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刻意去遺忘的觸感滋味,再一次地被迫憶起。那種忽快忽慢、驟強驟弱,瞬間又毫無章法的唇舌纏綿,攪得人心慌意亂,忘了今夕是何夕。她昏昏然一頭栽入,忘了曾經多麼怨恨有過類似的一回,更沒料到會同他再來上一回。
忘了身在何處,是竊賊的大忌。蕭北辰吻去她最後一滴懸而未落的淚珠後,強迫自己離開她的臉。
「他們開始回頭搜索,我們沒多少時間了。」耳聽八方的本事不容他一晌貪歡。
「唔?」她猶是處於夢裡,不知身是客。
「想不想出口氣,教棣王爺和郭嗣成嘗嘗厲害?」他挑起斜長的眉。
「怎麼做?」傷心已過,恢復鬥志的明熙公主雙眼炯炯有神。
「今晚別睡,咱們『血洗』棣王府和右丞相府。」蕭北辰邪邪笑著。
待明熙公主弄清他的語意後,她嘿嘿而笑,陰惻惻地點頭,彷彿同他是合作多年的夥伴。
接著,他們的身形飄然而去,遠遠地,風中隱隱傳來他們的對話
「你面巾不蒙上,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她還挺替他著想的。
「你把右臉貼在我左臉,替我遮半邊臉吧!」
他色色的提議引來她嗔怨個半天。
「記得你說過,你是商人,還是錢莊老闆,原來是個賊啊!騙我。」
「都算是吧!沒騙你啊!」他忙於抱她飛簷走壁。
只不過,他做的是沒本錢的買賣。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有無之間相互流通,勉強可以算是個商人;而天下不義者的財庫,全是他的「錢莊」,本金自取,利息隨意。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重?」她的問題還真不少。
「不會,你很輕。即使再重個十斤,小生在下我身強體健,還是扛得起。」他安撫她。
這可是他說的喔!
「那麼,以後你若『上工』,別忘了找我。」她不懷好意地笑了。
「找你?」他有不安的預感。
「我也要『合夥』。」她逕自宣佈。
***
涼秋,蕭索的氣息吹進了宮中,才嘗情滋味的人兒,也跟著多愁善感起來。
是年紀不小了,才多了這根筋吧!莫怪母后和皇兄打算要為她招個駙馬了。若不是心儀風從虎,明熙公主總覺得自己玩心還過重,不適合為人婦,還不願太早披嫁裳呢!
說到風從虎,也有好些日子不見了吧?好久沒去校場了,上將軍府也不見他人影,想他的次數漸漸減少,說心儀於他……明熙公主現在不太敢肯定了。
也許,試試下回碰面時,他還能不能引起她的異樣情緒,再作決定吧!
倒是他身旁的那個跟班——不能說跟班,人家的『事業』做的還挺不小,赫赫有名哩!三天兩頭出現在她的面前,也不曉得是他刻意,還是她刻意。
那夜,蕭北辰帶著她狠狠搜刮了棣王府和右丞相府。他們一個是成精的賊,一個是享慣榮華的皇室公主,兩人鑒賞珍品的眼光,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鴛鴦大盜聯手,兩府損失慘重,緝拿黑衣大盜的告示,第二天便貼滿全京城。
消息傳到明熙公主耳中,她頗感與有榮焉。蕭北辰帶她濟了好幾家貧戶,讓她見識了他劫富濟貧的「上工」過程,稍撫那夜受驚的情緒。直至今日,她很不安地察覺,她想蕭北辰的次數漸漸多了。
「風從虎啊風從虎,你再這麼避著本宮,公主姑娘我可要移情別戀了喔!」她輕聲自語。
就算風從虎聽到,大概也不會在意吧?
而蕭北辰呢?他待她,又是何種心思?
公主姑娘——這是蕭北辰對她的專用暱稱,明熙公主不知不覺如此自稱。孰輕孰重已經在無意間弄得分明了,她還沉浸在進退維谷的抉擇中,果真當局者迷。
明熙公主遙遙望著遠方,視線突然受阻,她不悅地回神。
「是誰擋在那兒?」
不過,那道纖細修長的背影點綴於花叢間,倒似一幅美景,教人不忍心驚動她,是以明熙公主只是輕聲低問旁人。
「稟公主,那是方昭儀,她站在那兒好半天了。」一旁宮女道。
方昭儀?後宮當寵的妃嬪……
皇兄的後宮妃嬪,明熙公主從不屑結交。波斯女子進宮時,她曾義憤填膺地想為皇嫂出力,趕走那群波斯妖女,皇嫂不以為意,明熙公主便「紓尊降貴」地找過方昭儀聯手,一起對付波斯女子,一樣也得不到她同仇敵愾的響應。當事人不急,倒是急死她這好事者。
事過境遷,她沒再見過方昭儀一眼,猶記得是個清秀佳人。
明熙公主一時興起,上前打個招呼。
「參見明熙公主。」方萱梅恭敬地行禮。
明熙公主仔細端詳那張低垂的臉。後宮多的是貌美女子,方昭儀雖美,但還不算艷冠群芳,不知是憑哪一點得與姿容不俗的皇嫂匹敵,以至於分得了皇兄些許寵愛?
後宮的女人一定比她更想知道答案,不知方昭儀可被逼過供?皇嫂真不在乎她嗎?
「公主?」
得不到明熙公主的響應,方萱梅屈著的身子幾近僵直,只好出聲試探。
明熙公主這才回神,還她自由身。
「許久不見了,方昭儀難得踏出碧淵宮,今日怎有興致到御花園賞花?」
方萱梅小心翼翼地研磨明熙公主的神色。確定了這位「宮裡鬼見愁」的嬌嬌公主沒有為難的意思,態度相當客氣,她才幽幽道:「碧淵宮裡的秋來得早,花落得滿地,看了教人不忍心,還是御花園裡的花長命些。」
她的聲音輕柔得不似人聲,揪得明熙公主的心一緊。
「碧淵宮人少吧?人少的地方,總是少點生氣。」面對這氣韻清靈如仙子般飄渺的女人,明熙公主的言語也不自禁多了幾許轉折的情緒。「御花園是後宮人最愛來的地方,也許是因為看的人多了,花有靈,也就特別多嬌。」
她下意識想鼓勵方昭儀出碧淵宮,常到御花園走動。
「公主說的真好。」方萱梅輕輕望向那叢叢妍麗,「花有靈,欣賞的人一多,也就特別多嬌,更何況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