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森兒抬首瞥見龍狁猛愈顯火紅的臉龐,忙著加快步伐,終於將他安置於房內舒適的柔軟床鋪上。「你好好休息,醫生馬上就來。」她溫柔且自然地伸出柔荑輕撫著他冰冷的面頰,但猝不及防之間,小手已被他的大掌包裹著,而他一雙不肯罷休的懾魂美眸,則是氤氳著濛濛迷霧的情慾,大膽放肆地勾索著她心底深處所擱淺的情絲。
龍狻猊再次歎息,退身將小天地留給他們兩人,獨自下樓去。
「你做什麼啦?」她不悅地抽開自己的纖手,並孩子氣地用雙手摀住他那雙似乎要將她吞噬的冷銳美眸。
喉嚨間所傳來的刺癢,令龍狁猛無法遏止地咳嗽著,沉重的腦袋讓他無法思考,而眼前的她影像也愈漸模糊。虛弱地一笑,他只覺自己窩囊,想擁著她入睡的強烈慾望,從她正式進駐他內心的那日起便從未消弭,手臂急速地摟住她的纖纖腰肢,猛力一拉,她便已如彩蝶般飛落於他懷中棲息。
「你放開我……」雷森兒氣若游絲,不敢稍喘口氣,生怕這麼呼出胸腔中窒悶的氣息,眼前這般香甜幸福得幾乎要窒息的美夢便會幻滅。她長而濃卷的眼睫毛、眨呀眨地煽著,輕緩抬首,映入眼簾的赫然是龍狁猛那近於咫尺的俊美臉龐,而那雙銳眸中所含的氣勢從未稍減半分地盯視著她。
「讓我抱著你睡。」滿足地歎息,他疲累地合上雙眸,無法再承受腦部所傳來的陣陣重如鐵鉛的疼痛及難受。
她無法理解自己內心高漲的喜悅……
盯著他入睡的臉龐,她疑惑地捂著自己發疼的心口,為何自己從遇上他之後,一切都改變?
她太在乎他的存在,太容易受他的喜怒哀樂所牽動,而只要是他觸碰、愛撫、親吻著她,她就無法再壓抑住內心起起伏伏的劇烈心跳,及狂起狂落的興奮、刺激、愉悅。
雷森兒的小手情不自禁地爬上龍狁猛的臉龐,就在她意亂情迷之際,房門倏然被開啟,她一驚,急忙跳離他的懷中,尷尬地望著入門的醫生及三蟒長老。而仁蟒長老的神色則是鐵青到讓她無法正視他。
「森兒,你同我出來一下。」仁蟒長老神色凝重地叫喚慌張的她。
雷森兒默默地垂首走出房門,在行經忠、勇蟒長老身旁時,她幾乎能夠感受到他們兩位長老所發散出來的強烈氣息——防備!是的,他們一直在防備她,他們對於那個降臨南方的災星,一直是小心翼冀且提心吊膽地應對,而今,圍繞於龍狁猛身旁,而又羈絆住他狂野不馴的愛憐的她,一直是三蟒長老所防範的對象!
「森兒,爺爺知道你對南方行龍並沒有什麼意思,對不對?你一點都不喜歡他,對不對?」仁蟒長老一方面在說服著雷森兒放棄,一方面也在安撫自己太多心、疑慮。艱難地頷首,她不解在胸臆間所泛開的痛楚,只覺那好苦、好澀、好酸,讓她無處抒發那悶人的感覺。
「森兒,待南方行龍的健康恢復,你就別再出現在他面前了……還是,你回英國去?要不,隨爺爺回大陸龍穴?」
「不!」意識到要遠離龍狁猛,雷森兒的心又泛起疼痛。
但……她不應該有這份多餘的情感,她只是個為了完成撒旦王交託的任務而下凡的小惡魔罷了,她沒有資格逗留於人間界,留戀人間界的美好,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仁蟒長老一愣,痛苦浮現於他緊緊糾結的眉心。「森兒,別為難爺爺……」
為何龍狁猛有如此大的本事令她牽掛?她真的不值,有誰能告訴她,為何她無法趁著龍狁猛最脆弱的時候勾索他的靈魂?為何她會產生了留戀?以往不曾發生的情勢,一下子轟擊著她,讓她迷惘彷徨……誰能告訴她答案?
第七章
仁蟒長老痛徹心肺,面色凝重地瞅著雷森兒。
雷森兒不知所措,甚至慌亂得下意識想逃避。但那咄咄逼人的命令直壓得她無法喘過氣來。她好恨……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逼迫她?為什麼上帝從來都未曾眷顧過她?難道這生生世世她就注定要淪為暗黑的禁臠?
「爺爺,森兒會聽話……不會為難爺爺的,森兒會聽話、會聽話……」木然空洞的眼神,顫巍巍的雙肩透漏了她太多的無助與無奈。她並不想,但她卻非得如此做……
「森兒,別這樣……」仁蟒長老欲撐住她嬌弱的身軀,但抱入懷的卻是個冰涼無溫的軀殼,他錯愕驚悸於她神色的頹靡及心死。「森兒,待災星一消匿,你便可以再與南方行龍一塊。」
雷森兒淒楚苦笑,憂愁登時染上她澄澈清亮的玻璃眼眸。災星消匿?啊,那不就代表她同時也將消匿於人間界?也罷,畢竟她本就不屬於這美麗的大自然。
仁蟒長老瞧著她的苦澀,讓她心中沒來由得緊揪戳刺,那莫名所以的痛,令她幾乎窒息,且頓覺一陣昏眩。「爺爺,你別擔心,森兒會沒事,森兒會聽話……」反覆地呢喃著,她旋身走入房內。房內的忠、勇蟒長老神情古怪地瞅著她瞧,似是在防備著她什麼……這讓她的心又更冷了。
而醫生簡潔大略地對她說了些如何照顧龍狁猛,並按時服藥的方法,便偕同忠、勇蟒長老離開房間。
雷森兒早覺太陽穴隱隱泛疼,而忠、勇蟒長老離去之前所投射給她的尖銳眼光,冷絕地扼殺了她所有的知覺,也令她覺悟地乍然憶起自己的身份。在奪與不奪床上病重的龍狁猛的靈魂矛盾徘徊之時,她這才知曉,原來——她不願意勾索他的靈魂!
突然,她憶起了前些日,仁蟒長老對她所說的一則童話故事——「人魚公主」,她嘴角霎時掠過苦笑。現在的她,也許就與人魚公主重疊吧……美麗的人魚公主深愛著王子,不願殺了王子而在曙光乍現時躍入藍色大海當中,幻化成透明美麗的泡沫消逝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