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足無措,「你……你來買東西嗎?」
「我是來找你的。」方姨平靜的面孔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她著實訝異,往日的相處模式讓她下意識地對方姨產生懼意。
「這兒就是你做生意的地方?」方姨似乎不急著說明來意,反而打量起她週遭的環境。
「呃?嗯。」她點點頭,垂眸沉思,這裡是她的天地,與袁家的生活層面完全不同。
「我以前是不是對你太嚴厲了?」她望著遠方開口道。
喬詠心怔愕,「我……方姨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不然你為什麼要離開?」她調回眸光,話中有著質問,似乎不太能諒解她的作為。
「我……」她頓了頓,隨後釋然的搖搖頭,「我離開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想……我是嫉妒你吧!」半晌後,方姨幽幽歎了口氣,臉上嚴厲的線條軟化了。
「方姨?!」喬詠心又是一陣怔愕,不懂她何出此言。
「我跟你是同一種人,雖然在袁家工作十多年,但我畢竟只是袁家的下人,在知道你的來歷後,我嫉妒你的好運,嫉妒你因為得到少爺的喜愛,從此就麻雀變鳳凰,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那是眾多平凡人夢寐以求的好運。所以我嫉妒你,嫉妒你得到這天賜的機運,潛意識裡排擠你,打從心底瞧不起你,藉著各種名目刁難你,其實說穿了,這一切都只是我心理不平衡在作祟。」一番吐實,她眼底有淚光,終於肯誠實面對自己,坦然說出自己的心情。
「方姨……」喬詠心有些震撼,但心底多少有些瞭解,她早察覺方姨對她的敵意。
「我是來請求你原諒我的小心眼的,少爺他……他是真心喜歡你。」方姨赧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揩去眼角的淚水,以最大的誠意說出她心底的請求。
喬詠心瞬間沉默了下來,即使方姨接納了她這個人,但袁家顯赫的背景並沒有因此而改變,袁仲邦的母親也不會因此忘掉袁家的門檻,這是一道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即使袁仲邦愛她……
「泳心——」
「方姨,我不會回去的。」她輕輕搖頭。
「你不肯原諒我?」方姨神色顯得僵硬。
「不是,我從來就沒怨過你。」她急急解釋道,「我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她淡淡自嘲,不能怪別人輕視。
「那是為什麼?」
「我配不上他,他適合更好的女孩子。」喬詠心勉強打起精神微笑,但笑容卻顯得淒楚,從沒想過這樣一句老套又常見的藉口,她說來竟會這樣心酸。
「可是少爺喜歡你——」方姨不敢置信,她居然對袁家的財富一點都不動心?
「我不會回去的,方姨。」她正視她,輕柔卻無比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決定,「我不適合那種生活。」
方姨望著她,想再說些什麼,但發現無法開口,難道一切就這麼成定局了嗎?她忽然覺得若有所失,少爺什麼時候能振作?而自己好不容易才接納這女孩,如今……
***************
「你真的不去嗎?」喬家兩老猶豫的看著女兒,掩不住眼底淡淡的憂心。
喬詠心輕輕搖頭,「你們去玩吧!」
兩老對望了一眼,終於點點頭,「那好吧!你看家,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們,我們明天傍晚就回來了。」若非至交好友嫁女兒,他們也不想走這一遭,尤其又遠在他鄉,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來回。
「嗯。」她故意咧出好大的微笑要父母安心,這是她的極限了。要她去參加喜宴實在沒那個心情,也備覺淒涼,父母不想勉強她,卻也因為她這陣子的低潮而憂心,連出門吃頓喜酒都要猶豫再三。
好不容易將父母送出門,喬詠心開始思索晚餐的菜色,泡麵的開水還沒燒滾,就聽到有人按門鈴的聲音。
「嗨!我來找你一起去吃晚飯的。」男子站在門外,笑得好燦爛。
「健恩?!」她驚愕,沒想到會是他。「你怎麼……」她似乎頓悟了某些事,「是我爸媽找你來的?」
高健恩皮皮的聳聳肩,「天下父母心嘛!」
「真是!」她沒轍,他們怕她一人在家會想不開嗎?「啊!你等一下!」她突然想起來,驚呼一聲就急匆匆地轉回廚房,鍋內的水正洶湧的沸騰著,她伸手關掉了瓦斯。
「吃泡麵?這麼慘啊!」健恩跟著進廚房,看見桌上已擺上一碗泡麵。
「我只是懶得出去買晚餐。」喬泳心輕笑,有些訝異爸媽沒有找文若綺來陪她,反而找來高健恩,顯然爸媽也察覺出她與文若綺之間有些問題。高健恩是她以前工作時的同事,在她離職後仍保持聯絡,是另一個可以談心的好朋友。
「走!我請你去吃大餐。」說走就走,下一刻他已經拉著她往屋外而去。
「等等……」她好氣又好笑,「起碼讓我拿個皮包。」
被他半拖半拉的帶出門,他們來到市區一間頗高級的西餐廳。
「慷慨吧?請你吃大餐。」高健恩豪爽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發財啦?」喬詠心笑睨他。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他故意這麼說。
喬詠心嗤笑一聲,與他相偕走進餐廳,卻在門口遇到正走出來的兩個人,她如被電到般,雙腳釘在原地,一步也無法前進。
他也看到她了,臉上輕淡的笑意瞬間逸去,換上的是一抹深沉難測的複雜神情。
高健恩察覺了她的不對勁,正想開口問,眼角瞄到了朝他們走來的男女。
「你們也來這兒吃飯?」袁仲邦直盯著喬詠心,一雙載滿深情的眼眷戀的看著她的容顏,她瘦了……
一嗯。」她在他的注視下撇開了眼,她覺得無措,好想逃,但更想投進他的懷抱。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他以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低語,見著她,滿腔壓抑的思念幾乎潰堤,若非顧及身旁的兩人,他真想緊緊將她擁進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