮鬥。
我們那些口含銀匙而生的猴兒,討老婆有新的作用,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犯不著討個相貌中庸的女人回來相處一生。
天下間的美女有多少?
又美又出身好,念過書、能辦事的,更少!既然不足分配,只好放棄智慧,堅持仍要美貌!
尋且,那些各樣條件打在80分以上的女人,一定難纏。不論如何艷麗可愛,一涉足社會,稍歷沙場烽煙,就必顯稜角,連面相都有點戰鬥格局,放這麼個女人在床上,掃興掃興。
再其次,太子爺從小嬌橫,未必嚥得下要跟老婆平起平坐的一口氣!
變相的青樓女子, 飛上枝頭作風凰,幸得由零售躍升為批發,省了不知多少麻煩委屈,哪兒還敢輕易開罪代理商?
不由你不信命,太子的命總比皇帝好。打定江山由他坐,自不在話下。連閨中捆令,也是老子的比兒子的嚴。
無他,舉凡為男人受過苦的女人,聲就大。
正如退伍軍人,曾為國家出生人死過,你敢少給他半分福利,他轉頭就開記者招待!這引申到一有孩子的男人,就更難辦離婚,因為老婆曾1O月懷胎,兼陣痛24小時!
常言有道:「飽暖思淫慾。」父子分頭耍樂,我們的顧忌:
比他們大!我們要交代的手續,也比他們煩!世界上是越來越少自尋煩惱的人了,話得說回來,無論如何,在我們眼中,單是女人的一對乳房,算來算去都不會價值千萬,何解這叫明妮的小肉彈會如此大言不慚?
也許這是江湖賣肉的招徠之術,但以此為號召,明妮小姐充其量只會找到那些才不過一千幾百萬身家的戶頭!
哈哈哈人們必須明白,縱使有出手千萬元給女人的大戶,也絕對不會喜歡及接納這款高調宣傳。
靜靜地袋袋平安的錢才會是大錢,要積極出各種風頭,趕緊讓社會認同他是富有之人,我猜想其資產值不會超過8位數字。
我從來不反對別人做一些我會做或曾做過的事。
在我的概念上,女人可以娶,可以愛,但絕不能玩兒。
反過來,女人要爭取主動地位,亦未嘗不可,只在乎她們的手段、地位、財富以及如何運用感情而已。
在芸芸第二代中,最看得透的玩家是周世侄。他曾對緋聞表態說:
「我的名氣並不輸給明星歌星,公子美人連在一起,免費宣傳,效用之大,不言而喻。」
「我都沒向對方索取推廣費用,怎麼還勞太少爺動筆給她開支票?」
周世侄言之成理。只是讓他的名言廣見於娛樂新聞之內,未免對他的形象身份有點影響。
老周就是最恨這小兒子辦事過態。時至今日,我們尚且步步為營,他們怎能隨意飛揚跋扈,自以為是?
早餐後,我更衣上班。
抵達辦公室,通常剛8點正。
偌大的寫字樓,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怕也有本事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