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言一怔,答不上來,只覺得自己跟著他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她想了想,說:「韓大哥,你的傷好點了沒?」
「早就沒事了。」
「那就好,娘這兩天一直惦著你呢!」無言拍了拍胸口,一臉放心。
柳大娘……那雙溫暖的手……他的心頭有一陣奇異的感覺流竄而過,但仍死鴨子嘴硬地道:「有什麼好惦的,真讓人擔心的是你,動不動就跌跤。」說著,又瞄了她的膝蓋一眼。
無言聽出了他言下的關心,忙說:「我不痛的,韓大哥。」她拉了拉韓淵的衣角,像要證明自己的話似的用力地點點頭。
「誰管你疼不疼。」韓淵見心事被點破,不禁老羞成怒,順手輕推了無言一把。
無言一個沒提防,竟又再次摔了下去,而這次她就站在湖邊,這一摔,竟讓她滾進了湖裡。
無言不識水性,一掉進湖裡,就先喝了好幾口水,這令她大為驚慌,一雙小手不住地揮舞掙扎著,叫道:「韓大哥,救我,韓大哥…—.」
韓淵見狀也嚇了一跳,可他同樣也不諳水性啊!
他急急奔到湖畔,伸出手,大叫:「快,抓住我。」
無言掙扎著想抓住他的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被湖水吸了進去,湖水灌進口鼻,只嗆得她頭暈目眩。
韓淵把身子探得更遠,喊道:「快,抓住我。」
水的浮力把無言的身子再次送上水面,她揮著手,大喊:「韓大哥……」
「你別急,把手伸出來。」韓淵努力地探出身子,終於抓住她那雙揮舞的手,但他的身子實在探得太出去了,加上無言的重量,他不但沒能把無言拉出水面,反倒整個人被拖進水裡。
墜落的力道使得兩人沉了下去;湖水淹沒他的口鼻,阻絕了空氣的進入。
韓淵大為恐慌,拚命地掙扎著,可是無言一抓到他,就像溺水者抓到浮木般,說什麼也不肯放手,而韓淵的身子被她纏著,根本揮舞不動手腳。
儘管平日時常受到兩個異母兄弟與二姨娘的欺凌,但韓淵第一次嘗到了死亡的威脅,湖水嗆進他的肺裡,引來一陣窒息感。
他就要死了,他和無言就要死在這裡了……他模模糊糊地想著,恐怕他死了,第一個拍手叫好的就是那個賤女人和她生的兩個混蛋吧!
這個念頭一浮起,他的腦袋突然清醒了許多。
他才不要死!他若死了,王府就是那個女人和那兩個混蛋的天下了!他是王府的嫡子,正統的繼承人,就算他不要王位,也不會白白便宜了那個女人和那兩個混蛋!
求生的本能凌駕了一切,他死命地蹬著腳踩起水來,一雙手穿越無言的糾纏,胡亂地抓著,試圖抓住任何可供支撐的東西。
還好他們落水的地點離岸邊不遠,在身子浮起的那一瞬間,他竟抓到一截垂入湖裡的巨大樹根。
他知道這樹根是他與無言求生的惟一機會,這念頭使他絲毫不敢放鬆,五根指頭死命地牢抓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終於把纏在他身上的無言推上岸,而後自己才掙扎著爬了上去,身子貼上地面的那一瞬間,恍如隔世,他不住地喘息著。
好一會兒,他才順過氣來,爬向無言,伸手在她肩上用力一晃,「喂,你沒事吧?」
無言沒有回答他,一雙眼睛緊閉著,臉色蒼白如紙。
韓淵嚇了一跳,急忙探向她的鼻間,感覺到她的氣息雖微弱,但還存在著。他這才鬆了口氣,只是溺水暈倒的人要怎麼處理,他可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伸手胡亂地搖晃著她,大喊:「喂!你醒醒,你醒醒啊!」
無言被他一陣亂晃,胃裡感到一陣翻騰,一口又一口地吐出水來,跟著慢慢睜開了眼睛。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韓淵如釋重負地鬆了好大一口氣。
無言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終於想起剛才落水的驚險過程,她的小嘴立即扁了起來,猛然抱住韓淵,「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沒事,別哭了。」韓淵生硬地安慰著她。
無言只是哭著,把他抱得更牢更緊,好似他是惟一的支柱。
「我說沒事了嘛!你別再抱著我了,我都快給你抱得喘不過氣來了。」男女授受不親,七歲起即不同席,這道理他是懂得的,所以被她這麼一抱,他一時手足無措,連手腳都不知該擺在哪裡才好。
無言仿若未聞,哭得更加淒慘,說什麼也不肯放開他。
懷中的人兒好小、好軟,也……好暖和……一股異樣的感覺打韓淵心頭湧了起來,那是他從來有過的溫馨感覺。
那股溫暖,融化了他心頭某處的強硬冰冷。
「好啦!別哭了。」他不自在地哄著她,僵在身下的雙手似在猶豫著該不該有任何動作。猶豫了一會兒,感情總算是戰勝了理智,他緩緩地伸出僵直的手,不自然地圈住她。
「別哭了,沒事了……」他拍哄著她,那小小的身子柔軟地不可思議,害他深怕自己若稍為用點力,就會把她捏碎了。
在他伸手圈住她的那一刻,命運已經寫下新的註解,他知遣,對這小小的身子,他有責任要保護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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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為什麼老咳個沒完,她不是大夫嗎?為什麼不治好自己?」
上次的共患難使得韓淵與無言自然而然地親近起來,韓淵也成了柳家的座上常客。
雖然他們上次差點就葬身湖裡,不過兩個孩子都不是心頭裝得下恐懼的人,湖邊還是兩人最常流連的地方。
今兒個他與無言出來的時候,柳大娘正咳得厲害,他們本來不想出門,還是柳大娘硬把他們推出來。韓淵常見村民來找柳大娘治病,知道她頗擅醫術,才會忍不住納悶地詢問。
「娘不是生病,是中毒。」無言黯然地說。
「中毒?誰下的毒?」他頗感驚訝。
無言猶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道:「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