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去年交了一個新女朋友,難得的是,他們在一起已經快兩年了。她心裡有些惶惶不安,因為她害怕她最不願意發生的事就要成真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對向正揚那強烈的佔有慾代表著什麼意義,從很久以前,她就發現,她不願和別人分享他的關懷。曾經她也以為那只是對家人的依戀的轉移,但隨著年齡增長,她明白了很多事。
那是愛,女人對男人的愛。
她不說,是不敢、也是不能。她知道向正揚對她只有兄妹甚至是父女之情,她害怕破壞現有的一切。所以,她選擇逃避,而學校的活動成了逃避最好的借口。
她知道向正揚今天一定又跟羅蘭出去了,而她打算等他回來,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他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女朋友羅蘭,他也很少對她提起羅蘭的事。
她想,他是在保護羅蘭,大概是怕她又跑去欺負人家吧!
牆上的掛鐘敲了十下,終於讓她等到開門聲了。她高興地衝到門口大叫,「你回——」她的聲音在看到他身邊的人時自動消了音。
「歆歆,你怎麼回來了?」向正揚比她還驚訝。
歆歆強迫自己吞下喉中的酸澀。他不是這說永遠是她的家嗎?為什麼他的口氣聽起來那麼驚訝?
「我想……回來看看。」她想要表現得很自然,可是似乎不太成功。
他身邊的女子勾著他的手臂,愛嬌的說道:「正揚,你不替我們介紹嗎?」她一臉笑吟吟的,看起來好溫柔、賢淑。
歆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外人,闖進他們的兩人世界。
「哦……歆歆,這位是羅蘭。羅蘭,這位是歆歆。」向正揚簡單的為她們介紹。
「原來你就是正揚口中那個可愛的被監護人,我常常聽正揚提起你。」羅蘭笑起來眼睛別成新月,一看就知道會是個賢妻良母。
「已經不是了。」歆歆淡淡地笑著。「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不再是他的包袱了。」
「歆歆!」向正揚不喜歡她說這種話。
歆歆迅速對他笑了笑。
「羅蘭,我看今天不方便,改天吧!我先送你回家。」
他的舉動看在歆歆眼裡,覺得他是怕她欺負羅蘭,才要趕緊將她送走。
「可是,萊都已經買了,放久就不新鮮了。」羅蘭蹙起秀眉。
原來,她的領地早就被侵佔了,她渾然不覺,這個從來沒有別人進駐過的家、從來只屬於她的廚房,早已經被人佔領了。
「沒關係,我也該走了,不會打擾到你們的。」歆歆勉強笑著,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和包包。
「怎麼會?你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嘛!」羅蘭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不了,我吃飽才來的。」歆歆婉拒。曾經這裡是她的家,如今卻被當成客人招待,她哪裡待得下。
「正揚,你倒是說說話嘛!」羅蘭拉拉他。
「留下吧!」他開口道。
從他的語氣,她聽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希望她留下,可看他剛剛急著送羅蘭走的舉動,她想他是不希望的。
不過,她還是決定留下,一種報復的心態欺上心頭。
就因為他不想她留下,所以她偏偏要留下,她就是要讓他感到為難。
「嗯。」她放下外套和皮包。
羅蘭提著菜走進廚房,客廳只剩他們兩人。
「怎麼回來的?」向正揚率先打破沉默。
「搭公車。」
「那你待會兒要怎麼回去?」他的聲音有些喑痖。他記得她以前不會搭公車的,她總說台北的公車路線太複雜,怕會搭錯車,總央著要他接送。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學會自己搭公車回家了?他心裡不禁浮現一絲惆悵。
歆歆心頭一緊,總覺得他話中似乎隱含著一絲趕人的意味,於是她解釋道:「計程車很方便的,我坐一下就走了。」
不想繼續這樣尷尬的對峙,她站起身道:「我去廚房幫羅小姐。」
走進廚房,只見羅蘭正忙著洗菜,切菜。
「羅小姐,我來幫忙。」
「不必了啦!你去外面陪正揚聊天,我馬上就好。」羅蘭熟練地拿出餐具和調味料,可見她對這裡已經十分熟悉了。
歆歆一步步退回客廳,知道這裡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我……我突然想起有一份報告得在今天完成,我先走了。」再待下去,眼淚絕對藏不住。
她突然說要走讓向正揚嚇了一跳,見她迅速拿起東西走向門口,他在門口拉住她。
「我送你回去。」他不放心。
「不用了,你還得陪羅小姐呢!」歆歆沒有回頭。
「沒關係,她不是客人!」他脫口而出。
歆歆回頭看他一眼。羅蘭不是客人,那麼客人就是她哆?
「我也不是。」她擠出笑。「進去吧!別送了。」別再讓她感覺自己在這個家完完全全是個客人的身份。
「歆歆!」他朝她的背影喊。
「向正揚。」背對著他的歆歆停下腳步。「你可以放下了。」
「什麼意思?」她哀傷的語氣讓他很擔心,她看起來好像被人拋棄的孩子一般。
「你可以放下我這個包袱了。這幾年來,你每天背著這麼大的包袱不累嗎?你可以休息了。」
她的意思是說,她不再需要他了嗎?向正揚有些恍神地想。
看著她跑進夜色之中,他有些悵然。可能……她真的不再需要他了,以前那麼害怕獨自在夜晚行走的女孩,現在已能毫不畏懼地奔入暗夜中了。
早就明白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可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痛呢?
「正揚?你怎麼站在外面?歆歆呢?」羅蘭端菜出來時沒見著人,看見大門敞開,也跟著出來察看。
「她說有事,先走了。」向正揚回過神,又看了一眼歆歆離開的方向,才隨羅蘭回屋內。
「怎麼這麼突然?快進去吧!天冷,小心著涼了。」羅蘭體貼地挽著他。
向正揚整顆心還懸在歆歆身上,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羅蘭叫了他好幾次,他才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