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宇大驚,卻說不出話來,只有直視小莫。
小莫也不看他,逕自說了下去,「三年前有三位名門公子上門向小姐提親,就在他 們到府的第二個晚上,劉府大火,燒燬了大半的廂房,劉大人遇害,小姐失蹤,三名貴 客有兩名也下落不明……」小莫說到這眼眶微溼,想起了與她如同親人的老爺、小姐。
李德宇猛然想起此事:「這就是當年蘇州知府大火懸案的經過?我聽說知府公子的 小妾涉有重嫌,而且與知府的貴客……」他想到也許這位小妾就是小莫,立即閉嘴。
「與知府的貴客有染?你是這麼聽說的嗎?」小莫不避諱地接了下去,又笑道:「 其沒想到這件醜事竟連關外異地的你也聽說了,壞事傳千里啊。」
「這……這事是真的嗎?」李德宇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說是,可以說不是,的確有這個傳聞,傳聞中也的確是我,但有大半是有隱 情的。第一,我不是公子的妾,是個連妾都不如的情婦,他並不想娶我為妾,對外宣稱 我是他的妾,只是為了讓推事大人不敢動我。」小莫淡淡的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這 些昨日之痛早已經結痂成疤了。雖然公子後來想娶她為妻,她已無意。
李德宇不平道:「不想娶你?娶你為妾已經委屈你了,竟然要你當情婦?該死的男 人。」要是他,早就大張旗鼓娶她回西夏當三皇子妃了。
小莫不理會他,又道:「第二,我和那位貴客只是萍水相逢,但他在公堂上仗義直 言為我脫罪,才智傳出我與他有染的醜事,我們並無關係」。她心虛地玩弄著空酒杯, 讓它在指下轉著。
知道了小莫這段過去,李德宇終於瞭解她為何隱瞞身份隱瞞的這麼辛苦了。
「我大江南北的跑,一直找不到小姐的人,自然也沒臉回家鄉,才會飄泊到現在。」
「那麼你心中的人到底是誰?是你公子嗎?」李德宇念念不忘她曾說過她心中有人。
「是。我曾經很愛他,但是經過那場火,我們全都變了。目前他對我而言,像是相 依為命的親人。」小莫緩問:「你現在瞭解我為什麼一直逃避你的感情了吧?我聲名狼 藉,又曾是他人的情婦,出身也卑微,根本不夠資格嫁人西夏皇宮。」
「我才不相信你會在乎身份,這不是問題!只要你肯答應,父王、母后那裡由我承 擔。
他們對你的印象一直很好,時常稱讚你,甚至有意留你為官,相信他們會喜歡你當 他們兒媳的。」李德宇充滿希望的說。
「那是他們不知道我是女人,不知道我的過去。要是知道的話,必定將我逐出西夏 ,不准我們見面。」小莫冷冷的說。「就算他們答應,我也……」她看了看李德宇那雙 盈滿愛意的眼,狠心道:「無意愛戀。」
空氣瞬間凍結。小莫只聽到緩緩而粗重的深呼吸聲,洩漏了身邊人的衰慟。這不啻 是一帖猛藥,藥力強得讓他招架不住,但是卻是一帖見效的藥,可以將他病人膏肓的苦 痛全部解放。
小莫咬著下曆,也不轉身去看他一眼。她知道,孤傲的鷹鎮日盤桓在空中,眼裡只 有無邊無際的藍和沖天的自負,一旦不幸受傷而掉落地面,將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整斂它 的翅膀,並且學習用腳走路。
她給他時間習慣,並祝他早日振翅而飛。
空氣漸漸回溫。李德宇主動開口:「我從此不提你我的事,我們還是朋友吧?」
「當然。永遠永遠。」小莫承諾。
「我可以預的你的下輩子嗎?」李德宇沙啞的聲音充滿了魅力。
「如果有緣的話。」小莫並不正面拒絕。
李德宇釋然地笑笑。
「不提這些。小姑娘的事情還是得解決,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讓她這樣迷戀下去?」
「那位與我傳出醜聞的貴客,就是小姑娘的哥哥,觀海山莊的主人。」
「倪夙潮?!」李德宇消化不掉這個驚人事實。
「所以,我能讓他知道我就是劉小莫嗎?倪夙潮至今仍然以為我是男人,以為劉小 莫可能與我有血親關係。如果我一向夜汐承認我是女人,就等於告訴她哥哥當年給他添 麻煩的妖女又出現了。」小莫全盤托出她的顧忌,保留了她與倪夙潮間的曖昧情愫,不 想讓李德宇知道。「我只能盡量躲,或是希望她早日轉移目標。」
「他竟然看不出來?哈哈,他是瞎了眼還是凍壞了腦袋?這樣的面孔,天下出現第 二張難道不嫌奢侈!」李德宇漸漸恢復了。
「不要說他。要不是出了意外,當初我在西夏待那麼久,你也一樣看不出來。」小 莫瞪他,怪他說倪夙潮閒話。
「這倒是。當我不小心坐到你放在床上的帖身小衣,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的時候 ,你居然遠氣定神閒地一把抓過去仔細疊好,然後塞到衣襟裡,你這算是什麼女人啊? 」李德宇想起當初爆笑又甜蜜的這一幕。
「裝男人裝習慣了,有時還真忘了該有的顧忌。」小莫此刻才感到面頰微微發燒, 趕緊轉移話題:「還說呢,流連花叢中的你,竟然像是沒見過那玩意一樣,嚇得跳了起 來,你又算是什麼男人啊?」
這回輪到李德宇臉紅了。他不服氣地辯解:「我還以為一向不近女色的苦行僧,竟 然也會偷情,當然吃驚。過了好久才覺得事情不對勁,盯了你近半個時辰,才確定你是 女人。」
他歎道:「太難猜了。只覺得你帥得過火又斯文了些,可是渾身上下全無女態,又 根本無異於男人的目光,誰會懷疑!」
「如果不是我覺得你盯的我很煩,才想乾脆早早承認算了,你還被矇在鼓裡呢。」
「這時我就會想,如果你是禮教下的女子多好,碰到這種情形老早哭著要我負責了 ,還會那麼從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