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雲孩子的父親是誰,小莫心裡大約有了個底。不過此刻她還不想說破,對倪夙潮 使個眼色要他也別說,免得那對苦命鴛鴦會因劉家人的插手波折叢生。看這情形,這四 年來,蔚雲吃過的苦大概不亞於自己,嬌弱的蔚雲是如何承受的?
「那四年前的大火及命案呢?」小莫念念不忘劉大人之死。
「是鍾清流乾的。鍾清流因為輸不起婚事,一怒之下就挾走蔚雲和上官君驊,然後 放火逃逸。」
「為什麼連上官君驊也被拖下水?」小莫奇道。
「還不是為了故佈疑陣,掩飾罪行。」劉逸揚答道。
小莫與倪夙潮對望一眼。當晚如果倪夙潮乖乖待在房中的話,鍾清流說不定也會對 他下子。此刻倪夙潮慶幸白己不但逃過一劫,還在林中碰上小莫,改變了他的一生。
「上官君驊如今人在何處?」小莫明知故問,想試探出蔚雲可曾對劉逸揚提過任何 有關上官君驊的事。
「我打聽過,他也失蹤了四年,蔚雲也說她不知道,連帶她這些年的遭遇也提的閃 閃爍爍,模糊不清。」劉逸揚歎道。
「那麼鍾清流呢?」
「不久後他死於非命,蔚雲這才逃了出來。既然他死了,我也沒找鍾家理論,沒再 深究了。這些年來,鍾家常派人上門要人,顯然連鍾家也不清楚他的死訊,要是把這事 張揚出來,蔚雲就非出面不可。依目前的情形看來,她若是一出面,難保不會重演四年 前你遇上的麻煩,所以我沒張揚。」四年前小莫公堂受辱,劉逸揚捨不得妹妹重蹈覆轍。
他也曾懷疑是鍾清流欺負了他妹妹,不過鍾清流死的早了些,孩子是在他死後三年 多才出世的,因此不可能是他。
「我懷疑孩子是上官君驊的。」劉逸揚不笨,除了鍾清流,最有嫌疑的當然是他。
「是嗎?也說不定另有其人。」小莫為蔚雲掩飾。
「也有可能,這不過是我的推測而已。」劉逸揚也不確定。
「不管到底是誰,既然小姐不願明說,必定有她的苦衷,如果我們貿然干涉,說不 定會議事情更糟,不如順其自然吧。」小莫勸道。
「只是她帶著孩子,孤身一人,我實在放不下心。」劉逸揚擔憂道。
「只有等了。但願她一切順利,早日回到家裡。」小莫裝作不知情道。
「這樣吧,我倪家的人也幫著找找,也許可以早日找到也說不定。」倪夙潮也故作 不知地插口。
重逢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即刻被劉蔚雲的再度失蹤而沖淡了。即使大家刻意表 現出相見歡的模樣,仍舊掩不掉彼此臉上的陰霾。
★★★
湖上的畫舫飄搖,一派熱鬧,坐在畫舫中的小莫惦著蔚雲,心事重重。劉逸揚面對 著她,滿腹相思卻訴不出。
「小莫,這幾年來你是怎麼過的?」劉逸揚難得趁倪夙潮外出,才得以和小莫獨處 ,但她的臉上卻見不到一絲當年迷戀他的神色。
「沒碰上夙潮前,浪跡天涯,待過洞庭、汴京、西夏,途中經過的地方更是不計其 數,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自由的一段日子了吧。」小莫微微笑道,想起了這幾年她曾在 各地留下的事跡。「之後進了觀海山莊,日子過的就很穩定,將近一年後才嫁給了夙潮。」
她一語帶過那風起雲湧的半年。
「當年他對你一見傾心,何以過這麼久才嫁給他?」劉逸揚沒忘記倪夙潮曾經如何 的維護她,即使鬧出了連串排聞。
「因為他沒認出我來。」小莫把改裝的事告訴他。劉逸揚對她而言像是親人,她不 認為有什麼好顧忌的。
不過劉逸揚卻不這麼想。
「如果是我,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這個當然。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的聲音、習性你自是清楚不過。」小莫微笑。 略去當年他們糾葛的情債不提,免得尷尬。
「就算我們相處的時間再長,你終究還是選擇了他。」單獨面對小莫,他終於忍不 住脫口歎道。
面對這突來的感歎,小莫沉默半晌,低頭道:「是命運的鬼使神差吧!如果沒那場 火,可能如今我已是你的一房妾了,也許快快樂樂,也許平平淡淡過完這輩子,誰曉得 呢?」
「不過,要是沒那場火分開了我們,我永遠也不會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他不後 悔娶了綺蘭,卻後悔放棄了小莫。不過,事到如今才打這齊人的如意算盤已經太遲了。
如果沒那場火,她永遠不會覺悟到年少的荒唐迷戀,原來不過是個錯誤,不過她可 沒說出口。就算是沒能結緣,也沒有必要當著他的面抹黑他們過往的感情。
「說這些於事無補,不如將它忘了吧。你我已各自婚嫁,談什麼都是多餘。」小莫 冷淡地打斷。
忘得了嗎?綺蘭如今雖是他的生活重心,但還有誰會像小莫如此愛恨分明,絕世出 眾,敲得動他的心底深處?
其實小莫也忘不了。劉逸揚也曾是她一生的目標,純真的愛戀哪有那麼容易說忘就 忘?
只不過如今已被倪夙潮熾熱的愛情驅逐到心的角落,偶爾才會想起。
兩人有默契地不再出聲。劉逸揚先下了畫舫,留下小莫仍在船上冥思。流水的聲音 伴著她,像是為她送走當年的遺憾,輕輕向過去告別;流水帶不走的,便是那忘也忘不 掉的綺麗年少。
冥思中,一陣輕緩腳步聲踏上靠岸的畫舫,似乎是劉逸揚去而復返,小莫心頭奇怪 他又有什麼事,正打算開口問。
「你……怎會在這?」認清來者乃是倪夙潮,小莫暗覺不妙,該不會這回又被他誤 會了吧?
「我在等你們談完。」倪夙潮這回沒有拐彎抹角。
「你一直站在旁邊?」小莫聲音變了調。
「嗯。從你們一上畫舫開始。」
小莫有種不被尊重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