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悟到兩人身高的差異讓他更氣。
翻出牆外的陸雲儂壓根沒想到小傢伙會跟在後頭爬出來,牽起鎖在行道樹旁的腳踏車,輕鬆踩離。
龜行一段距離,才聽見童稚的聲音氣沖沖怒吼她的名字。
「陸雲儂!你站住!你們做什──唔!唔唔……」
情況不對。
煞車回頭,她看見一輛黑頭車停在路邊,一名彪形巨漢正企圖強把雷君霆丟進後車廂。
綁架!這兩個字轟上她腦海。
「你們在幹什麼!」腳踏車忿忿轉向往黑頭車沖。「放開他!光天化日之下綁架小孩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雷君霆來不及細想就被丟進車讓裡頭的人一手架住,動彈不得;車門局限的視界正上演陸雲儂與丟他進車的歹人較勁的畫面,青春期的少女不消一會已顯露頹勢。
這個笨女生,她以為她是神力女超人嗎?
「大哥,怎麼辦?」駕駛座上的男人頭也不回地請示後座;顯然地,架住他的這個男人才是帶頭者。
「帶上車!」男人的口氣彷彿多出的阻礙是件麻煩。
「啊!」下一秒鐘,陸雲儂被以同樣的方式丟進車,撞上雷君霆。「好痛!」
不到一分鐘的光景,黑頭車呼嘯而去,只剩孤零零的腳踏車躺在人行道上,車輪兀自空轉。
一切來得迅速,去得更快。
街道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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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空蕩蕩的小屋,童言的奚落份外刺耳。
哇咧!她是為誰才落入今天的肉票下場?要不是雙手雙腳被綁,陸雲儂早跳起來。
「我是為了救你才落難耶,好歹你也該感激涕零地說聲謝謝吧?」
「你救到我了?」東方眸無緒一挑,對於眼下自己肉票身份的處境是見怪不怪的平靜。「等你成功救我出去,也許我會考慮向你道謝。」
「從來沒見過這麼不可愛的小鬼。」她咕噥,機靈瞄看四周擺設──與電視劇佈景如出一轍。
密封的門窗,除了灰塵蜘蛛網外只有幾個木箱……怎麼用來關肉票的地方千篇一律地乏善可陳?就不能挑個豪華的囚牢讓她開開眼界嗎?青春洋溢的俏臉透露失望。
「你……」身邊的小男孩開口,努力的持平下有絲不穩的波動。
「嗯?」
「會不會怕?」
「當然怕。」想也不想,毫無作假。「只是現在不是怕的時候,我們應該想辦法逃出去,就算逃不出去也要設法與外界聯絡。」
「你被綁過?」不然怎會這麼鎮定。
「沒有,不過我好歹比你大,總不能在你面前歇斯底里,又是發抖又是哭叫吧?再說,依據肉票法則,冷靜面對、配合作惡多端的綁匪是保命要訣,祖訓教會我不到最後一秒絕不放棄任何希望。你呢?怕不怕?」
別過臉,抿嘴:「不怕。」
真倔強。「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可愛的小鬼,哭一哭嘛,讓我覺得自己的犧牲很有價值,為保護天真可愛的小孩不惜陷入危險的肉票境地,多有悲劇英雄的味道啊……」耳邊幻想小李飛刀主題曲:難得一身好本領,啦啦啦……
「穿著史奴比卡通褲的悲劇英雄?」冷眼斜眺,不屑跟她一起瘋。
樂音走調,化成尷尬。「都說穿錯我姊的了嘛。」話剛落,心中立刻湧上一籮筐的問題:「你們雷家又得罪什麼人了?猜得出是誰策畫這次的綁架嗎?對方是純粹為錢想大撈一筆?又或者為尋仇?」
如果年僅十二的雷君霆答得出來,大人就該面壁思過自己的腦袋比不上一個小六生。
「你知道的,電視上都這麼演,豪門恩怨多,比方說壞人仗恃財大氣粗搶走女主角,多年之後男主角綁架對方的孩子讓壞人找上門送死,女主角跟到現場說出隱藏多年的秘密,一切真相大白,綁架的小孩是男女主角當年月黑風高夜裡一時情動的紀念品諸如此類的──」
「你好吵。」雷君霆摀住耳朵,小小的身子再也沒時間發抖。
她吵得他耳朵好痛。
「真不可愛。」小孩子就應該大哭大鬧,雖然現在人時地不合,至少也讓她看一看害怕的表情嘛,明明就很怕。
嘖,雷家是怎麼養的?弄得十二歲的小孩子練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死樣子。
無法想像,她美麗正常的學妹夏依再過十年八載的就要變成他老婆,成為陰陽怪氣的雷家人,唉,紅顏多舛。
「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沒頭沒腦的話恐怕只有她一個人能懂。「不應該自恃家大業大去擺佈另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生。」
男孩悶不吭聲。
「我說這些對你來說都太深奧難懂,其實這也跟你無關,決定這件事的是你家裡那票怪裡怪氣的大人,你也算是被擺佈的可憐孩子。」
「不要叫我孩子。」介意她看小他。
「我十五歲,你才十二歲,當然是小孩子。」蕩著晃著猛跳起身。「不然比比身高啊,我一七○,你多少?不超過一五五吧。」
恥字寫紅童稚帶俊的容顏,不吭聲。
不理她?陸雲儂有的是自言自語的本事,又跳開之前的話題,另起爐灶:「我在想啊,對方能開名牌黑頭車綁你必定不是為了錢,依照尚華容易得罪人的行事作風推斷,尋仇或逼尚華高層在商場上妥協某些條件的可能性較大,挑上你,顯然跟你爸掌理的公事有關,你說我的推理對不對?」
「你偵探小說看太多。」
「我倒覺得這個推理真實性頗高。」愈想愈覺得對,也覺得不可思議。「我以為像你們這樣可議性極高,以讓人憎恨為能事的龐大家族應該有被人踢館報仇的自知,讓每個孩子屁股後頭都跟著武藝高強的貼身保鑣,像日本古代躲在天花板保護主公的東瀛忍者那樣。」
「你的話不是普通的多。」
「我常拿演講比賽的冠軍,國二是演辯社社長,這本事是靠練的,小子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