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他來的,不是嗎?」趙雅淡淡道。
「這……」樓纖纖尷尬的一笑,說不下去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你在他心頭的地位還是不一樣的,爺就跟我提過你呀!」
「哦?提什麼?」
樓纖纖興致勃勃的道;「爺說,他的身邊從來就沒有任何女人跟你一樣,冷情、冷血ˍ又充滿警戒心,像只難馴的小野貓,不過,越是難得到手的,他越感興趣,從沒任何女人像你一樣激起他的挑戰欲呢!」
這般柔潤甜美的聲音,竟能說出這般傷人的話語,著實不可思議。趙雅淡淡一笑,「那爺有沒有告訴你,當他拿到手後,他會怎麼做?」
樓纖纖眨了一下眼。「我沒問爺這個。不過,像雅姐姐這樣天仙似的人兒,爺一定是捧在手心裡呵疼才是。」
趙雅仍是談笑著,視線飄向了窗外。
難馴的野貓到手了,挑戰慾望被滿足,那只野貓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只有被捨棄一途。
她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長到不會醒的夢,那個夢裡有雷傲天、有娘親、有趙家夫婦、有魏蘭茵、杜瀲灩,還有巧兒、樓纖纖……但,就唯獨沒有自己。她在夢裡經歷了一切悲、怨、恨、悵,可是那個夢,沒有自己……
她曾經努力的想掙脫那個夢,得來的卻是尊嚴與心被徹底的踐踏,她還是看不到自己,可是,她好累,她真的好累呀!
車廂裡的樓纖纖因為趙雅難得的開口,大感興奮,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的說起話來,談的都是雷傲天,說雷傲天怎麼寵她、說雷傲天怎麼依她、說雷做天……雷傲天……
趙雅只是淡淡聽著,偶爾回一兩句,淡漠的眼神飄向天際,真的是累了啊……
突然間,馬車重重地顛瀕了一下,車內兩名女子不自主的傾向右方,撞成一團。
樓纖纖因那撞擊吃痛的叫了一聲,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卻見雷傲天掀開馬車窗簾,探進頭來道:「遇劫匪了,你們在馬車裡不要亂動。」交代完後,隨即策馬離開。
事實上,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們兩個弱女子也無法到哪裡去。
摟纖纖一聽「劫匪」兩字,立即嚇白了小臉,無措的抓住趙雅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喊道:「怎麼辦?雅姐姐,怎麼辦?」
趙雅依然冷靜淡摸,從頭到尾,神情連變都沒變,「不用擔心,有你的爺在,他會保護你的。」
樓纖纖嚇得沒有注意到她說的是你的爺,保護的人也只有她;口裡只喃喃不住的念著怎麼辦?
馬車外是一陣激鬥,驚雷堡的侍衛們使勁全力抵禦強敵,然而,這條山道實在是太狹隘了,使得雙方短兵相接,顯得分外驚險。
帶頭劫匪揚聲喝道:「弟兄們,加把勁上呀!想一想娘些值錢的珠寶黃金,說不定還有美人。」
聲音隨風飄進馬車,更把樓纖纖嚇得嬌顏慘白。
這群劫匪是這一個月來由關內送往塞北的流寇,生性凶殘、殺人不眨眼,驚雷堡中的待衛雖然訓練有素,卻也應付得相當凶險。
對劫匪而言,他們在這條道路上出沒一個月,卻也從未遇過這般棘手的對象,一時之間,竟奈何不了驚雷堡的侍衛。
那匪首很快的看出眾多侍衛裡,倒有大部分在保護著一輛馬車,顯然馬車裡有著重要的事物,匪首立即下令轉移目標,「射箭,目標那輛馬車。」
箭矢如雨落般朝那馬棲下,侍衛們舞刀抵禦,但仍有不少人中箭倒下。
混亂中,馬車車伕胸口挨了一箭,立即翻下馬背氣絕身亡,而拉著馬車的棕馬也被流箭波及,馬兒的臀上、腹間分別挨了一箭,吃痛嘶鳴,撒足狂奔起來,一旁的侍衛急急狂追,想要止住馬兒的奔勢,而大批劫匪也朝馬車奔來,想要從中獲取寶物,只是馬兒在負痛之下,失去了理性,一個勁的往前奔馳,而這裡山道又窄,想要追上馬車談何容易?
馬車車身一陣劇烈晃動,趙雅與樓纖纖的身子好似被重重拋起,又重重擲落,全身被震得彷彿要散開了似的。
樓纖纖從未遇過這等車仗,嚇得哭了起來,慌亂的直嚷,「雅姐姐,怎麼辦?怎麼辦?」
趙雅依然冷靜,設法在不由自主的東倒西歪的情況下,穩住自己與樓纖纖的身子,「你先冷靜點。」
樓纖纖哪冷靜得下來,她哭得更加淒慘,尖聲哭叫,「我不想死呀!我不想死……」
那刺耳的哭喊聲讓趙雅不得不蹙起眉,一把扣住樓纖纖的肩,用力一晃,「不要叫了!」
依她對雷做天的瞭解,樓纖纖想死還沒那麼容易,雷傲天正當寵著她,絕不可能任她輕易死去。
「我不想死……」樓纖纖依然哭喊著,聲音突然變小,只見她雙眼瞪得有如銅鈴般看著窗外,張大嘴巴「啊」了半天,最後發出了更加尖銳刺耳的聲音,「懸崖、懸崖……」
趙雅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失控的馬兒正朝前方的懸崖急奔而去,懸崖就近在咫尺,一旦馬車跌落,那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澄澈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了一抹奇異的光,懸崖……
馬車突然重重一震,震斷了樓纖纖的尖叫,樓纖纖重重撞上車壁,一樣事物由她的懷裡掉了出來。趙雅也被那陣傾斜震得歪向一邊,樓纖纖懷中掉落的事物,正巧跌進她的裙擺。
車隊遇劫匪,馬車又要落入懸崖,皆並未使趙雅變色,可是那樣事物,卻讓她慘白了臉,她在激烈的震盪中抬起了那隻小小的囊袋,澄澈的雙眸看得分明,橘紅級面上是驚雷堡壯闊的景致,那正是她繡予雷傲天的平安符繡袋,卻從樓纖纖懷中掉了出來。
冷靜淡漠的容顏變成了一片空白,澄澈的眼眸死死的瞪著手上的繡袋,彷彿這個小巧精緻的東西,突然變成了一件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