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還肯叫我一聲姊姊,也不枉咱們姊妹倆相交一場了。」年蓉歎口氣:「前陣子你躲在碧淵宮裡,足有一個多月誰也不見,還以為你擺昭儀架子不理我了呢!」
方萱梅忙道:「怎麼會呢?咱姊妹倆自入宮當了選侍,就一直是好姊妹,萱梅受年姊姊照顧甚多,怎會不理姊姊?你也知小妹體弱多病,一病就沒個完,真的不是不願見你……」
她出宮奔喪一個多月,是極秘密的,還緊閉碧淵宮,讓親信手下代為婉拒來客,說她不見任何人,連最親近的朋友年蓉都未告知內情,難怪她誤會了。
「見到你還是同以前一樣熱絡,我可安心了。」年蓉握著她的手,「波斯女子入宮一事,本要找你出面商量對策,看是如何弄她們出宮,沒想到你一點也不擔心失寵,真服了你!你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呢!」若她是方萱梅,定要使盡力氣哄得皇上將那些番女趕出宮,只可惜得寵的不是她年蓉。
大紅人嗎?又來了!方萱梅淡淡微笑。
她出宮奔喪前,後宮來了四名異國嬌客入主麒麟宮,是西戎進貢的波斯美人。頓時後宮人心惶惶,誰都擔心番女得寵,偏偏文皇后和方昭儀似都不以為然,急壞後宮眾佳麗。
「到頭來皇后娘娘還是將她們賞了人,已對咱們不構成威脅,你又何需耿耿於懷?」方萱梅道。
回宮後她聽說番女已出了宮,一點也不覺痛癢。畢竟,比起寵冠後宮的皇后娘娘,她又何足道哉?既然後宮一切全聽娘娘安排,她便無權置喙,倒是她的好姊妹年蓉似乎挺介意皇上寵幸誰,至今仍念念不忘此事。也難怪,後宮哪個女人不是如此?
可惜皇上的恩寵只降於區區幾人,而當紅的就只文皇后和方昭儀兩人而已。教年蓉如何不羨不妒?
「好啦!番女滾就滾了,皇上好像也不將她們放在心上,才會由得皇后娘娘將她們賞賜他人。」年蓉轉過頭來,「那麼,金雀宮的民家女子呢?.連皇后娘娘都嫉妒了,你好像還是無動於衷?」
方萱梅出宮不多久,陽廷煜也東巡至泰山祭天去了,回程還攜了個不知名的民家女子,沒來得及封妃封婿,就先賜她住進金雀宮,空前得寵的態勢,較方萱梅有過之而無不及,連皇后娘娘都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急得私下放逐了那名民家女,趕她出宮,更別說引得其它嬪妃嘩然了。
傳說方萱梅也極度不滿,拒絕了其它嬪妃的造訪。年蓉卻眼見她的淡然,像是一點也不著急,才知傳聞有誤,她不禁佩服起方萱梅。在這爾虞我詐的後宮中,態度如此淡泊,卻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怎說方萱梅不是幸運到了極點?
教年蓉如何不羨不妒?
「誰說我無動於衷了?」方萱梅低著頭道:「身為皇上的人,就該知道分寸,皇上寵幸誰,咱們有權力說話嗎?」話中裝滿了無奈。
陽廷煜東巡祭天攜民女回宮後,主持了科舉盛事,殿試放榜當晚也正是方萱梅回宮時。當方萱梅得知那金雀宮民家女的得寵事跡後,民家女已遭皇后娘娘的放逐,根本輪不到方萱梅來插手此事,所以外界傳言她閉門不見是正在氣頭上,又是傳擰了,其實她當時並不在宮中。
事後得知,方萱梅確實也有些介意,只是皇上行事高深莫測,是不是真寵那民家女,還是個問題哩!她微微皺眉暗忖,就像皇上待她那般……
瞧方萱梅終於動了根寒毛,年蓉感到有些滿意。
「唉!怎麼說,你都比我有出息。咱們同是選侍出身,你呢已是昭儀,近來還能陪皇上上朝會,眼看離封妃的日子不遠了,我呢?至今還是個小小選侍,皇上恐怕連我的名字都沒印象……」年蓉歎口氣,「你說,上天是不是很不公平?」
「也許,哪天皇上興起,也會輪到你的。」方萱梅安慰著。
「那會是多久以後?」年蓉苦著臉。
那會是多久以後?已成後宮眾妃嬪心中的共同疑問了,當然也包括方萱梅。
是啊!那會是多久以後?她不也曾質疑自己遙遙無期的封妃之日?瞧同時入宮的好友,仍舊癡癡守著低微的選侍之位,而她卻已在算計妃位,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然而,真要如此等下去嗎?
「前日我進了天牢去探見皇后娘娘。」年蓉沒說自己行賄獄卒才得以入內,「娘娘毒害太后的罪,眼看是難洗清了。」她注意著方萱梅的反應,「娘娘要是定了罪,後位勢必不保,一旦後位虛空,萱梅,依順序你就是後位的當然人選了!」她的語氣也跟著激動起來。
「娘娘不可能謀殺太后,我不信。」方萱梅搖頭。
「不信也得信,事實擺在眼前,娘娘都幾乎認罪了呢!」年蓉有些幸災樂禍,「獨寵了那麼久,終於落到今天的下場,也算老天有眼!」
方萱梅看著她的嘴臉,不由得心中毛骨煉然。
她從未見過年蓉這副模樣……
「我不是說你。」意識到她的反感,年蓉忙著解釋:「你不覺得娘娘的氣焰太高了嗎?前陣子頻頻拿喬,連大小朝會都不出席,真不曉得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提起一個階下囚皇后,她的語氣愈來愈不尊敬。
娘娘真的已認罪了?方萱梅其實並不討厭她呢!
「你不高興嗎?你是最有可能的皇后人選哪!」年蓉的雙眼發亮,宛若皇后人選便是她。
若真如此,更能讓逝去的父親高興。方萱梅瞬間有絲心動,隨即放棄妄想。
一想起皇上曾向她請益如何討娘娘歡心,方萱梅很難期待皇上對娘娘的寵愛,會在娘娘定了罪後便順利轉移至她的身上。因為,倘使受皇上寵愛的程度,真就像後宮嬪妃的級位,可輕易定出深淺等級來,那麼無疑的,僅次於文皇后的她——方昭儀,其間還有長遠的四妃之位遙遙阻隔著,由不得她一次跨越過寬廣的橫溝,順利跳升至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後位,否則,她不會至今仍是個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