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興沖沖地往裡面走,腳步輕盈極了。
有錢的感覺真好,撒錢的感覺真棒!
有個財神爺傍身,氣度就是不一樣。
「好漂亮的衣裳呀!」
金大娘她們捧來了一大堆華服,看得寶兒目不暇給。
雖然這小鎮上的衣服還不算極品,但對她來說,每件衣服都算得上是高貴華麗得不得了呢,簡直讓她難以抉擇。
「這是當然的嘍,不是我在吹牛,咱們金裳坊所賣的衣裳,一定是最好的。」金大娘自豪地道。「咱們店裡的師傅,手不知有多巧,一針一線都不馬虎,多少王公貴人都向咱們下訂單,連那位嫣兒姑娘都是我們的常客呢!」
「嫣兒姑娘?」那是泉水鎮上所有女子艷羨的對象,竟然連她也來這裡買衣服,寶兒真是太興奮了。「我也覺得每一件都好看,不知道該怎麼選。」
「姑娘,我瞧妳麗質天生,簡直是天生的衣架子,穿起每一件衣裳都好看。」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金大娘舌粲蓮花地乘機推銷。「不如都各挑一件吧!」
「對喔!金大娘,妳真聰明耶。那好,就依妳的意思去做吧!」寶兒十分開心地說道。
這句話,讓金大娘當場多笑出了兩條皺紋。
而在外頭喝茶喝了半天的黑似仙,越想越不對勁。
天殺的,他幹了什麼蠢事?他究竟幹了什麼蠢事!
「仙哥哥。」突然之間,寶兒姑娘像是一隻春天裡的粉蝶般,快樂地撲向他──只是,手上還提了大包小包。
「妳也知道要出來,我還以為妳在裡面被衣服給埋了哩!」他沒好氣地道。
「仙哥哥,對不起,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寶兒連忙跟他鞠躬撒嬌。
黑似仙才不吃她這套,黑眸一亮,又恢復了精明,看著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不禁心生懷疑。
「妳買了很多衣服?」口氣有點虛弱。
「不多,才五件而已。」
其餘的都是衣服的配件,譬如:小兜衣、小手絹、小披肩、小繡鞋……什麼的,不過這些小玩意兒她就自動省略,不用報備了。
五件?幸好!
黑似仙暗自鬆了口氣。
「他們的衣服……貴不貴?」他低聲問。
「不貴的,金大娘說我買的多,還算我個便宜價格,而且我也有跟她殺過價喔!」寶兒得意地說道。
真是孺子可教耶!殺得好,殺得妙啊!黑似仙總算露出滿意笑容。
「哪!還給你,這是花剩的錢。」寶兒立刻將找剩的錢還給他。
黑似仙握著那些銀票,不敢相信,數了又數,俊臉上的笑容也隨著時間流逝而凝僵,眉頭緊緊深鎖。
「一百……一十五兩?」他大口呼吸,心臟快負荷不了了。
他整整丟了三百兩在桌上,怎麼回到他手中的,竟只剩下一百一十五兩?那剩下的一百八十五兩呢?到哪裡去了?
「是啊!本來金大娘要賣我一百八十七兩的,是我努力跟她殺價,她才賣我這個價錢的。」寶兒得意地炫耀。
本來她聽到那天文數字也嚇了一大跳,但是金大娘說了,人家千金小姐所穿的衣裳一件動輒也有上百兩的,能買到這麼便宜的衣裳,算是她賺到了。
寶兒沒當過千金小姐,自然信了她。
還聽說千金小姐都是一擲千金不皺眉的,但她很有義氣,為了要替黑似仙省錢,所以開口跟金大娘殺了價。
「我殺了整整二兩,二兩耶!可以買好多饅頭,仙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她水亮的美眸眨呀眨地,很需要人家讚美。
「厲害?妳妳妳……真是好厲害啊!」黑似仙手指著她,抖呀抖地!差點沒給昏厥過去。
寶兒在提大包小包之餘,還得輕扶著他。
在兩人走出金裳坊時,金大娘以大禮恭送,那腰彎得只差沒頭點地而已!
「歡迎兩位客倌下回再來!」她喜孜孜地說。
第四章
「啦啦啦、又啦啦啦、再啦啦啦──」
寶兒的房門裡,不斷傳出水聲和心情愉快的歌聲,那甜蜜得幾乎快融化的聲調,對外頭的黑似仙來說,簡直是天底下最刺耳的噪音。
一百八十五兩?一百八十五兩!
他在她房外走來走去,片刻無法安靜。
才幾件衣裳而已,竟然要價一百八十五兩?哇咧!那個金大娘怎麼不乾脆去當山賊、去搶算了!
都不知道賣衣裳這麼有賺頭,要不然他早就開個幾間賣衣服的店舖了。
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寶兒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自己幹麼出手那麼闊綽的為她添購華服?別人看不看得起她,更是不干他的事吧!
太衝動了,他向來冷靜啊,為何會變得如此衝動呢?
「唉!」他再度懊悔地歎氣。
簡寶兒這個大笨蛋,竟然這麼會「殺價」──差了二兩?
她只知道二兩能買很多饅頭,卻沒想到一百八十五兩能買多少饅頭?真是個小笨蛋!
不行,他要教訓她,他一定要好好地訓誡她一頓才行,讓這個敗家女知道賺錢不易,踢她回去重新過小孤女的生活,方能消心頭之恨。
黑似仙捲起了袖子,大手往門板上一拍──
「咿呀──」
在他的手還沒觸及門板之前,門已經自動開啟了。
「仙哥哥。」一個甜蜜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一位穿著嫩黃水袖衫襦,外加繡工精美同色長裙的美麗少女,就站在門前。她半濕的長髮隨意披散,小小的臉蛋上乾乾淨淨、脂粉末施,許是因剛出浴,熱氣氤氳未散,而顯得有些嫣紅,小巧的朱唇往上揚起,水眸清澄,美得宛如由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真個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若不是識得那雙美麗且慧黠的眸子,黑似仙簡直要認不出她來了。
當然,前提是如果她一直都不說話的話。
「怎麼樣?好不好看啊,仙哥哥?」她得意地插著腰,瞧他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得意極了。
「嗯……」他剛剛醞釀的一肚子火,在看到她後突然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