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卻不贊同她如此直來直往,這樣太容易撞得頭破血流了,她並不是他,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與威脅對方。
他也很擔心,她的態度如此硬碰硬,萬一哪天他沒有在她身旁,她反遭受到屈辱和危險,那該怎麼辦?
有時候這個社會就像是個巨大的鯊魚池,一不小心被吞得連骨渣子都不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幹嘛表情變得這麼凝重啊?」蜜蜜不知道他在深思什麼,只是不愛看他皺眉,伸手撫乎他蹙起的眉心。
介權一笑釋然,甩開憂心,「沒事,不是什麼重要的。你想不想去玩水上摩托車?」
「好呀。」她雙眸一亮,「可是……我從來沒有騎過。」
「凡事總有第一次。」他緩緩起身,牽著她的手拉起她,順手幫她拍掉身上的沙子,眼神含笑誘惑地邀請,「我們來比賽,如何?」
她頓時拋開猶豫,豪氣干雲地點點頭,「好!管他的,最多落海喝幾口海水啦。」
「沒錯。」他笑著附和。
就在他們要走出海蝕洞時,蜜蜜突然抬頭看著他,「介權……」
他挑眉詢問地回望著她。
「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教訓我,規定我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耶!」她滿臉不可思議。
介權一怔,隨即大笑。
天,他真有那麼愛嘮叨嗎?看來他真的有必要好好自我檢討。
第六章
也許告訴自己他們只剩這幾天的相聚歡樂時光是有效的,蜜蜜拋開了一切顧慮與患得患失,大叫大笑,玩得像個瘋婆子也不在意。
他們騎水上摩托車競飆,沒想到看似儒雅的介權飆起白浪來也活像個瘋子,幾次差點翻車落海,可是總在他高超的駕控技術下險險地一個大旋轉,穩穩停留在海面上。
不過蜜蜜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她愛飆車,技術卻很爛,又總是耐不住刺激緊張地大聲尖叫,整片海面就聽到她雞貓子鬼叫的聲音,但她只要一翻車掉進海裡,就會一反害怕地放聲大笑。
介權曾問過她,最怕的就是落海,為何她騎的時候驚叫連連,摔入海裡反而笑得那麼高興?
「你不知道啦,最刺激恐怖的就是可能翻車卻又還沒翻的那一剎那,如果已經翻了,反正已成事實,還有什麼好怕的?接受它就好啦。」她小姐說得倒是頗有一番哲理。
等到黃昏,救生員吹哨子要大家上岸,介權才拎著渾身濕答答得跟頭落水狗的蜜蜜上岸,待交還了水上摩托車後,他用一條乾的大毛巾包裹住牙齒頻頻打架的她。
「我不應該讓你玩到這麼晚的。」他皺眉俯視她被晚風一吹,凍得面青唇白的小臉。
「別、別掃興了,我玩得很高興呢!」蜜蜜吸了吸鼻子,不過還是把鼻涕都擤在大毛巾上。
呀,她真的沒形象了……不要緊,反正他們就快分手了,日後不怕他想起來時會覺得想吐。
一想到這裡,她一整天的快樂又小小地打了個折扣,蜜蜜連忙命令自己不准再想。
「快回房喝杯熱茶。」介權不由分說地將她扛上肩頭,大步走向飯店。
「喂!介權,快放我下來……這樣很丟臉啦,哇……」她失聲尖叫。
而且會有很多人看見,很多人看見……
「這樣不符合禮節和規矩啦!」她停頓了好幾秒才想到阻止的理由。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古板鄉願了?我正打算跟你的不拘小節看齊呢!」介權還是穩穩地扛著她,右手有力地抓住她的大腿,不顧大廳裡旁人詫異的眼光,優雅地對櫃檯後微微睜大雙眸的藍婇道:「麻煩送一碗煮得濃濃的薑湯到蓮房來。」
他態度自若得像是肩上扛的只是袋微不足道的行李。
「小店有最活血祛寒的黑糖老薑茶。」藍婇微笑的開口,「我立刻熬煮。」
「非常感謝你。」他直接將她扛上樓去。
蜜蜜低低呻吟了一聲,羞窘地摀住了臉……不過也沒差,她長長的鬈發發揮了功效,成功地遮住了她的臉頰。
誰呀,誰來好心敲昏她吧!
回到房裡,介權不算溫柔地將她丟進貴妃椅裡,待蜜蜜手忙腳亂地撥開纏落在頰上的亂髮,努力讓因為倒掛而暈眩良久的腦袋恢復清醒時,他已經進浴室擰好了一條濕毛巾,輕輕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海水鹽花。
她怔住了,好半晌只能呆呆地任憑他擦臉、擦手……原本有些黏膩的肌膚回復了清爽,她的心口卻黏糊甜膩得亂七八糟。
他從來沒有待她這般溫柔過,輕柔地呵護像她是最珍貴的寶貝。
她的眼眶沒來由地一熱,心底悲喜交加。
為什麼在這離別的前夕,他還要待她這麼好?她要瀟瀟灑灑毫無留戀地邁開腳步離開,她要笑著跟他說再見,她要……深深呼出一口氣,將他的氣息、笑靨、眼神,統統從記憶中刪除。
蜜蜜突然抓住他的大手,阻止他繼續融化她的心,「夠了。」
他微微挑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怎麼了?」
「不要對我太好。」她認真地吐出這句話。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為什麼?」
她輕推開他,裹著大毛巾站了起來,語氣愁悵地道:「我會不習慣。」
「這是我欠你的。」介權依舊維持著半蹲跪的姿勢,黑眸慨然地緊盯著自己的雙手,他的指節因緊握而微微泛白了。
別走……別離開我。
「錯了,你沒有欠我任何東西。」她回眸看著他,平靜地說:「反而是我,欠了你很多很多,我一直給你惹麻煩,你也一直很包容我。」
介權心下一震,倏地站起來,低吼道:「不要再對我說這些客套的廢話,你的意思是我很好,但你還是要離開我,對不對?」
蜜蜜震了震,從未看他發怒成這樣,她有一絲膽怯了,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她不能昧著良心否認。
「對,我一直沒有改變要分手的心意。」她黯然地道。
「為什麼?」他的失控是一瞬間,隨肌又強自鎮靜下來,語聲沙啞地重複,「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