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睡前討厭人吵,別煩我!」明熙公主對外大喊。
「是!公主恕罪。」門外侍女道。
明熙公主不自在地咳了咳:「可以說了吧?有什麼麻煩?」
如果他所說的「麻煩」不夠麻煩,她就要送他些大麻煩!
「可以,不過最好先離開這兒再談。不然,本當嫁給郭嗣成的公主,可要改嫁給在下了。」黑衣人的眸裡盛滿戲謔。
「什……什麼?」
***
「給我搜!一處也別放過!」
棣王爺一聲令下,霎時王府內人聲鼎沸,火光點綴著王府處處,實在不是黑夜本色。
「爹,怎麼回事?」小王爺聽聞這不尋常的騷動,走了過來,他的身旁跟了個面色不善的華服男子。
「公主失蹤了!」棣王爺壓抑著怒氣。
「好端端的,怎會不見?門窗鎖上沒?」小王爺皺眉。
「都鎖上了。」侍女道。
「你伺候公主,可讓公主吃了藥?」棣王爺問那侍女。
她點點低著的頭,「奴婢下在茶點裡,每一樣都沒放過。可是,奴婢三番兩次探問公主睡了沒,已經惹得公主不悅,奴婢便不敢再問。等一刻鐘過,奴婢心想藥效應該發作了,便撬開房門,公主已經不見蹤影。只見地上散滿茶點,不曉得公主吃了沒?」
「你們可有見公主出房門?」這回是那華服男子開口。
眾人一致搖頭。
「那怎麼可能?門窗都鎖了,就算她插翅,也飛不上天去啊!」華服男子焦急的目光往房內搜索再三。
「你們可搜仔細了?」棣王爺厲聲問道。
侍女同管家一致點頭,「整間房都沒放過,沒有公主的影子。」
「難不成她會飛天遁地?你們也一起去找!」那華服男子按捺不住,語氣粗暴地指使著,宛若他才是主人。
下人們以眼色詢問棣王爺,棣王爺冷眼指示他們照那男子的吩咐去做。
他們一走,那男子沈下聲音,陰森森地笑了:「王爺,倘若公主逃脫,咱們的計謀失敗,家父定是大不悅,這結盟一事,依我看就不必了。」
「你拽什麼拽?又不是我們故意弄丟人的!你高興結盟,我們還——」
「住口!」棣王爺吼住兒子的出言無狀。即使他也為那男子目中無人的語氣所惱,棣王爺為了合作計劃,還是掩藏了腹中怒火。他溫和地笑著安撫:「有話好商量。郭賢侄,本王相信公主不會平空消失。就算她識破了咱們的計謀,也已成了甕中之鱉,逃不到哪兒丟的,王府雖大,搜一搜也就是了,別急!別急!包你今晚春宵得度。」他呵呵笑著。
「但願如此。」那男子冷哼,臉色終於緩下,「如果最受寵的明熙公主真成了小侄的人,到時小侄成了駙馬,自然不會忘了王爺撮合的好處。」
棣王爺撫鬚,「文言慶能當國丈,郭賢侄自然也能搶得駙馬,但得了明熙公主為妻,雖是有力後盾,終究不比左丞相嫁女為後來得不可一世。」微微潑他一盆冷水,棣王爺連忙又送上誘餌撫慰一番,「不過,公主畢竟是本王親侄女,郭賢侄到時就真得稱本王一聲伯父了。倘使令尊郭大人想同左丞相平起平坐,甚至取而代之,本王是很樂意出手相助的。」
言下之意,娶了明熙公主也未必能爬上天,若要盡過左丞相文言慶,還是得靠兩家聯手。棣王爺不忘以姻親輩份拉關係,再以重利籠絡,暗示聰明人就該買帳。
「那麼,往後就仰仗王爺了。」聽明利害關係,那男子收斂不可一世的氣焰。「小侄這就去候著,靜待王爺好消息。但願今夜大家都能睡個好覺。」他別有所指地笑了。
待那男子離去,小王爺終於忍不住大啐:「呸!癩蝦摸想吃天鵝肉!也不瞧瞧自己德行,想娶我陽氏皇族的第一公主?憑他也配!」要不是他與明熙公主有三等血親內的關係,結親不為皇朝戶律所容,他早把她娶走了,還輪得到郭嗣成那痞子?
「做大事不能意氣用事。公主雖是你堂妹,也別牽扯私情在內。」棣王爺像是看穿了他兒子心思,冷言警告。
小王爺慌忙掩藏心思,轉移話鋒。「爹,瞧郭嗣成囂張的樣兒,等娶到公主,他爹郭大人若翻臉不認帳,咱們豈不什麼好處也撈不著?」
「利害早已說予郭大人聽,他會要他兒子安分的。就算這右丞相父子不認帳,咱們也可以把郭嗣成如何將明熙公主弄到手的醜事掀開,說他在咱府裡胡來。明熙公主不知內情,就算她要怪罪,咱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更何況姑娘家名節為重,這麼一鬧,她和郭嗣成還有臉嗎?再者,都成了郭嗣成的人,她不得不嫁,再蠻橫也得顧及皇族的顏面,到那時,還怕她不乖乖把話往肚裡吞?」棣王爺微笑瞧著小王爺。
夜風本吹得人涼入心脾,卻不知為何,棣王爺的話讓小王爺冷透了腳底板。
唉!他永遼學不來他爹的深謀遼慮和……陰狠狡詐。
但,虎毒不食子,所以,他應該是安全的吧?
第四章
屋頂上的人兒,毋須夜風拂襲,早已涼透渾身。
看到這兒,來龍去脈也差不多清楚了。棣王爺和郭嗣成設下圈套要她往下跳,是黑衣人救了她。當時她若不肯立刻隨他逃走,要讓人撞見了深夜她明熙公主房裡出現了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大概清譽不保,所以他才玩笑說到時她就非嫁他不可了。
「如何?」黑衣人轉頭示意明熙公主,一觸及她空洞的眼神,便為她呆若木雞的反應所震懾。
本以為她會怒不可遏,一待她有任何異常舉止,他就要適時制止她過分激動的行徑,以免暴露他們的行藏,沒料到她的反應竟是毫無反應,這令他擔憂。
明月一輪高掛天上,魔魅的柔光,吸附暗夜中所有生命的活動力。屋頂上寂靜異常,一男一女的身形凝結於月色之下,抽去血色,像是栩栩如生的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