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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你難道沒有喝光了就再買一瓶的習慣?」要拗,我也會拗。

  不知是被我識破而難堪,還是被我拒絕而尷尬,他訕訕地垮下笑臉,無奈道:「要喝你一杯水,這麼困難?」

  也許我也覺得過分了點,「呵呵」笑了出來,一手拉開門栓子,敞開門請他進來,他見狀,臉上帶著喜色,才踏入門一步,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等等!」我伸手擋住再度錯愕的他。

  「水還沒燒嗎?」他眨眨眼睛。

  「你先在門口等一下。」我半強迫地將他推出門外,火速掩上門。

  忽然想起,積了一個禮拜沒洗的衣服剛剛才洗完,又懶得一一掛起來曬,乾脆就將脫了水的衣服橫七豎八地擺著,散亂在小沙發床上吹電風扇!

  這要讓人見了。豈不糗死?

  滿滿一慶都是濕衣,內衣外衣全都有,小小的七坪房子,客廳兼臥室,一時要也不知收到哪裡……我焦急地想,乾脆拿杯水出去給他就算了,但是看他為了討杯水而弄得灰頭土臉,連請他坐坐也不成,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念頭一動,我拿起錢包出了門。

  「你有事要出去?」他見我拿出鑰匙鎖門,不安地問。

  我收回鑰匙道:「房間沒整理,恕不招待客人。帶你去吃冰,怎樣?」

  「好。」他猛點頭,一臉受龐若驚。

  嘖!難得對人表現一次友善,來客竟然可以高興成這樣?我不禁懷疑,是不是我常給人臉色看?

  「你叫凌雅雁?上回你告訴我叫秦愛妮。」他輕描淡寫地指控我說謊。

  我踩著拖鞋,和他並肩走在路上。聽他這麼說,不免又讓我回想起相親時被他撞見的窘境。

  「你也讓我分不清你們兄弟,這很公平。」我毫無愧色地扯著,同他並肩走進巷口一家冰店。

  「你今年幾歲?」等著冰點上桌時,他又問道。

  「三十。」這個關卡是大多數男人無法忍受的女人年齡底線。雖然我還有好幾年才會到達這個標準,但人們不是常說「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嗎?快了,就快了,所以我可沒騙他喔。

  「跟我一樣呢!」他驚訝地望著我,大概是懷疑我有歐雷吊點滴。

  三十歲的老芋仔!比我老了好幾歲。我偷偷嫌他,表面一臉哀戚:「是啊!所以相親從來沒有成功過。」事實上我只相過一次親。

  冰點上桌,瞬間轉移他的注意力,暫緩了問題。

  他這種有錢人,穿成這樣來吃冰,還能這麼神色自若,只顧聽我胡說八道,也算是定力不錯了。

  「你很常相親嗎?」他咕嚕吞著冰,好像真的挺渴的。

  「是啊!滯銷嘛!」才怪!我根本就是非賣品。「你呢?是不是也一樣沒人要?」我故意損著他。其實我很清楚,像他這種人,只有女人粘他的份,他怎會沒人要?他如果單身,也會是個黃金單身漢,就像小說中的男主角——那種永遠不可能會現實生活中遇到的人種。

  所以我還是懷疑,「他」不該在大白天出現的。

  「嗯!愛我的人我不愛,我有興趣的卻不要我,唉!跟沒人要其實也差不多。」他沒有急著辯稱自己的身價多麼好,只是喃喃吐著些聽起來還滿合理的牢騷,不再像初次見面時那麼酷了,不曉得是哪裡不對勁?

  「吃冰吃冰!吃冰比愛人容易多了,你要嚼就嚼,要吞就吞,不吃還可以倒掉,反正你不要吃,可不是冰不讓你吃,跟別人不愛你的感覺差太多了。」我招呼著他,像是同病相憐。

  他贊同地點點頭,又叫了一大盤。

  想吃垮我?嘖!冰桶!

  第四章

   又是一個週末的到來。

  據統計,美國單身女人的自殺率到了週末特別的高,而我經過了無數個寂寞週末的「煎熬」,還活跳跳的,算不算好運?

  孤僻的我關起門來爬格子,其實無法感覺到時間的運轉,對週末我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的。盧永霖的再度出現,才令我猛然想起——又是星期六了。

  「嗨!」我亮出招牌笑容,那種「人畜無害、眾生平等」的應酬式微笑。

  「嗨!」他回給我的笑卻是鬼魅的,一種所向披靡、格殺勿論的致命吸引力。

  可惜,就當我人懶沒神經,人笨沒大腦,不懂得欣賞,他的電波算是撞上絕緣體。

  盧永霖今天身穿天藍色的休閒服,深藍的牛仔褲;雅痞式的穿著,沒平常那麼正式,但看得出一身衣服質料很好,不曉得他這種人是不是連休閒服也送去乾洗?我天馬行空地想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又低頭打量自己——也是同樣的淺藍,雖然是皺巴巴的上衣(因為我很少地晾衣服),和褪色的牛仔褲。

  湊巧?我摸著下巴想。

  對於盧永霖的出現,我沒有上回的驚詫,他似乎常當不速之客,我也有點習慣了,但還不太高興他就這樣平空冒出來,杵在我家門口。

  大白天的,七月半早過了,嚇人啊?

  我倚著門,故做輕鬆道:「巷子裡那家冰店倒了,所以今天你不但沒水喝,也沒冰吃了。不過,廁所倒是可以借你用。」我笑得假假的,一面在心裡默念:店老闆,對不起啦!好端端地詛咒你關門大吉,以後我會常去光顧的。

  言下之意,我今天不會請客了,誰叫他又來給我不請自來。

  「沒關係!我知道還有一家冰店便宜又大盤,開車只要十分鐘,也有附廁所。」他不屈不撓,以兩手指交疊成十字,強調真的只要「十」分鐘。

  「天氣好像涼了點,不太適合吃冰喔!」我笑得燦爛,暗暗怕氣的磨牙。

  「吃烤肉也可以。三百五吃到飽,我可以吃五碗。」他的牙齒白的發亮,白的讓人想打掉他一整排牙。

  「才剛剛吃過午飯,我肚子很飽耶!」我摸摸肚皮,改採務實外交政策。

  「那我們去運動運動。」「我怕會胃下垂。」我越笑越不自然,嘴角肌肉牽動幅度越來越大,膽子也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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