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佑淨忍不住懷疑他到底哪兒來那麼多錢,縱使父母再有錢,也不可能一次給個幾千萬的零用金吧?而且他幾乎每晚做交易,金額早超出幾倍不止,他不只有買賣國內的股票,連國外的股票也接觸,大筆資金買賣進出,簡直像個股市操盤手,標準的投機客,莫怪乎他穩穩家中坐,錢就從天上滾滾來。
Eric到底是誰?不,應該說,宮森堯到底是什麼人?
這是她心裡不斷自問的問題,單純只透過網路聯絡,她對他的認識幾乎等於零,除了晚上的網路交談外,她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做什麼,雖然他曾說過他因為晚上都在上網,所以不自覺的養成日夜顛倒的習慣,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誰又知那是真是假?
她也不知道他喜歡些什麼,或討厭些什麼,她對他的認識僅止於他的告知,無法全面性的瞭解,友誼就像建立在虛幻上,隨時可能像風中綿絮般飛走,但她對他的感情卻陷得愈來愈深,陷入一種自我想像的世界中,理智斥責她的盲目不理性,她卻控制不了自己對他的遐想,像拔河般,她每天都沉浸在這種自我的矛盾中。
你想過出來見面嗎?
當宮森堯的訊息傳來,這麼問時,她著實被嚇了好大一跳,這算是心有靈犀嗎?她正考慮著是否該的他出來見面時,沒想到他竟然先問出口。
你想見面?她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將問題丟回給他。
你想嗎?他又問,沒讓她朦混的態度轉移心思。
曲佑淨沒有猶豫太久,想!隔著電腦螢幕,人的確會變得比較大膽。她感覺到他的停頓。
為什麼?他反而遲疑起來,靠著網路聯絡,保持友誼,就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只是見個面,朋友偶爾也會出來聊天喝茶吃頓飯的。他不想見她嗎?否則為何這樣說?她突然覺得心情惡劣起來,原來他對她並沒有任何期待。
過了好半晌,她以為他對這話題不會有回應了,但他終於傳了訊息過來,我不知道,我以前從沒有想過與網友見面。他只是想試探她的想法罷了,卻沒有想過見面的可能性。
即使是我也一樣?她鼓足勇氣厚著臉皮問,可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從他嘴裡聽到什麼。
那端沉默了許久沒動靜,曲佑淨被他的態度傷得心寒,感覺自己正漸漸對他退縮。
沒關係,不勉強。她打起精神說,變得生疏客套,與當初相識時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一樣。其實他們對彼此而言根本算是半個陌生人,是她自己太過一廂情願。她忍不住在心底自嘲。
不,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其實我是想見你的。想聽你的聲音,想看你真實的笑顏,想與你開懷的天南地北暢談,只是……他的手放在輪椅扶把上,指關節泛白,他有難以對她言明的苦楚。
剛才失落的心情因為他的一句話全部一掃而空,曲佑淨咬著下唇,不想去細究這樣到底是對或錯,只是好奇他為何避不見面。
這週末……你有空嗎?他問了。
週末?她的心怦然一跳,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的時間,剛才不是還在猶豫該不該見面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爽快了?她幾乎被他反覆無常的表現弄得有些無所適從。
不怕見了面讓你大失所望嗎?本人與照片是有差距的。她故意如此說,是因為某種突如其來的羞澀,也是本性中小小的刁鑽,她就是不想那麼輕易遂其所願。
不會,因為你就是你,這是不會變的。他說得肯定又自負。
曲佑淨不知道自己為何臉會紅,他自負的話語逗得她又羞又惱、咬著下唇卻抑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們算是朋友嗎?應該是吧,但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沉浸在這種近乎甜蜜的愉悅裡……
***
「廷翰。」黑暗中,只有電腦螢幕的燈光亮著,他拿起手機撥給許久沒聯絡的好友,隱匿在黑暗中的臉孔看不清表情。
「阿堯?!真的是你?」電話那端的魏廷翰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從森堯出事後,他幾乎封閉了自己不與任何人聯絡,即使是至交好友也一樣,今晚接到他的電話簡直讓人意外至極,難道森堯已經想通,願意接受事實了?
「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他不疾不徐的說。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我幫得上忙。」魏廷翰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
宮森堯的談話持續著,魏廷翰愈聽面色愈凝重,最後他忍不住開口了,「阿堯,這樣做好嗎?」
他沒有回答,電話彼端的靜默讓人捉摸不了他的心思。
「你真的要這樣做?」魏廷翰心底是擔憂的,一向聰明過人的好友似乎不知道他正在作怎樣一項愚蠢而冒險的決定。
「幫不幫一句話。」宮森堯冷冷的道。
魏廷翰沉默著,久久才歎了一口氣,「還是自從你回到宮家老宅後開口要我幫忙的第一件事……」但他沒想過竟會是這樣的要求,「好吧!我答應你,如果你真的希望我這麼做的話……」
***
週末的早上,曲佑淨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赴約。
一路上她不斷預想著各種見面的狀況,她從沒有見過他的樣子,他長得會是什麼模樣?高?矮?胖?瘦?其實她並沒有與網友見面的經驗,大家都只靠網路聯絡,有些網友住得很遠,即使想出來見面也不容易,她對見網友這種事並不積極,採取隨緣的態度,但宮森堯卻是第一個讓她有想見面衝動的人。
來到公園,在約定的大樹下站定,曲佑淨緊張的撥弄著自己的一頭長髮。雖然告訴自己這只是一般朋友間的約會,但略顯急促的心跳卻怎麼也不肯回歸正常的速度,不斷想著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想來想去依然沒有一個答案,眼睛張望著週遭可能的人影,她暗暗深吸了口氣緩和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