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恨自己竟打算寬容她。只要她肯回自己身邊,他願意裝作沒發生過此事,與她繼 續夫妻緣分。
小莫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麼咒?
他懷著不安的心情回房。見到小莫趴在桌上睡著,衣衫單薄,睡容極倦的模樣令他 又愛又恨。
她還在!這表示她終究選擇了他是嗎?
他心疼地抱起妻子,想將她送上床安歇。小莫睜開了眼,喜道:「你回來了?」
「怎麼不上床睡?」他淡淡道,順手放下她。
「等你。」小莫見他故作無事狀,不禁冒火:「明知故問。」
「是嗎?謝謝娘子,為夫感激不盡。」語氣生疏。
「要你聽我解釋,你一下就不見了人影,我找你找了一晚,又等了你一天,你用這 種口
氣跟我說話?」小莫見他不痛不癢的模樣,連珠炮的責問。
「你說吧,我聽著。」仍是同樣的態度。口說無憑,他很難相信會有什麼好理由。
「我懶得解釋,你看看這封情就知道了。」小莫終於知道,只要事情牽扯到她,頭 腦冷靜分明的倪夙潮便成了不可理喻的人種。多說無益,她遞給他那封上官君驊寫的信。
倪夙潮接過信。表情邊讀邊變,從驚訝、瞭梧轉為羞愧。他怎麼沒注意到那個男人 原是上官君驊?
「他那時怎能抓著你不放?」倪夙潮狐疑問道。
「因為我讓他知道我認得雲兒,也知道他是誰。」小莫瞪他:「還懷疑嗎?」
「雲兒是?」
「蔚雲小姐。」
倪夙潮再無疑問,轉而討好道:「好娘子,好老婆,是我不對,不要生氣,生氣快 老,老了就不美了,不美了你老公就不要你了。」他攬著她的腰搖著。
「胡說八道!你敢?」小莫笑罵。
「他和蔚雲小姐發生了些什麼事?」他正經問道。
「不知道,我正要問他,你就衝進來了。」小莫道:「我猜想兩人也許已有深厚感 情,可能還發生過重大變故,才把一個好好的人變成一個自暴自棄的酒鬼。」
「他沒認出你?」
「沒有。當年他只聽過我的聲音,自然認不出,我也來不及告訴他。」
「我當年卻能認出了你。」他得意道。
「好了沒?你當晚就遇上我,自然認得出,他可是四年後才遇上我,能覺得你我眼 熟已經不錯了。」
「是啊,他說自己駑飩,等於順便連我一起罵。」他也沒認出上官君驊。如果上官 君驊沒認出他算是駑鈍,那他也算駑鈍。
「你還罵我水性楊花呢!」小莫白他一眼:「要說這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不准!不准!」倪夙潮狂吼:「想都不要想!」
「你一度以為這是真的。說說看,你當時怎麼打算?」小莫凝目望他。
「我不知道。」他的眼中出現少有的恐懼:「好像。瞬間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失 去了……」
「那為什麼又回來?」小莫緩問。
「當時只想著你別走就好,只要你不離開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傻瓜!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愛上一個男人是多困 難的事。」
年少時愛上劉逸揚,可也經歷了數年才讓他得手,嫁給倪夙潮之前,更是波折連建 ,峰迴路轉。
小莫眼中有淚:「何況要是真做了什麼,你就別理我了,怎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過?」
倪夙潮緊摟著她:「我不能沒有你,不管你做了什麼,只求你別離開我……」
「你真傻!」小莫眼眶輕輕滑下一滴淚。
倪夙潮吻去她的淚珠,吻上她的櫻唇。失而復得的喜悅,令他益發珍惜他的妻子。
「告訴我,要是反過來我愛上別的女人,你怎麼辦?」倪夙潮促狹問道。剛才自己 太丟臉了,想試試自己在老婆心中的地位,好扳回一點顏面。
「不怎麼辦。我照樣每天吃飽睡睡飽吃,過我的太平日子。」小莫隨口道。想到自 己這兩天的委屈,不想這麼輕易放過他。
「你……」倪夙潮沉下了臉。
「因為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小莫甜甜笑道。
倪夙潮滿意地再度摟緊地。
小莫輕輕為他寬衣。她要讓他有個難忘的夜。
★★★
四年了,整整四年未再踏上過這片土地,小莫心情之激動,難以形容。
熟悉的楊柳列隊夾道歡迎她,三三兩兩的扁舟似在對著她笑;耳邊傳來的吳儂軟話 宛若天籟;原以為夢裡才能再見到的一切,如今活生生的映在服前,小莫強忍著將要奪 眶而出的淚水,不願讓它模糊掉視線。
「我親愛的娘子,你回家的樣子比鄉巴佬還要更鄉巴佬。」就算倪夙潮這麼取笑, 小莫也不以為意。
問出了劉家新府邸的方位,兩人踏上扁舟。
舟微微隨波晃動,搖擺小莫本就不怎麼平靜的心。
溝渠彎彎曲曲,船速難以更快,小莫急切的心更浮躁了。
行經風波口的轉折處,只見許許多多的空舟畫舫停泊靠岸,距岸邊約三十丈丈處, 更集給了數百人圍觀,兩人對視一眼,心還有相同的疑問。
「那是什麼節慶嗎?」倪夙潮問道。
「有什麼節慶會在風波口的停春閣舉行?」小莫也感奇怪。
「兩位,今天是停春閣花魁叢雅姑娘襬下才子宴的第三天;兩位遠到至此,倒可去 看個一鬧。」搖舟漢子見這兩人有疑問,忙答道。
「停春閣花魁不是綺蘭姑娘嗎?」小莫奇道。當年劉逸揚捨她而就綺蘭,她想忘也 難。
「綺蘭姑娘已於兩年前嫁人劉家,叢雅姑娘是新花魁。」漢子道。
「哪個劉家?」小莫驚道。公子娶妓為妻?
「前知府劉家。劉逸揚公子自從娶了綺蘭姑娘後,劉家改經營錢莊生意致富,如今 已是蘇州首富。劉公子也時常為地方上造橋鋪路,放糧賑災,很得地方敬重,所以大家 對他娶妓為妻雖然不以為然,倒也沒大聲責難。」漢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