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江文靜的聲音,他才剛鬆弛下來的神經,這會又像是上緊了發條,緊繃得很。
楊瑞丹清了清喉嚨。
「小竹,你還沒回答我啊?」在廚房裡沒得到回應的江文靜,這時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走出來想再次提醒陳小竹。
「怎麼會是你!有什麼事嗎?」
她一見到眼前的楊瑞丹後,起先的好心情這會兒全不翼而飛,
對於他會出現在這裡,她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既然他進得來,那麼一定是有人讓他進來的,而這房子除了她之外,就是現在不見人影的陳小竹了。
其實,她的口氣是沒必要如此生疏的。她承認自己是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雖然她自以為老早就消了氣;但是一見到他這個當事人後,她才發覺她沒那麼寬宏大量,幾個小時後就能和顏悅色,給他好臉色瞧。
那個香奈兒女說的或許沒錯,她只是個外人,而她這個外人是沒權力對一件他自己也承認的事情在意或生氣;但事實是,她的確生氣,也確實在意。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楊瑞丹要如此任由那個女人躇蹋;如果他不作聲也就罷了,可是,到最後他居然還附和她的說法。最讓她生氣的就是這點。
她江文靜看人從沒看走眼——雖然她找老公的眼光不是非常準,但在知心好友這點,可從沒出過任何差池。
每個人在心裡都有一套衡量人的標準。或許,有些人以為一個人有沒有出息甚至有沒有成就,全是以金錢當基本的標準;但是這不會是她拿來判斷一個人的標準。
在她以為,一個好男人、一個有出息或是有成就的男人,不該用他所從事的工作及他所得到的報酬來衡量。
一個人之所以稱為好,那該是來自於他的品性、人格,而不是用純粹的外在環境來論斷一個人。而一個人的成就,也不該是以金錢來計算。
但是,那個香奈兒女顯然將一切的成就、好壞,都算在錢頭上:以至於沒錢的人就是沒出息、沒成就的人。
而楊瑞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附和她的話——江文靜絕對不相信他和那個香奈兒女同樣是以金錢作衡量標準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早該照著那個香奈兒女所說的,到她父親的公司上班,而不是在這個小鄉鎮當個小麵店老闆。
「文靜,」看到她臉上的不悅是如此明顯,楊瑞丹的心頭就猶如針刺般難受。「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這話讓她的眉一挑。「你又沒做錯任何事,何必向我道歉。」雖然嘴巴是這樣說,不過她的語氣已不像先前那般冷硬。
「今天早上讓你受了委屈。」
其實楊瑞丹現在最想做的,是上前緊緊的抱住她,告訴她他有多抱歉,讓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但是他猜想,如果他這麼做,恐怕會得到反效果;因此,他只是默默的以眼神傳達他的疼惜和歉意。
他的心意直接傳達到她心中。對於他的不捨,她心裡彷若有股暖流緩緩流過,逐漸消溶她臉上的冷淡。
雖然如此,她心裡還是生氣,最主要是因為,他的尊嚴受到了踐踏、人格遭到侮辱、工作遭受了歧視。但是,他卻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些踐踏,侮辱及歧視。
她受了那個女人言語攻擊或是被她打了幾巴掌,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她不當一回事。
但是,楊瑞丹的情形不同。
他是個好人——至少在她心中,他絕對是個好人;而一個好人,是不該遭受這些侮辱的。
她會站出來和那個女人對峙,不是看不慣她的囂張氣焰;而是心疼楊瑞丹——當那個女人以言語嘲諷·鄙視他時,她是多麼為他抱屈不平。
「我一點都不委屈!」江文靜並不同意他的話。「委屈的人是你。我只是生氣,我氣你為什麼要同意那個女人的話……就算那個香奈兒女的老爸有錢又如何?只要我們不貪求她家的財勢,就算她老爸是一國元首,都和我們這些平淡度日的老百姓無關!」
有錢的確好辦事,但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錢解決。
「你說的都沒錯,周家權勢於我如浮雲,因為我只是一個在南部鄉下做做小生意的人,就算他們的勢力再無遠弗屆,恐怕也難奈我何。」
當初楊瑞丹和楊瑞恩之所以決定遠離他們自小便熟悉的生活環境,就是為了和周家徹底脫離關係。
老實說,周伯伯待他們兄妹的確不錯,但是他身旁的親人卻不是這樣。
他也知道周維妮對他有著少女夢幻似的崇拜心理;但是他是明白人,知道她只是一時的好奇。就算他們真成了男女朋友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再說以周維妮這種任性又驕縱的性格——不論她再怎麼美艷,或是她父親在商界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他自知自己是無福消受美人恩。
再說,他本來就不是個有野心的人,開家小麵店、做做小生意,足以維持兄妹倆的日常生活,也就夠了。並不需要到飛黃騰達、腰纏萬貫的地步,只能說是人各有志,他的志向就只是平淡度日而已。
「不過,你和我不同。你很有可能在未來的工作上,也有可能會和周維妮有所接觸。如今,你如果因為我而和她吵得不可開交,這對你的未來多多少少會有影響。我瞭解她的個性,對於惹怒她的人,通常她都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盡方法報復;如果,我今早的作法能夠讓她消氣,那麼,這些言語上的貶謫也都無所謂了。」
根據以往的經驗,周維妮雖然會有意無意說些貶低他和瑞恩的話,但是都沒這次來得過分。他猜想,有一部分原因可能也是被文靜激的——而文靜之所以會激怒她,追根究底也是為了他才會這麼做。
「你……,」
江文靜聽了他的解釋後,不曉得該說什麼好。原來他之所以沒反駁那個女人、沒為自己的尊嚴挺身而出,全是為了她。這回就算她有天大的怨氣、怒意,在聽完他的解釋後,她還能說些什麼呢?畢竟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