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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羅將藍雨央丟回帳篷,吩咐手下嚴加看管,在他回來之前,不得讓她踏出帳篷一步,而後便轉身離去。怒氣沖沖的他,踏著月光,以無比的氣勢直朝大長老的帳篷走去。
「大長老!」埃羅怒揮布帳,如獅般的怒吼嚇得雷可力在批閱的文件上畫了一條大大的橫線。
「埃羅,是你?有什ど事嗎?」
「我決定和雨央結婚,請大長老主持儀式,典禮就訂在三天之後。」
他說完轉身要走,卻被雷可力的話給拉住了腳步。「自古以來,舉行婚禮的必備條件是——新娘必須是處女之身,族長之妻更是馬虎不得,你該不會忘了這個規矩吧?」
「我沒忘,她還是個處女。」埃羅捏緊雙拳,力持平穩地說。
「什ど?!」雷可力氣得跳了起來。「你竟然敢騙我!」
他大低估埃羅的癡情了。本以為喝下「沁魂素」的藍雨央會挑逗得他無法自持,等到兩人生米煮成熟飯,她就算再不願,也只得乖乖留在徨領終老一生,埃羅日夜所擔心的事就解決了。
的確,這個手段非常卑鄙,但是用在相愛的兩人身上,卻是無可厚非的。反正最後的結局一定是兩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時誰還會去管當初造就他們在一起的手段是不是卑鄙,感謝他都來不及了。
哪知這埃羅渾小子不合作,竟在最後一刻忍住了,害得他完美的計畫功敗垂成。
「婚禮前照例要占卜吉凶的。」
「虧你還記得這個規矩!」雷可力瞪了他一眼。
雷可力硬是壓下滿心的不悅換好衣服,拿起星環極鄭重地為這樁一意孤行的婚姻占卜。埃羅貴為族長,他的婚姻更背負著族群的命運與血脈的傳承,所以不可不卜。
「星環怎ど說?」埃羅看著一臉凝重的雷可力。
「我看不見你和她的未來。」
「是嗎?」埃羅黯然低語。他們的未來真是那ど不可知嗎?
「但是——」
「但是什ど?」
「我順便占卜了我族的命運,我族的命運是凶!」
「凶?」埃羅皴眉,極快地否認:「占卜的結果錯了。」
「你竟敢違逆神的指示?」
「不論占卜的結果如何,都不能改變我想娶雨央為妻的決心。它只不過是合法婚姻中的一道必要手續罷了,結果如何,並不重要。」
「一切都還未得及。埃羅,佔有她,這樣她就不會離開這裡了。」
「不!」他緩緩搖頭。「大長老忘了我母親的事了嗎?」
這話卻換來雷可力慘白的臉,久久他才說:「我沒忘。」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沒有得到她的心,她的人終究會離開這裡的,屆時造成的傷害更大。徨領內的時間可說是停滯不前的,在物換星移中,我們仍活在過往的原罪裡而無法掙脫,但外面的世界可就不同了;就拿雨央來說好了,幾時見過像她那般堅強有主見的女孩子?她還告訴我,她並不是最特別的,是因為現在女孩子受教育的機會和男孩子漸漸平等,女性再也不是男人的附屬物;要是我們再不改變,滅族不是遲早的事,而是必然的結果,然後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歷史就在我這一代結束。」
「可是——」
「我心已決,請大長老不要再說了。」
雷可力憂心忡忡地看著埃羅。他最自傲的學生、永遠以冷靜面容示人的族長,什ど時候變的失控、無助了?是的,這轉變是從那個異族女人來了以後,看得出來,他已深陷情網、不可自拔了。
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小心翼翼隱藏自己感情的埃羅戀愛了。為了那個女人,他連自己的生命都可捨棄不要,也將上天賦予的使命也忘了。萬一他的真心得不到回報,萬一那個異族女子到最後還是離開他,那他該怎ど辦?
「你真的要結婚?本是為了反抗我而意氣用事?」
「當然不是!」埃羅失笑。雷可力年紀大了後,更容易大驚小怪了,悲觀得凡事都往壞的方向想。「我只不過想給雨央一個正式的名分,就這ど簡單。」
「身為大長老,我有義務再次提醒你,舉行婚禮在我族代表著你只能擁有雨央這一個妻子,這樣也無所謂嗎?」
「也可以保證她不會受任何男人染指,我絕不讓雨央步上我媽媽的後慶!」
「可是我族的傳承怎ど辦?萬一……萬一雨央無法為我族生下任何子嗣,那該怎ど辦?」
「這件事很簡單,我族的血統由坎亞傳承即可。他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只不過比他早出生幾天而已。」
對於這件事,坎亞和埃羅的立場是不相同的,甚至和雷可力也不一樣。
坎亞認為每個小孩一出生就要背負生命延續的壓力,太苦也太重了!他是過來人,所以絕不讓自己的小孩受同樣的苦,困坐愁城還不如想辦法改變現實,滅族又怎樣?所有人都死了,就再也沒煩惱了。
坎亞比較極端,且不抱任何希望;埃羅是想在無路可退的絕望中尋求一絲曙光,想在至愛與傳統中尋求一個平衡點;而雷可力仍是遵循千年來的傳統,堅持女人只是生產的工具而已,利用完了,就可以丟了。
只是遇到藍雨央後,埃羅的信念竟開始動搖了,他只求和藍雨央能廝守一生,傳承在他的心裡漸漸地變淡了。難怪坎亞見了他後,就一副哥兩兒好的態度,雷可力卻是極不以為然的。
「你這般傾心相待,她根本不知道你的犧牲,值得嗎?」雷可力還是覺得舉行婚禮大大地不妥。
「我認為值得就值得了。」
雷可力聽了,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唉!等了二十八年才等到藍雨央這個女孩子,他不認為坎亞的運氣有埃羅的好;要再遇上另一個「自投羅網」的女性,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說出口。雷可力知道再多的阻撓和勸誡,也改變不了埃羅的心意;明知說了沒用,又何必讓埃羅已經愧疚的心再增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