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笑道:「你不知道,還貿然跟上來?」
「跟著你最安全嘛!天塌下來也是你這高個子頂著。」環秋笑望著阿清。
「高個子瘸了條腿,站不穩,頂不了太久,你不會安全到哪兒去。」阿清神情又有些冰冷。這話是變相的拒絕,為了拒絕,他不惜親口吐出這個最討厭的字。
環秋不以為意。「那簡單,我在一旁幫忙撐著,要是撐不了,大不了天把你壓扁,你再把我壓扁。」她大有與君同生共死之意。
世故的阿清,被這話嚇了老大一跳。她是有意還是無心?多露骨的調情言辭啊!
說得他心猿意馬,這是考驗他的意志力嗎?他面孔微熱地轉頭看她。
「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我說錯了什麼?」環秋不解地問道。
還有救!總算還曉得自己說錯了話,雖然不知道錯在哪裡。阿清歎了口氣,收回遐想,語重心長地朝她道:「同男人講話時,最好小心點。有些男人天生愛自作多情,又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是不小心說了些什麼,他們都能齷齪地想歪去,然後趁機佔便宜,再推說是你勾引他們,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環秋回想方饞的話,紅著臉醒悟。她訕訕問道:「也包括你嗎?」
「也包括我!」阿清大方的承認,丟下極受震撼的她,獨自回艙房。
他是個徹底的壞種,他要她認清這個事實。
環秋吸著淡淡的風中水氣,整理著被吹縐的心湖。這回,她沒敢再跟上前去。***
自從知道這艘船的目的地是揚州,環秋就明顯感到阿清有些焦躁不安。
他整日悶悶不語,不再對她的大膽親近產生任何反應,不排斥也不動心,當她是個透明人,一徑沈浸在思念洪流之中,對想介入者無動於衷。
揚州到底有些什麼,會讓如此沉靜甚至冰冷的阿清不安到這等地步?環秋永遠也難忘她第一次看見阿清真正的驚慌模樣時,所受的震撼。
她不過是將打聽來的,這船直達揚州的消息說給他聽而已,當時,他不但將杯中的茶濺出杯緣,又倏地起身,手中的茶杯被他隨手一丟,連站都站不穩,便滾倒在桌上,茶更是爬滿桌面,濺了他一身,他卻恍若未見,只是喃喃念著:「揚州……」
揚州到底有些什麼?她一定要查出來!
連續幾日下來,環秋不耐久坐,開始出現不適的症狀,阿清倒是挺習慣的,什麼症狀也沒有。環秋以為他長年深居谷中,應該和她一樣不諳坐船的,看來似乎不是。
沁涼的風吹散了盛夏高溫的威力,空蕩蕩的甲板上,只有他們倆並肩而立,儼然是個兩人世界。
環秋悶悶看著遙望遠方的阿清,為此等靜謐而歎;可歎這兩人世界的空間雖然不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是無限遙遠。
「喂!快到揚州了,跟你賭揚州現在的天氣如何?」一個擾人沉思的粗嘎聲音傳了來。
賭徒還真到處都是!環秋瞟了不遠處,打擾這片靜論的是兩個剛走出船艙、模樣粗壯的男子。
「沒事賭天氣做啥?要賭也賭些有意思的。比方說:賭下了船所見到的第一個姑娘,穿什麼顏色的花裙子。」另一個亂人聽覺的聲音跟著傳來。賭這也叫有意思的?環秋差點失笑出聲。
「沒意思!賭老大下船時,哪腳先著地好了。」
這個更沒建樹。環秋心想。
「等等!既然要賭老大……」那聲音突然壓低,卻依稀可以聽清楚:「不如賭老大幾歲出嫁,怎樣?」
「小聲點,你找死啊!賭這個?要讓老大知道了,不把你剝層皮才怪!」
哦?敢情他們口中的老大還是個女的?看樣子還是個跟她一樣惹人爭議的老姑娘,才會有人拿她的終身來賭。真是的!到哪都有這等賭人終身的無聊人!環秋對這未曾謀面的老大,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一個嬌嫩的女聲傳來,傭傭懶懶,像是午睡剛醒般愜意自然,教人心曠神怡,跟著一個苗條纖細的青衣女子雙手抱胸,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出現。
那兩個賭徒聞言,如同聽見喪鐘聲,立即僵直了身子站好,口閉的死緊,臉上帶著尷尬。
青衣女子笑的像隻狐狸:「真愛賭啊!在賭坊裡賭不夠,賭到本老大頭上來了?」
「老大……小的不敢!」兩人異口同聲道,頭一齊低下,不敢與她相望。
青衣女子伸出纖纖玉手,各賞了兩人一記爆栗,哼道:「要不要跟我打賭,賭我馬上就嫁給你們兩個?」
兩人嚇的牙齒打顫。不會吧?誰吃了態心豹子膽敢娶老大,這輩子可就難過了!
兩人幾乎哭出聲:「老大饒命,下回不敢了。」
環秋在一旁忍俊不住。這女子真有趣,以嫁給他們當威脅,竟還可以嚇得人求饒?
環秋仔細地打量這位女「老大」。
其實這位「老大」的容貌算得上絕美,只不過年紀似乎已不輕,大約二十有餘,也不怎麼打扮就是了;但若說要嫁人,單論外貌,那聲調、那容顏、那體態,仍是相當有吸引力的,怎麼也不至於讓人怕成這樣吧?環秋瞧著她,思忖著這位「老大」令男人退避三舍的原因,琢磨的津津有味。
莫非,她也跟她一樣,有著什麼特別精采的理由?像是退了二十次婚之類的……
更有趣的是,還威脅一次嫁兩人?看她那副老大模樣,大約是個不拘小節的江湖人,才壓根不把「烈女不事二夫」這等閨訓教條放在心上,還堂而皇之拿來開玩笑。
那女子瞪著那兩名男子道:「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談起老娘婚事,我就嫁定你們兩個,然後讓你們倆做一輩子烏龜王八,半夜起來數黃豆!不是跟你們說著玩的,聽到沒?」
「是……」聽到那嬌嫩的嗓音吐出的狠辣威脅,兩名男子囁嚅著,似乎連聲音裡都嚇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