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確定?瞧妳瘦成這樣,一定是太累了,來!我幫妳把把脈喔!」唉!老毛病又犯了,風箏熱心地道。
杏兒像是避瘟疫似地閃開了她的手。
「不......不不,不用了,我沒病,我沒病啊!」她像是被嚇著般急忙喊道,不過聲音還是很小。
「妳別怕、別怕,我沒說妳有病啊,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沒有惡意的。」要不然她可以發誓啊,不需要怕成這樣嘛!
「不用,真的不用了。」她連連搖頭。
「妳真的不用擔心,我不會對妳怎樣的。」她看來比她三妹漣漪還要柔弱,讓風箏好生不捨呢!「這樣吧,往後妳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這段時間我會常來這裡的。」
「妳......妳會常來這裡?」
「是啊,我一面替老夫人看病,一面替妳家少爺看病,一舉兩得。」她說得堂而皇之,好不得意。
終於還是有機會讓她一展滿腔熱血,好好發揮所長了。
「我家少爺沒病啊!」她納悶道。
「可是他不快樂,我看得出來。」
「這......」杏兒吞吞吐吐地偷偷瞄她,卻又不敢多說。
「怎麼,妳知道妳家少爺陰陽怪氣的原因對不對?」風箏實在好奇。「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他......」杏兒又偷偷地看了她幾眼。「難道妳沒聽說嗎?」
「聽說?聽說什麼?」
「就是我家少爺他.....」杏兒突然收口,眼神有些飄忽、惶悸。
「怎麼了?怎麼不說下去?」
「我......奴家不敢說。」
風箏才與她相處片刻,便能猜出她的膽子大概只有螞蟻那麼丁點兒大。
「算了,我不為難妳了。」她自己去找答案。「我走了。」
她......她要走了?
「等......等等。」杏兒追上前,怯怯地問:「妳......小姐妳還會來嗎?」
「當然,我不是說過,我這段時間都會常來這裡的嗎?」難道她沒聽見?「怎麼了,妳還有事?」
杏兒的眼神再度飄忽,遲疑了好久才道:「我......希望小姐最好還是離......離少爺遠一點比較好。」
* * * * *
離厲千孤遠一點!
這句話不但花祖兒提過,厲千孤也自己說過,連他家的婢女杏兒都這麼說。偏偏沒有人肯告訴她真正原因,殊不知這樣一來,更是引起了風箏無限的好奇心。
為什麼呢?這到底是為什麼?
「哎呀!」略顯蒼老的難過聲音揚起。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風箏一時失神,連忙道歉。
躺在床榻上的人,雖然一臉病容,可那雙眼神,卻是出乎意料地銳利尖刻,她質疑的眸光不斷地在風箏身上轉來轉去,似乎想觀測出什麼來。
她正是厲千孤的母親──潘儀貞。
「老夫人。」杏兒端著藥湯進門,先是朝病榻上的人做了個揖,再轉頭對風箏關心地問:「小姐,妳沒事吧?」
「小姐?」潘儀貞忽然將杏兒遞過來的藥湯給推倒。
那熱燙的藥汁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潑灑向站在床邊為她診治的風箏。
「啊!」風箏嚇了一大跳,幸好潘儀貞病著,手腳沒那麼俐落,而她也閃得夠快,否則怕不給燙傷才怪!「伯母,妳.....」
潘儀貞尖聲怪喊。「說,是誰讓妳來的?誰讓妳闖進我厲家大門來的?」那張歷盡滄桑的臉生硬嚴肅,彷彿對她恨之入骨那般。
奇怪了,之前見面也不曾見過她這樣,怎麼......怎麼知道她是女孩子後,反應會如此激烈?風箏真是不明白。
「我......」她老實地回答。「我和厲大哥是朋友。」
「朋友?」她尖叫,似乎不相信。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風箏存疑地繼續道:「我爹是『逢春堂』的老闆,厲大哥找上了『逢春堂』替您醫病,而我正好學了幾招,所以......」
「學了幾招?哼!妳把我當成什麼?才學了幾招也敢來這裡丟人現眼,想醫死我不成?」潘儀貞才不管她是誰的女兒,總之只要是女的,就該死!
「不會、不會的,我有把握,我一定可以......」
「滾!妳給我滾出去,從現在起不准再踏入我厲家大門一步,更不准接近我兒子,聽到沒有?」潘儀貞不知哪來的力量,忽然伸手將她用力一推──
「啊!」風箏尖叫了聲,一個不穩,竟往一旁倒去。
眼見她就要跌向方才打破的碗的碎片堆裡,驟然出現的一條頎偉身影,及時扶住了她。
是厲千孤!
「哇,嚇死我了。」風箏全身虛軟地靠向他懷裡喘息著。
潘儀貞見狀,神情變得更加可怖,像要撲上前將兒子懷中的女人給撕碎一般。
「孤兒,你......你在做什麼?」她含怒地喊道。
「『孤兒』?妳喊自己的兒子『孤兒』?」風箏瞠大了眼,從沒見過這樣奇怪的女人,給兒子取個古里古怪的名字就算了,還喊他孤兒!
潘儀貞狠狠地瞪她一眼,根本不想理她。
「孤兒,你還不放開她。」她忍怒地道。
厲千孤在風箏站穩之後,才放她在安全之地。
一旁默默站著的杏兒,連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娘,妳差點傷人了。」厲千孤真不敢想像,如果他沒及時回來,那後果恐怕難以設想。
雖說風箏是自願前來的,可畢竟也是「逢春堂」的大小姐,若受了傷,他可不好交代。
「你......」嚴厲的面孔在正式對上兒子的臉後,立刻化作無限委屈的神色。「孤兒,你這是在責怪娘?」她的聲音又恢復了病人的虛弱。
「不,我怎麼敢責怪您,我只是......」
「怎麼會讓一個黃毛丫頭充當大夫?你不要娘,只需要說上一聲,娘絕對不會連累你的。」潘儀貞語帶哽咽,似乎受了許多委屈。
風箏的眼睜得更大了,沒想到有人可以變臉變得如此迅速,前一刻還是想吃人的母老虎,後一刻立即變成了受害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