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陷入這份溫柔的寧靜中,竟沒注意到有個身影漸漸向她移近,直到她的眼睛和那對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瞳眸相對時,她不禁驚呼出聲!
「為什麼一個人來這裡?」他的眸中放射出萬千溫柔。「伯父很擔心你,所以要我出來找你。」
「哦!」她的希冀頓時碎成千萬片,因為這根本不是心靈相通,而是繼父的催促。「麻煩你轉告他一聲,我只是出來透透氣,待會兒再進去。」她淡漠地說。
子謙好似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逕自由口袋掏出一根香煙點燃了,然後在黑夜中吞吐著雲霧。
「為什麼一個人跑出來?」
「我剛才不是告訴你——」
「你說的那一套只能敷衍伯父,我要你告訴我真正的理由。」他深黑的眸子穿過黑夜,直看入她的內心。
「我喜歡在月光下散步。」她壓抑下滿心的激動,佯裝冷淡的回答他。
「一個人?」他溫柔加微風的語音,和他那如炬的目光似乎不相稱。
「沒有人陪我。」
她話方落,兩人頓時陷入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吞噬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實在害怕和他單獨在一起,所以便想把身體挪遠點,但是卻被突出的石頭絆了一跤,她驚呼一聲,就在她倒下去的一剎那,子謙已一手接住她。
站定後,她感激的對他說:「謝謝!」
他不置一詞,只是咧開嘴笑,眼裡淨是溫柔。
她快被他不斷釋出的溫柔給融化了!倘若她再不走,那她可能會再重蹈三年前的錯誤。「我想進去了。」
「等等,我還有這想和你說。」他定定的望著她,語音裡有不容她反駁的堅定。
她沒有回答。
「我們到那片林子散步去,好嗎?」
他們倆並肩在林間走著,誰都沒有開口,也不想破壞這份難得的和諧。
子謙從眼角默默的打量著她;曉彤今晚穿了件白色的絲質洋裝,不盈一握的纖腰款擺著,輕盈的步履像是飛躍在草原上的羚羊那般;在月光下,她是那樣清新脫俗,靈秀典雅,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他望著她,胸中不禁一陣蕩漾。
「對未來你有什麼計劃?」他抑住波濤還洶湧的情潮,開口打破這份寧靜。
」不知道,我還沒有仔細想過。」說完,她的腦海頓時閃過一個想法。「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不會依賴爸爸或是你們,游手好閒,白白吃家裡的飯!」
「我指的當然不是這個!」他微慍的撥了下他的黑髮。「老天!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不會曲解我的話?」他的暴躁驅走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諧。
「對不起,堂哥。」她有些內疚的道了歉。
「算了!」他深吐了一口氣。
「其實找工作的問題我早已想過,只是還沒有著手去做。」
他又點燃了一根香煙,徐徐的抽著,若有所思。
「你可以到我公司幫我的忙!」他吹了一口煙霧,緩緩地說。
「在國內還是國外?」這可是她從未想過的事。
「國內。你負責幫忙我規劃整個企業管理的程序。」
替他工作?那豈不是要她時時提醒自己那段過往的傷痛,那段只要她一閉上眼,就立即映入眼簾的沉痛記憶?!
可是,倘若她的人生裡沒有了他,充其量也只是一片空白、荒蕪,也許她注定永遠掙不脫這個枷鎖。
「謝謝你,等我考慮好了馬上告訴你。」她很感激他的提議,這免去她找工作的麻煩。
「好好想想,在我回去工作之前告訴我。」他細心的為她撥開路旁的枝丫,以免勾住她的衣裳。
「你什麼時候回去工作?」曉彤輕聲問道。
「再過一、兩個星期吧!」
曉彤感覺心中有兩股不同的拉力在撕扯她;在她的心裡既期望他留下,又希望他離去。
「你未來的計劃中是不是也包括了結婚生子,曉彤?」他出其不意地問。
「當然,我希望在我的人生中能遇上一個真心待我的人。」她無奈地笑笑,「若是找不到一份真摯的愛情,我情願一個人孤寂至死。」
他心痛的望著她唇邊那一抹悲涼的笑。「是——是我傷了你了嗎?」
「還……還不致於。」她淡淡的回答。
他的眉頭深蹙。「可是你的眼神總是讓我覺得我傷你傷得很深,嗯?」
「我說的是實話。」她轉開目光,並為自已辯護。
「那你呢?」她試著把話題從自己身上移開。「是不是也準備結婚生子了?」
他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這更令曉彤的心像繃緊的弦一般,他現在已經有了戀人了嗎?連子恆都說過,沒有女人不受他吸引的。
時間好似停留在這一刻,最後他的黑眼睛卻令人不解的落到她臉上。「誰知道?」他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你是不是正在熱戀中?」她費力壓抑下內心的情潮。
「曉彤,你應該知道我的,」他內心似乎藏著許多愁緒。「我的世界裡只有工作。」
「怪不得子恆會說你是工作狂!」她賭氣似的說著。她明白在他的回答中充滿了閃避和搪塞。也許他真的不準備把真相告訴她。
「堂哥,我在美國時你為何不寫信給我?」
這教他如何回答?難道要對她說,他因她的離去而自責,甚至不敢面對她,他後悔自己因她太年輕尚不知愛為何物時而鎖住她,於是用一種連自己都不願意的方式傷了她?而如今她卻用「保持距離,以便安全」的方式,將他推離她的生活。
她以為他的沉默是拒絕回答,不屑回想她向他告白的一幕,思及此,她的淚水禁不住盈滿眼眶。
看見她的淚光,于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心中萬分不捨及心疼。
「看著我!」他命令著。
他的語氣不容爭辯,她只好順從的把頭抬起來望著他。
剎那間,她彷彿看見了他眼中萬縷柔情,可是卻一閃而逝。「不要用愛戀的目光著我,因為我不是聖人。」他的聲音粗嘎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