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留住一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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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我指的是你!」他瞪眼。

  「我又不是閒雜人。」她低低地說。

  「那你算什麼?」他冷笑,存心刺傷她。

  薛穎卻抿著嘴笑。「你說呢?」

  他氣道:「你是一個大白癡。」

  她很想笑出來,但又不能太囂張,只好忍著。沒想到傅維恆也會說出這麼無知幼稚的氣話來。

  其實薛穎已滿臉是笑,只差「哈!哈!」兩聲。

  他見了更是火上加油,揚聲喚來司機:「孫叔,你去把車子開出來,送薛小姐回飯店去。」

  「人家又沒有訂飯店。」轉眼又變得可憐起來。「人家一下飛機就直接趕到這兒來了。」

  原來早就打算要賴在這裡。

  「孫叔,那你帶她去找一家飯店,反正不會連間房也租不到。」接著又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如果真找不到房間,那你就去睡車站好了。」

  薛穎很委屈地說:「人家……人家一天都沒吃東西……我好餓……」眼淚快要掉下來。

  傅維恆還來不及說什麼,一旁的孫媽媽馬上過來接口:「一天都沒吃?那怎麼行?來,到廚房來,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別餓壞了才好。」說著便把薛穎拉到廚房裡去。

  他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她再進一步。

  還是先讓她吃點東西好了,不然餓久了又鬧胃痛,豈不更麻煩?況且她大病初癒,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他想。

  他往廚房望了望,她們兩人在裡面竊竊私語,不知在打什麼算盤?

  「反正等薛穎吃飽出來,就馬上攆她回去。」他打定主意。

  如果可以把她打包寄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他歎了口氣,進房去。

  胡思亂想了半天,看看表,吃了一個小時,該吃飽了吧!

  走至外間,靜悄悄的,人都跑到哪兒去?

  「孫媽媽!」他喚。「穎兒呢?」

  「喔!薛小姐說她累了,所以我就帶她到客房休息去了。」她若無其事地說。

  「什麼?」他一呆。「誰叫你讓她留下的?」

  「人家薛小姐遠來是客,又累了一天。」她勸道。

  「她又不是客人!」

  「那就是自己人嘍!豈不是更該讓她住下來?」她聳聳肩,回房去了。

  傅維恆愣在原地,不得作聲。

  那個丫頭,一會兒說冷,一會兒喊餓,一會兒又叫累,簡直擺明了是得寸進尺。愈想愈氣,衝上樓去。「一定要把她扔出去!」

  才要敲門,卻發現她房門根本沒關,只是虛掩著而已,輕輕一推就開。那麼大方?

  薛穎早已四平八穩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睡得很熟,好像是真的累極了。

  傅維恆不知道該不該吵她?她睡得正香。不自覺地在她的床邊坐下,看著她。

  以前就覺得,看著薛穎睡著時的模樣,和看著她笑一樣都是一種享受。

  見她笑,讓人跟著快樂起來。

  看著她睡,讓人覺得自已好像是躺在軟呼呼的水床上,心滿意足,舒服得不得了。

  結果還是只幫她拉拉被子,然後靜靜退出她的房間。

  「明天再說吧!也許睡一覺,到了明天,就會比較有耐心去應付她……還是等到明天再想好了,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學郝思嘉的口氣安慰自己。明天!

  回到房裡,覺得好累,只跟她周旋了一個晚上,沒想到比帶個無法無天的三歲小孩還累。

  三歲的頑皮小孩不乖,可以抓來打打屁股,對薛穎也可以嗎?

  他又歎息。怎麼捨得打?

  薛穎半夜醒來,呆坐著,繼續想她進攻的對策。

  得先下手為強才行,若等到明天博維恆那頭也想了辦法來對付她,那就麻煩了。

  過了一會兒下樓去,輕輕推開傅維恆的房門。

  月色溶溶,透窗而入,照著房裡倒不覺得暗。

  她繞到床的另一邊坐下,細細打量他。「久違了。」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傅維恆瘦多了,氣色也有點灰暗,但仍是令她傾心。

  愛情真是盲目,是不是?她自嘲。心情輕鬆得連自己都感到意外。

  雖然不能明白上天安排世事所依循的道理,但事已至此,接受與認分該是要學的。這次來找他,除了是面對現實之外,也是懂得了不輕言退縮的道理。

  她仍抱著希望。只要兩人在一起,總是能保有一絲希望,無論如何也好過各分兩地,各自寂寞,各自絕望。

  人事得先盡,再由天命,這是原則。

  清晨傅維恆醒來,一睜眼便看見薛穎在身邊睡著。

  大概是怕吵醒他,所以她只挨著床邊躺下。

  只怕她稍一翻身,便會落下床去。

  不由得想起在美國的那一段時間,有一次兩人不知為了什麼嘔氣,彼此不說話。那天,薛穎甚至不想跟他同睡,可是家裡並無客房,又不願委屈自己去睡沙發。看來看去還是只好與他同榻而眠,不過薛穎故意往床邊睡,一副你別碰我的樣子。

  傅維恆看了雖然擔心她會滾下床去,但也不願先示好,便不吭聲,由她去。結果,真不出他所料,薛穎睡著後不久就一個翻身,連人帶被滾到地上去。

  她「哇!」一聲,坐在地上,大哭起來,而且一口咬定是傅維恆把她踢下去的,像個要賴的孩子。

  「我沒有踢你,」他喊冤。「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人家睡得好好的,為什麼會掉下來?」她哭道。

  「誰叫你自己要往旁邊睡?」

  「我為什麼睡旁邊?還不是因為你!」她又哭訴。「反正都是你害人家的!嗚嗚,害人家掉下來……」

  他明白了,反正她就是要他認錯就對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害得*人家*掉到床底下去,是我不好。」他陪笑。「罰我明天陪*人家*逛街、上館子好不好?」

  「人家」終於破涕為笑。

  如今想來,這樣的往事怎可能如煙,也不可能消散。

  輕輕握住她一隻手。「可別再跌下去,否則又要哭了。」他輕輕地說。

  居然能再有機會這樣握住她的手,頓時又心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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