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她就壓根兒瞧不起薛穎這樣的人,只是礙於她有傅維恆做靠山,所以也不敢批評什麼。如今見她失寵、失勢、大勢已去,而且現在又成自己的手下,故而言語中便常夾槍帶棍,攻擊得她遍體鱗傷,難以招架。
或許也是薛穎的錯,誰叫她跟了方怡如四年,居然一點也沒學會她「懾人」的氣勢,如今只好白白地讓人踩在腳下。
是不是因為自己沒用,才會搞得這樣一團糟?愛情、工作皆不如意,她漸漸開始心灰意懶。她近來消瘦了許多,原本晶晶亮亮的眼神,如今只覺恍惚黯然。
「不想去了,不想再去了!」她躺在床上大叫。
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早上起床準備上班會變得如此掙扎,如此痛苦?
「夠了,我認輸!」她喃喃念著。「我受夠了!」
狠狠地哭了一場。決定捨棄現在的一切,一切的公私、一切的是非。
她打了個電話進公司請假,然後跳下床。梳洗一番後便到圖書館去找關於留學、遊學的資料,後來又跑到幾個國外的文化中心去拿更詳細的簡介。
英、美、德、法、澳都有。去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離開這裡就好,而且愈快愈好。「明天就遞辭呈!」她決定。
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捧著一堆的資料回來時,薛穎覺得這四個月來,只有今天最對得起自己。
但為什麼仍是心酸?
方怡如本來不願插手傅維恆和薛穎之間的事,尤其她一直看好他們兩人會有結果。即便是後來有立原的出現。
但誰知這個「結果」的行徑路線卻越走越離譜,先是調開薛穎,後來又是傅維恆飛得不見人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萬分不解。
而且她還替薛穎在企劃部受委屈的事感到著急,但又不太方便插手管別部門的事,只好想辦法讓傅維恆出面來解決,偏偏他又難找得很。
好不容易,盼回這個流浪漢,趕緊約了他們一起吃飯。薛穎坐下來之後,才知道方怡如也約了傅維恆。還來不及表示什麼,便看見傅維恆已進了餐廳。
看得出他也意外,猶疑了一下,才走過來。
薛穎淡淡地笑了笑。「傅董,好久不見。」
一顆心慢慢冷去。沒想到他竟如此不想再看見自己!
從薛穎調開之後,幾乎就沒再見過她了。「分開了多久?」他想。「只有三、四個月嗎?」
卻是度日如年。
如今乍見到她,傅維恆沒想到薛穎竟變了許多,瘦了不說,整個人變得十分沈靜,完全不見以前的活潑嬌俏。
「薛穎,你瘦多了呢,是不是在企劃部太忙了?」還是忍不住關心她。「剛接觸新東西總難免會不適應,不過你也不用太急、太緊張,慢慢地就熟悉了,知道嗎?」
慢慢?她笑笑。
「我們三個好久沒一塊兒聚聚了。」方怡如試著打圓場。「都是你把我們調開。」她似真非真地抱怨。
他陪笑。「怎麼,讓你們高昇也不好?」說著便又轉向薛穎。「你在企劃部做得如何?周協理她說你很……很賣力。」
「是嗎?」她笑笑,知道周敏娟肯定不是這麼說。
薛穎猜對了。事實上周敏娟認為她根本不足以擔當「執行秘書」這樣的重任,她甚至暗示傅維恆其實薛穎應該從企劃助理開始做起才對。在博誠企業,甚至只是一個小妹,都會美其名稱為助理。
傅維恆沉吟,他不是不知道薛穎的能力。「也許是因是薛穎對新工作不熟悉,而周敏娟的要求又比較嚴格的關係吧!」他想。
那時他忽略了人事上的是非考量。
方怡如趕緊換個話題。「對了,薛穎,你早上不是說要跟我談房子的事嗎?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我跟我那個朋友談過了。他說,他正好也想賣掉它,既然你住得不錯,他說願意賣給你,至於價錢……」
「不用了,」她搖頭。「我不想買那楝房子了。」
就是為了那楝房子,害得她背了「地下情人」的黑鍋。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完全讓他們兩個替她找房子,自己也沒問清楚,就隨便租了下來。
傅維恆及方怡如都感到意外。以前老是聽薛穎說她要努力存錢來買個小套房當個單身貴族,而且連怎麼佈置都想好了。為什麼現在又變卦?
「你不是很喜歡那楝房子嗎?況且離公司又近。」傅維恆說。
「是啊!」方怡如也忙接著說。「買下來也省得老是搬來搬去,而且我還可以去跟我那個朋友商量一下,我想在價錢方面你是不用擔心的。」
「你的朋友真好,」她笑笑。「不過不用麻煩了。」
「如果是錢的問題,沒關係,我……嗯,公司可以給你無息貸款。」
又來了,又來這一套,一陣好一陣冷,他到底想玩到什麼時候?不過薛穎已不打算再奉陪下去。?她看著他。「我還不知道公司有這麼好的福利。」
傅維恆語塞。
第一次見傅維恆驚愕無措的樣子,薛穎感到有一絲如同復了仇的快感。然而,終究是心軟,不願真的同他嘔氣。況且若僅以上司對下屬的角度來看,傅維恆對自己是沒話說的。至於其他……或許只是自己想得太多,自作多情了。
她決定要將離職的事同他們說清楚,反正遲早要說。
「傅董和方姊的好意,我都明白。又在公司那麼久了,當然知道你們是最關心我、照顧我的人。只是我……我認為自己書念得太少了,也該找個時間好好進修一下才是。所以,我打算先把工作放下來,出國去唸唸書。」她低下頭。「我早上就是要告訴方姊,那間房子我不租了,請你跟你的朋友說一聲……」硬是將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給吞了回去。「謝謝他!」
「薛穎,你要辭職?」方怡如還不太相信。「什麼時候?」
「我已經遞出辭呈了,在周協理那兒。」她歉然地笑了笑。「很抱歉沒有先跟你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