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說你忘了?」任允桀攫住她的下巴,逼她仰視著他,半瞇的眼裡有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忘了又怎樣?」她逞強的說。
「我沒忘了你,當然也不准你忘了我。」他沉聲下令。
又來了,暴君似的。
「爸和任先生是不是有事要談?既然如此,我上樓去了。」管依彤不悅的掙脫他的掌握,她不想暴露在他冷然的搜尋下太久。他的眼神比輻射線還致命。
「不,依彤,你留下來,我們要談的事與你有關。」
「甚麼事?」
「唔,你年紀也不小了。」管明威隨便找了個不怎麼適當的開場白。
「我才二十一歲而已,還小。」
「可是,你整天待在家裡也不是辦法,該想想結婚的事了。」
管依彤忍不住又皺眉;她爸爸最近真的忙昏頭了,前一陣子還說捨不得她太早嫁,今天卻突然催她結婚催得這麼緊?
「我出去找個工作好了。」管依彤妥協的歎了口氣。
從小過慣了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富裕日子,連吃個飯都有人盛好送到面前來,這樣的管依彤雖然也照俗世的標準念完了五專,卻從沒想過靠那張文憑找工作。
一個月賺的錢連買雙鞋子都不夠,想來就讓管依彤心灰意懶得不想動,寧可在家裡當個無所事事的大小姐,拿著老爸給的零用錢逛街、喝下午茶,愜意得很。
「家裡的環境根本不需要你出去工作。」
「那我到美國唸書好了,要是爸覺得我在家礙眼的話。」
「我不是逼你離開家。」
「爸,我說過了,我不想那麼早結婚。」管依彤皺眉。
「可是,萬一--」管明威說不下去了。
「沒有萬一,我還想多玩幾年,任他是三頭六臂也無法改變我的心意。爸,我們非得在外人面前討論這個問題嗎?」管依彤不耐的打斷父親的話後,暗示性的眼神更是不滿的掃向站在一旁的任允桀。
雙手抱胸的任允桀正興味盎然的看著兩人的爭執,發覺她在看他便轉頭迎上她的眼神,還對她輕眨了一眼。
管依彤暗驚後急忙別過臉,他的眼神是極挑逗的,噢!這男人!
「這個--」縱橫商界的管明威不知何故竟在女兒面前詞窮了。
「還是我來吧。」任允桀堅定的打斷管明威欲言又止的說明。
「你憑甚麼?」管依彤大咧咧的吼回去。
她父親竟任由一個員工在家裡造次而不吭聲?
「憑我是你未來的丈夫,這一點就足夠了。」
「甚麼?」管依彤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地再問一次。
「我是你的丈夫,請多多指教。」他只是平述一個事實,話裡卻有股不容撼動的氣勢。
「今天是愚人節嗎?爸,你甚麼時候變得這麼幽默了?」管依彤沒大沒小的拍著父親的肩膀。
「今天不是愚人節。」任允桀答。
「啊?」管依彤臉上的笑整個收斂。
「我相信你聽清楚了,我不再說第二遍。」
「這算甚麼?爸?」
「任允桀說的沒錯,他是我替你挑選的丈夫。」管明威說話時眼神竟不敢與女兒相觸。
「為甚麼不事先找我商量?我不相信爸會這麼草率,隨便找個男人回來就說他是我的丈夫!」
「我可不是隨便找回來的男人。」
「為甚麼?」
「為了保障你以後錦衣玉食的生活,大小姐。」任允桀諷刺似的彎身一鞠躬。
***
這天晚上,「彤宮」發生有史以來最大的爭執。
起因當然是管依彤不願承認這樁被安排好的婚姻。
「爸,你要我嫁給任允桀不是開玩笑的吧?」管依彤壓抑住即將失控的脾氣,輕聲問。
她的眼裡有蓄積的怒火,但因為對象是父親,所以她仍極力控制著不讓它完全爆發出來。
「這是你的終身大事,能開玩笑嗎?」管明威的回答有著極深的無奈。
「你是真的要我嫁給任允桀?」嫁給那個倨傲無理又不將她放在眼裡的任允桀?
「沒錯。」管明威不敢直視女兒似的閉上了眼。
「為甚麼?」
「別問為甚麼!」
「我偏要!」不給她一個好理由,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管明威歎了口氣,夾在兩人中間的他又何嘗好過?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怎會拿女兒的終身大事作賭注?
「我年紀大了,得趁還沒有退休前將公司的棒子交出來,任允桀是我極信得過的手下,工作能力又強,公司交給他絕對沒問題。」
「爸,你才五十三歲,現在就想到退休未免太早了吧?」這算甚麼爛理由?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現實往往會逼得人不得不低頭。」管明威哀歎了口氣。
「甚麼意思?」管依彤皺眉。
「沒,沒甚麼!只要你答應嫁給任允桀就甚麼事都解決了。」
「我可不要嫁給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更何況第一次我連他是圓是扁都記不清楚。爸,老實說,你這個決定實在是太草率了。」
「我做事甚麼時候馬虎過了?這是我經過幾天幾夜的掙扎才決定的;依彤聽話,嫁給他對任何人都好。」
「我們的婚事是場政治婚姻是不是?任允桀是最大的受惠者?」
管依彤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竟為了公司的利益而犧牲獨生女的幸福。
「你錯了,依彤,我是為了你才做這決定。」
「為了我?」
「是啊,結婚之後不管你再怎麼無理取鬧、任性、耍大小姐脾氣,任允桀絕對不敢說甚麼,氣焰更不敢太過囂張,雖不至於喪失尊嚴的搖尾乞憐,態度恭謙及容忍是可以保證的。」管明威換個較樂觀的角度解釋。
乍聽之下這理由還算冠冕堂皇,立論卻極為薄弱,根本說服不了管依彤。
「是嗎?我不認為任允桀是這樣的男人。」
態度謙恭?哈!這四個字根本和任允桀連不上邊。
「你才見過他兩次而已,就知道他的個性了?」管明威不可置信的。
「他是個極自負的人,犀利的眼裡更有著不容反抗的決心,像頭時時準備出獵的猛獸,危險且致命,只要是他鎖定的目標,絕對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管依彤皺著眉說出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