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還不是苦了那些同他借錢的窮老百姓?咱們這麼做,不就成反效果了嗎?」她這麼問。
顯然她的思慮比他想像的周密多了!她也不若他以為的不知民間疾苦。蕭北辰不吝給予讚賞的笑容,解釋他會讓對方不敢再繼續為富不仁,他黑衣俠盜可不是那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行俠仗義;他會警告對方,並不定期來驗收。
諸如此類種種,她頻頻令他刮目相看。
有個伴侶,本不在他既定的俠盜生涯計劃之內,她是他生命中意外且遲來的驚喜。
就是她了!雖然還要再等些時間,也許還長得很,待她適應了兩袖清風的日子後,他便會不顧一切地帶她走。
兩人共織著美麗遠景。白頭偕老的心意相同,卻各自通向相反的幸福樂園。
背道而馳的幸福樂園裡
是兩個悲劇。
***
「你穿這樣還挺合適呢!」明熙公主左右端詳著妹妹。
她不得不承認,明蘆那纖弱羞澀的氣韻,很適合作民女打扮,不像她渾身上下的嬌貴氣息,怎麼沈潛也見得著端倪。
好沮喪喔!蕭北辰那身脫俗出塵的飄逸味兒,她怎麼也裝不來,倒是明蘆像了個五分,這下更凸顯她的俗氣,與他更談不上登對了。
除非他肯配合她,為她放棄閒雲野鶴的生活,穿上朝服,走入宮廷官場……
「姊姊,我們回宮……回家吧!這裡人好多……」明蘆公主不安地左右張望。
蕭北辰不在身邊,明蘆公主理所當然成了明熙公主的伴,想不陪她出宮都不行。
陪著姊姊一路是來,人潮幾次差點衝散了她們還不打緊,總覺得所有的人都在注意著她,害得明蘆公主頻頻絆腳;進了這家店,所有的女人偏又死盯著她們,教人侷促不安,手部不知擺哪兒……
美麗的公主姊妹使得小小的衣飾店內光芒萬丈,群聚了眾女客的目光。
明熙公主比起妹妹從容自在得多了。
「很好看,就這件吧!」她代妹妹決定。
她刻意替明蘆公主挑了件與蕭北辰不同顏色的衣服,自己也另外選了件土黃色的新衣。
他的顏色,是屬於她所有,就算妹妹也不能同享。
「哎呀!兩位姑娘,本店還有更好的質料和新穎的款式,要不要試穿別件呢?」同上回一樣,老闆娘見明蘆公主進門前身穿的華服,認定了她是金主,便想推銷高價品。
「不用了。把舊衣服包一句,就穿這件走吧!」明熙公主想也不想便推辭了。
老闆娘再度錯愕。難道京裡近來時興穿便宜貨?這可糟了……她盤算著是否要轉業討生活。
揮別了老闆娘苦哈哈的送客笑臉,明蘆公主終於找到機會發問。
「我們為什麼要穿成這樣呢?」姊姊一向重視儀容,反常的舉動教人不解。
「你穿不慣嗎?」明熙公主反問。
「不會。穿成這樣走在街上,較不引人注目,反倒自在些。」明蘆公主的扭捏模樣褪了許多。
說是如此說,美麗的女子毋須華服襯托,她倆依舊得了不少驚艷注視,只是確實不如之前那麼引人注目了。
但明蘆公主的話卻引來明熙公主的注目。
因為不引人注目,所以自在?明熙公主咀嚼著。
這是蕭北辰所說的——因為不引人注目,方便走天下,所以天下便沒有不能去的地方!是這意思嗎?
「姊姊?你怎麼了?」
「沒什麼。」明熙公主征征回神。
訝異於姊姊極不自然的反應,明蘆公主想問接著要帶她上哪兒,見姊姊突然間又征忡不語,遲滯不前,便好奇地偷偷朝她望向的地方看去。
瞥見那抹縫紫色側影時,她的反應倒是同明熙公主差不多。
她記得她!再記得不過了!明蘆公主的心中砰砰而跳。
一見到她,同時便憶起涼亭內那俊秀男子,當日她伴在他身邊,今日呢?是否那男子便在附近?明蘆公主開始四顧梭巡她的周圍。
一見到她,明熙公主便知,該來的總是要來,至今才見著她的面,已算是晚了呢!
那女子是存在於她和蕭北辰之間,不可碰觸的隱晦。為了迎合心上人,她試著壓抑自己可能會無理取鬧的衝動想法,他沒提起,她也沒問過,而今當那女子遙遙立於眼前,才知這不曾碰觸的隱晦,不是不存在,它的存在大到難以預料,只是她假裝沒看見罷了。
那女子和蕭北辰的關係是……
而她對蕭北辰的一切,真的瞭解嗎?
「姊姊,那位姑娘……好像很面熟?」明蘆公主怯怯開口,問的迂迴。
「嗯!那位大嬸嘛!」明熙公主語氣輕鬆,心裡可不輕鬆。
兩姊妹各懷心思地默默打量那女子,她們的身旁突兀地飄來一聲驚歎。
「嘩!是黎鄉鄉呢!」
「黎鄉鄉?你是說飄香苑的黎鄉鄉?見她一面都要花上千兩呢!哪可能出現在大街上讓人白看?」旁人質疑。
「錯不了!就是她啦!我同我家老爺上飄香苑,曾經見過她一面,就是她沒錯!不然,你認為真正的黎鄉鄉能比得上那女人嗎?她身旁又護衛著幾個彪形大漢,準是怕出了岔子,不是黎鄉鄉又是誰?」
「請問飄香苑在哪兒?」明熙公主忍不住插嘴。
男人們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
「瞧你是良家婦女的模樣,問飄香苑做什麼?」男人之一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嗯……長得不錯,去飄香苑也許可以掛頭牌。不過啊,黎鄉鄉不只美,還擅長琴棋書畫,你……行嗎?」他將明熙公主當成走投無路,打算賣身的女子。
明熙公主此刻模樣寒傖得要命,那男人也不是個見過世面的,瞧不出隱藏在布衣之下的嬌貴氣息,所以這麼說她。
「黎鄉鄉真有這麼好的名聲?」明熙公主有被比下去的酸澀感。
「好名聲?哈哈哈……」兩男人相視大笑,其中一個善意提醒她:「小姑娘,這種名聲不要也罷。你安分當你的良家婦女,總比那黎鄉鄉艷名四播來得清白。她那種女人哪,遠觀要錢,褻玩也要錢,咱們今天可是賺著啦!免費瞧了她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