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促著聶輕草草用完早膳的東方徹,拉著她的手便往外走,一路上,不管聶輕如何追問,東方徹總是神秘地笑著,最後才招認:
「我們要去的地方很清靜,非常適合練功。」
「練功?」你要拜我為師?聶輕可高興了。
「才不是!我怎可能拜你為師,那我豈不是矮你一截?」
「什麼矮我一截?我是你的後娘,你本來就小我一輩,來,喊聲娘來聽聽!」聶輕挨近他。
「才不要!」東方徹推開她的身子,正經八百地道:「這是交換條件,我帶你去『活水澗』,你教我武功。」
「為什麼?」
「因為只有你不怕爹的懲罰。」
躺在病床上的東方徹想通了一件事,他能打敗堡內的侍衛並不是他練了無敵神功,而是因為大家不敢傷害他,除了怕爹的責罰外,更怕萬一有個閃失他就成了第三個夭折的孩子。
再下去,他真就成了井底蛙的半吊子,這樣的他長大後如何能管理無央堡?如何服眾?
但沒有父親的命令,就連名霄也不敢僭越,想學武功可說是難上加難,不得已,只好轉而從聶輕身上著手。
「你帶我去活水澗就想換我一身功夫,這樣豈不太便宜你了?你千萬別學你爹立志當個奸商。」
「那——再加上劉廚子做的零食點心,如何?」東方徹果然太嫩,被聶輕三言兩語的挑拔後便自動加碼。
「真的?」聶輕的眼一亮。
劉廚子美其名是無央堡的大廚,但真正負責堡中膳食的是他的徒子徒孫們,劉廚子只有在心情好時才會下廚耍弄幾招;他的甜品更是天下一絕,讓聶輕吃過一次後便念念不忘。
「我是少堡主,我的話誰敢不聽?就算是劉廚子也得賣我面子。」
「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擊掌為誓?」
東方徹的手遲遲不肯伸出來。
「怎麼了?拖拖拉拉的,一點也不像你!」
「上次我和你擊掌為誓害得你被關進黑牢,這次會不會又害了你?」
「放心,黑牢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才不怕。」
雖然有聶輕的保證,但東方徹還是覺得不妥。「咱們只要勾勾手指就行了,別再玩擊掌為誓那一套了。」
「好吧,就依你。」
第三章
聶輕並沒有被手銬腳鐐鎖住。
這讓她低落的心情稍微有點起色,只是一前一後的帶刀衛士讓她皺眉,這東方任簡直拿她當囚犯看待了嘛。
走過了往下的層層階梯,就在聶輕以為自己再也走不到終點的時候,終於看到一方斗室。
被火把照得通明的斗室,只有一名老人在看守著,而他臉上的皺紋在跳躍的火光中顯得駭人。
老人並沒有看她,只是默默地打開其中一道鐵柵,冷漠地對她說:「夫人,請吧。」
她點點頭,昂頭挺胸地走了進去。
裡面還算寬敞,火光透過鐵條傳來,雖明滅不定,但一點也不暗。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牢?一點也不嚇人嘛。
正想開口逞強,沒想到老人又打開裡面的一道鐵門,伸手將呆愣的聶輕給推進後,鐵門「呀」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
也將所有的光線全部阻絕在外。
從亮處跌入絕對的黑暗讓聶輕的眼一時無法適應,她雖努力瞪大仍然看不見。
不得已,聶輕只好沿著石牆摸索著,她想知道黑牢到底有多大。
不料走沒幾步便逛完了,聶輕歎了口氣,自暴自棄地想著黑牢裡真的不能關兩個人。
太擠了,睡覺時就連翻身都沒辦法。
約莫二層樓高的地方有著一扇小小的窗,依設計看來,換氣的功用大於采光,距離地面不但遠,而且窗口極小,光溜溜的內削石牆就算是絕頂高手也爬不上去。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關在黑牢裡的人會發瘋了。
沉默會逼得人瘋狂,而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助地看著天窗傾洩的日光數著生命的流逝,更會將人推向崩潰之境。
她得想個辦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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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問你,
伸出手卻看不見手指的是什麼東西?
是黑暗,是黑暗;
再問你、再問你,
雖然看得見手指,但卻比黑暗還黑的地方是哪裡?
是黑牢、是黑牢,
是無央堡的黑牢。」
聶輕又是唱歌了,清亮的聲音透過頂上的天窗飄出。
幾天後,從天窗旁經過的人能輕易地從她的歌聲中判斷出她是否清醒,因為除了吃飯和睡覺外,聶輕整天不停地唱著歌兒,學會的歌謠已經唱煩了,只好再胡編些歌兒湊數。
聶輕發現唱歌雖然能排遣寂寞、壓制恐懼,卻安慰不了她餓得咕咕叫的小肚子。
黑牢的飯實在太難吃了,明知不吃會餓,但她只能勉強自己拿起筷子扒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唉,她不怕黑牢,卻會輸在這不爭氣的肚子上。
「問你,問你,
什麼東西不做事,卻整天張著大嘴等你!
如果一天不餵它三次,
它便會咚咚的抗議大叫?
唉,那是我的小肚皮,我可憐的小肚皮。」
哇啊,真稀奇!歌剛唱完,就看到一個用繩子綁著的小布包從天窗垂縋而下。
聶輕急忙迎了上去,打開一看,差點沒被氾濫的口水給淹死。
是吃的!
不知這位恩人是誰,這麼瞭解她?知道她不愛吃嚼得嘴酸的饅頭,還特地送了軟軟的熱包子來。
掰開肉包,是香蕈玉筍餡兒,她最愛吃的。
一口送進嘴。
「夫人?」宸因的聲音從天窗上傳來。
「宸因?」聶輕興奮大叫。「咳咳咳······」
忘了還有一口來不及吞下去的肉,卡在喉嚨裡了。
「夫人,慢慢吃,可別噎著了。」
「對了,我被關在這裡幾天了?」聶輕索性盤腿坐下,將布包放在腿上,挑著吃。
「六天了。」
「阿徹呢?」
「夫人放心,少主人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宸因的話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