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留住一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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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用手支著頭,仍不說話,但表情卻很挑釁,像是在說:「有本事,你猜啊!」

  立原想了想,女孩子還能為什麼心神不寧,自然是為了男孩子。但如果真是為了男孩子,那他可以肯定男主角必定另有其人,反正不可能是為自己。

  一下子心涼了一半。

  「是為了感情的事吧!」他若無其事地說。

  薛穎輕輕啜了一口咖啡,不說話。

  「是誰呢?是誰那麼不識好歹?」他想,而且妒火中燒。「我認不認識?」他問。

  她還是不說話。

  那八成是公司裡的人了。立原心想一定得把這個情敵給找出來,不然怎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在心裡逐一過濾可疑份子,但卻故意先隨便說幾個完全不可能的人名出來。

  薛穎剛開始聽時一直笑。「……傅董。」他唱名。

  她的笑容驀然僵住,雖然又即刻表現出一副「開什麼玩笑」的樣子來,但心細如他,已瞭然於心。

  果然是他,立原早就覺得傅董對薛穎「關照」得有點過分。這是一個令他最沒把握應付的情敵,不是因為傅維恆的身家背景,而是立原完全無法從平日的觀察中,瞭解他對於感情的態度。

  「薛穎是否也正是為此而煩惱?」他想。

  現在立原都不太敢回家,他深深地體會到,無論男女,只要是超過三十歲以上未婚的,都不再適合與家人同住,尤其是父母。那種被逼婚的壓力實在叫人受不了。

  加上他本來就覺得他的家庭十分詭異,人人各懷鬼胎,父親、母親,大哥、大嫂似乎是各過各的。平常見了面還會打聲招呼,但他們哪一個徹夜不歸或是酩酊大醉卻不會有人出來表示關心。

  他真不明白,他們對家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不過他相信他們的解釋可能不會相差太遠。否則怎麼能一輩子忍受這樣的局面。

  但對於催促立原結婚之事,他們倒是挺有志一同的,首次展現了難得的團結精神。

  其實從立原自美歸來,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一份「花名冊」。其中收集的儘是頗有家底的名媛資料,擺明了是想高攀人家,好跟著升天。

  無論立原以多麼認真的態度來表示心中的不願與反感,他們依然鍥而不捨地製造一些「意外」的相親機會。

  就像這次,立原正在醫院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他母親帶著一個女孩子來看他。

  「立原,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柯玫麗小姐,她是大發航運柯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今天就是這麼巧,在美容院遇見她……玫麗啊!他就是我們家立原,是這裡的總醫師呢!」他的母親深深迷戀著任何頭銜。

  立原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介紹,感到十分尷尬。但柯玫麗倒是比他大方得多,忙不迭地打量他。

  自從在傅維恆那兒坐了幾次冷板凳之後,心高氣傲如她就開始轉移方向,尋找新目標。其實以她的背景,倒也不愁找不到男伴,想巴結她的人多得很,只是她自己的門第觀念也深,總想找個門當戶對的,認為這樣將來一塊兒站出去才有面子。

  她與其他幾個相熟的富家千金,成天比的就是這些。

  「雖然他們藍家不算什麼,但是這個藍立原好歹還是位留美的醫生,況且長得也不錯。」她在心裡盤算著。

  立原為母親這樣莫名其妙的來訪,感到頗為不悅,正想找個藉口脫身時,他母親又說了。

  「立原,剛才在美容院時,玫麗跟我說她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我就想帶她來看看醫生,你們不是常說嗎?小病也要注意的,是不是?」

  「可是媽,我這裡是惡性腫瘤科,感冒應該去內科才對……」

  「我知道,我只是想過來問問你,哪個大夫比較高明?還有啊,我們倆一路走來,發現來看病的人還真多,到處都是人,你可不可以跟你同事打聲招呼,讓我們玫麗先看,省得浪費時間。」

  「那乾脆找個診所看看不就成了,何必專程跑到這裡來?」他心中抱怨不已。但最後還是親自帶她們到內科去,找了相熟的同事,讓她們插隊。

  他這麼做一方面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想趁早打發她們走,省得在這裡嚕嗦礙事。

  「藍先生,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改天等我的感冒好了,再請你出來吃頓飯。」柯玫麗說。

  「哪裡,哪裡,不必客氣,你們慢走。」

  終於送走了她們。「媽是怎麼搞的嘛!真是的。」他抱怨。

  傍晚到基金會去,得知方怡如調升國內部協理,薛穎調升為董事長專任秘書的人事異動,心又涼了半截。「以後薛穎更是會與傅董事長長相左右了。」他想。

  見到薛穎,昧著良心恭喜她,她也只是笑笑,並沒多說什麼,也看不出興奮。

  其實這次職位上的調動對薛穎來說並不覺得特別高興,相反的,卻為她帶來更多的壓力。

  從前與傅維恆及方怡如共事,常常是三人同行的。有方怡如夾在中間做擋箭牌,至少可以緩和一下氣氛,讓自己少去考慮對於傅維恆日益複雜的感情,也可以故意不去在意他對自已過度關心的表現。

  但從今以後,她得獨自面對他及流言。

  快四年了,從初次見面到現在,對他的生活作息、脾氣嗜好,可以說是瞭若指掌,惟獨一件事:「他究竟是怎麼看我的?」她弄不懂。

  傅維恆對她的偏心,常教她感動。但也常讓他忽冷忽熱的情緒,弄得一頭霧水。

  薛穎最氣的也是這一點,彷彿存心捉弄她似的。

  於是她暗下決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暫時淡然處之。「看誰先亮底牌,反正比你年輕十二歲,本錢比你多得多!」她賭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談個戀愛都須要這樣「爾虞我詐」,也不嫌累?

  他們兩個都以為自己沒有投入,結果卻沒想到,感情這檔子事,往往是在表面上掩飾得愈多愈好時,私底下卻是陷得愈快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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