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到她一絲感激,奈何僅是淡淡一聲謝,卻不是欣喜若狂,風從虎不禁有些失望。他想看她的笑容啊!
「我也正有此意。」風從虎淡淡道。
想得他一絲在意,奈何僅是淡淡一句話,卻非依依不捨,何敘君不禁有些失望。她想看他在意的表情啊!
「那麼,隨皇上高興,將軍幾時送我入宮都可以。」何敘君賭氣道。
她這麼想入宮?他想。
他就這麼樂見她入宮?她想。
偏廳瀰漫著兩人的失意與挫敗感,起自於心懸對方的反應,卻得不到想要的反應。
風從虎不喜奢華,因之將軍府格局不大,小小的偏廳充塞著失落,顯得格外狹窄。風從虎不禁怪起自己的儉嗇,恨偏廳不夠寬廣,以至於心思騰空亂飄縱,恐教眼前人輕易掬了去。
正當寂靜再度誘使他們更進一步洩漏心事時,那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露了行藏,自動送上門討打,頓時將寂靜逼退到九天之外。
「咻」一聲,一襲粉嫩橘黃從天落下,伴著「啊」一聲尖叫,「砰」地落地後,哀聲連連不絕。
明熙公主?
風從虎和何敘君怔住當場,正奇怪她何以從天而降,那過街老鼠蕭北辰此時也翩然落地,臉上滿是疼惜與不忍。
兩人抬頭往上瞧,目測那高度。這蕭北辰躲在樑上做什麼?
「你沒事吧?」蕭北辰一臉討好地欲扶起明熙公主,卻被她一手拍開,頭也不回地起身就往外奔去,依稀還能聽到幾聲細微的啜泣。
兩人正要問怎麼回事,蕭北辰阻住了他們,示意他去就行,然後大步去追人。
那氣氛……
「公主不曉得出了什麼事,你不去看看嗎?聽說,她很仰慕將軍。」
何敘君一開口就後悔了,原是沒話找話隨口說,聽起來卻像充滿醋酸味,指望他可別聽出來……
風從虎不願多做揣測,只皺眉道:「我沒聽她說。」只見明熙公主直接行動就是。
「我聽說了,將軍難道……不動心嗎?」見他似乎沒反應,何敘君進一步試探。
風從虎略帶詫異地面對她微窘的面容,死板的腦子意外地配了靈敏的鼻子,將那醋酸味聞得更清楚,入鼻儘是香甜,真想掬來嘗一口。
她吃醋了!嘿!
頭一回他不敢妄想,第二回可就不是假的了。
風從虎似笑非笑的表情,難掩幾分意氣風發,何敘君卻看也不敢看,只懊惱地閉上口,任憑他再怎麼起話題,硬裝沒聽見。
怪了,她正要怪自己多話失言,反倒他突然多話起來?
※ ※ ※
也不知那日兩人何以掛在樑上,又先後「掉」下來,兩人絕口不提,明熙公主卻自此鬥上了蕭北辰,時常偷溜出宮來到將軍府。不是為了見風從虎,而是找蕭北辰鬥法。
奇怪的是,蕭北辰也不避開,常自告奮勇要為風從虎擋那桃花劫,的確讓風從虎清靜了些。
蕭北辰這人討厭是討厭,但有他在,除了擋那明熙公主的作用外,風從虎倒也不再刻意避開何敘君。正好這傢伙有本事喧賓奪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往他身上攬,沈悶的將軍府確實因而多了些熱鬧生氣。
正巧,何敘君也這麼以為,所以請北辰成了兩人間的緩衝橋樑,有他在場,兩人才不會手足無措地避開去。
「小表妹整天悶在家裡,不太好哩!趁著出嫁前,應該多出去走走,不然等嫁了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悶也悶死了。」
身為橋樑的蕭北辰,更是努力扮演橋樑的角色。
「看看你們,一個本來就悶,一個關在悶的地方,越關起悶,整天對著你們兩個悶葫蘆,我也越來越悶了,無聊啊——」
蕭北辰仰天長嘯。夾纏了許久,終於要到了糖吃——大表哥肯放人了。
於是他們選了個晴朗的日子,一行三人,前呼後擁出門去。
走在京城路上,同敘君左右被兩個男人護得緊,京城治安也良好,倒沒有閒雜人等想來靠近她,只是,人多的視線自四面八方而來,悄悄往何敘君身上瞟,風從虎那殺人的目光頻頻掃射,忙於清除障礙,自然臉色不好看。
「笑一個啦!別緊繃著一張臉,有咱們倆牛頭馬面護著左右,小表妹不會出事的,對不對?」蕭北辰哄著風從虎,還示意何敘君幫個腔。
「那麼你是牛頭,還是馬面?」何敘君淡淡一笑,眼角餘光偷瞄了風從虎,然後別開臉,將視線隱藏於人群中。
京裡的確熱鬧。之前她忙著躲避追蹤,根本沒有閒情逸致鬆懈精神玩樂,悶在將軍府裡則是整天胡思亂想……何敘君甩甩頭。
蕭北辰搔搔頭。「唔,我長這麼俊,不像牛也不像馬,不過,馬勉強比牛好看一點,我就當馬面好了。」
言下之意,風從虎就成了牛頭了。兩人不約而同扭頭去看風從虎——的頭,有默契地抿嘴偷笑,笑得風從虎悄悄也伸手摸摸面頰。
生平首次,風從虎對自己的面貌起了疑心與不安。
這一動作,讓有心結的兩人一掃心胸幾日來的壓抑,輕鬆了不少。
「咦?那是什麼?」何敘君說著,擠進一堆看熱鬧的人之間,朝那貼在牆上的公告探頭探腦。
「緝拿黑衣大盜,懸賞黃金千兩……那是什麼?」何敘君喃喃自問。
「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一個年輕男人熱心道:「這黑衣俠盜大名鼎鼎,聽說作案已經二十多年,從北到南,從東到西,沒一個地方少過他的俠蹤。朝廷官府是叫他大盜,市井百姓可都尊稱他一聲俠盜,此人專門劫富濟貧,甚至也抓匪徒宵小,百姓是敬他愛他,官府和綠林則恨他恨得要死。這回賞黃金千兩,除了官府和綠林有興趣,咱們百姓可是不會插手的,因為大家還巴望著他繼續作案呢!」
男人面對氣韻柔婉溫暖的何敘君,起了親近之心,話滔滔不絕。
「這圖像還蒙著面,連容貌都看不清,怎麼抓?」何敘君看著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