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不好意思。我剛才閃了神,沒聽楚你說的是哪一天,你可不可以再告訴我一次?」
他對江文靜是滿懷愧疚的。
如果可以,在一切都還能挽回之前,他真的希望能停止這場婚事。但是只要一想起,他父母得知他要結婚時那副欣喜的神色;每每話到嘴邊,卻又教他硬生生的給嚥下……
他實在沒法子在心裡還愛著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卻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但是現在,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文靜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但是她決定忽略不理;等她有空時,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六月十七號,這天在農民歷上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對於楊瑞丹的漫不經心,江文靜抱以耐心回應。或許在心裡上,她對楊瑞丹也覺得有所虧欠;或許,她根本不愛他卻又答應嫁給他,只因為他是個人人眼中的新好男人;因此,對於他那不經心的態度,她並沒多加責備。
「我回去問問我爸媽。」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是不是好日子又如何?反正那天就是他陷入另一個痛苦的開始。「應該今天晚上就能告訴你答案了。」
「好,那麼晚上我要是不在家,你打我的行動電話就好了。」
「好,我晚上會打電話告訴你,我爸媽的意思。」
「那就麻煩你了。我等會還有事,先走一步,我們改天再約。」
兩人間談話,一點也不像是對即將邁入結婚禮堂的小倆口,反倒像是兩個在洽談生意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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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靜身上穿著純白的婚紗,臉上則敷上一層層日本藝妓般的濃重彩妝,眼前則是一個個來往穿梭的人。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相當不真實——彷彿這一幕的主角不該是她,似乎所有人都對號入座,只有她一個人跑錯了地方,不該置身在此。
「文靜啊,你先吃點東西,要不然等會婚禮開始了,就會忙得沒時間吃東西了。」一個穿著大紅旗袍的中年婦人,端著一碗炒米粉到她面前。「吃完之後,再補點妝。」
江文靜看著這個身著一身大紅袍的婦人,隱約覺得似乎在哪裡看過她,只是她真的忘了。反正大概是眾多親戚中的一人,她心裡這麼想著。
眼前香噴噴的炒米粉,看起來特別可口。她什麼也沒說,一接過手便大口吃了起來,—點也不擔心破壞了新娘的形象。
「反正這裡不可能會有人注意到。」她小聲的說著。
這話一點沒錯。此刻她的母親正忙著最後的盤點;而她出嫁已久的大姊,則忙著幫她將晚宴要換穿的禮服,仔仔細細的收到衣箱裡;而她的二嫂,則是忙進忙出的告訴她們這些女人外頭的情形。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在忙,除了她這個準新娘以外。
對母親來說,她出嫁無疑是了了她心中最後的牽掛,她知道其實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麼想結想;但是面對親友的強大壓力,她勉強的選擇了—個大家口中的好男人,接受了這樁婚姻。
好男人,其實不是那麼多;如果遇到了,千萬別輕易放手——這是她一個老朋友對她說的。
楊瑞丹當她的朋友,她的確感覺相當不錯,因為他真是個好朋友——體貼、溫柔又善良,她想不論男女都需要個像他一樣的朋友。只是,朋友畢竟和情人、丈夫不同。
當楊端丹對她提出正式交往的要求,甚至婚姻時,她都有種不真實感。但是礙於現實的壓力,她答應了。她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對得起楊瑞丹,甚至自己。
一個不忠於自己情感的女人,一個為了現實壓力而必須違背自己意願的女人,在她認為和個懦夫沒兩樣。可悲的是,這個懦夫就是自己,為了自己的怯懦,很可能會寶口得兩個人一生不幸……
老天!她當初為什麼要答應楊瑞丹的求婚?
猶有甚者,她應該在看出楊瑞丹心不在焉時,就立即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雖然她父母會因此氣她一陣子,但總好過一輩子悔恨。
這個錯誤必須修正,即使已經到了最後—刻、即使所有的親朋好友,已經等在門外準備送她出閣。
她站了起來,拿掉頭紗。
「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不管了,要是她母親不同意她的決定,她就逃婚!先逃得遠遠的,然後再想辦法收拾殘局。
「文靜,你別急,新郎很快就會來了。」江母以為女兒要和她商量的,是新郎為何過了良辰吉時還不見人影的事。「今天是假日,又是農民歷上的黃道吉日,一定有很多人也選在這一天結婚;可能是路上大塞車,瑞丹一定是被塞在路上了。」
所有的人都急,不止江母一個。
「是啊!小妹你別急了。」江大姊結束手邊的工作,忙趕過來安撫江文靜。「當初我結婚那天也是這種情形,八年前台灣的馬路就塞了,何況是八年後的今天嘛。」
「媽,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江文靜鎮定的說:「你們先坐好,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宣佈。」
她一定得趁事情還未成定局時及時阻止,就算她們會反對她的決定。
「哎呀!有什麼事等結完婚再說嘛。」江母認為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將女兒風風光光的給送出閣。
結完婚就來不及了!江文靜在心中大喊著。
「不!媽,這事—定得現在說。」她—定得堅持到底。「我——」
她話還來不及說,便被人給打斷。
「媽,不好了!」說話的是她二哥江文濤。
「文濤,什麼事急急忙忙的!」江母不悅的斥責他。「今天是你小妹的好日子,別這麼慌慌張張的惹人笑話!」面子,在江母心中永遠擺第一位。
「小妹……」江文濤有些為難的看著江文靜。牙齒—咬,說出了在前廳引起軒然大波的消息。「瑞丹——他——他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