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𨪜𨪜一九八一年冬紐約
𨪜𨪜「不要碰我的東西！」男孩一把推倒女孩，搶回自己的溜冰鞋。「這是我的房間，不准你進來，你給我出去！」
𨪜𨪜女孩仆倒在地毯上，睜大了眼睛，說不出任何話來……卻也沒有半點要移動的意思，黑色的眼珠子裡儘是不解。
𨪜𨪜「我叫你滾！聽見沒有？」男孩大吼。他生氣著爸媽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眼前的髒東西，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滿臉的鼻涕口水。
𨪜𨪜「你給我出去！」看見女孩仍是沒有半點反應，男孩粗魯地開始用手不斷地推擠著她。
𨪜𨪜就是她害得他變成同學們嘲笑的對象。
𨪜𨪜那天，這個髒東西居然偷偷跟著他到小學去，然後在他們上課的時候大刺刺地跑進來，硬是要坐在他旁邊。這就算了，她還不知羞地流著口水，不時地對著他傻笑，最可惡的是，她居然在他們上課時尿尿，害他顏面掃地，丟盡了臉。
𨪜𨪜「走開！」男孩硬是把女孩拖到了房門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她永遠消失。
𨪜𨪜「我討厭你！」語氣與眼神一樣充滿鄙棄與不屑。
𨪜𨪜女孩似乎懂了，大大的眼睛霧朦朦了起來，卻又不死心地盯著男孩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起身，以她最快的速度跑開。
𨪜𨪜女孩卻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階梯，重重地摔了下來。
𨪜𨪜※※※
𨪜𨪜「阿熾，這是怎麼回事？小覺怎麼會從樓梯上跌下來？」冷竟問著自己的兒子。
𨪜𨪜冷熾低著頭不吭一聲，心裡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那個髒東西只是額頭縫了幾針而已，沒有死掉。
𨪜𨪜「為什麼不說話？」自從他在愛心認養慈善會場認養並帶回了商小覺以後，他的兒子冷熾就一直怪怪的。
𨪜𨪜冷熾是出名的天才兒童，IQ一八零不說，連運動細胞都好的令人咋舌。除此之外，更是世界上最受囑目的溜冰好手，甫十歲的他耀眼地舞地滑冰場上。
𨪜𨪜「與我無關，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冷熾不帶感情地回了一句。
𨪜𨪜「就算是小覺不小心的，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應該去看看她、陪陪她吧！」
𨪜𨪜即使是冷熾在商小覺摔下後幫她做了最妥善的處理，並且叫了救護車到醫院，但等他們夫婦接到冷熾的電話到了醫院後，冷熾卻又什麼話都不說，也不肯進去看看商小覺。
𨪜𨪜「我要去練習了。」溜冰比賽迫在眉睫，他才沒空去與理會那個髒東西。冷熾作勢欲離開。
𨪜𨪜「進去看一眼才准回去。」冷竟命令道。即使自己的兒子再優秀，也不能連做人最基本的禮貌也不顧。
𨪜𨪜冷熾心不甘情不願地踏進了病房，映入眼簾的居然是那髒東西在看到他之後笑盈盈的臉蛋。
𨪜𨪜她摔傻啦？是他害她的不是嗎？她卻還能笑得一臉白癡樣。
𨪜𨪜「打聲招呼呀！」冷竟向自己的兒子丟個眼神，示意要他表現出和善的態度，而不是像冰塊一樣站著不動。
𨪜𨪜「Hello！」又是擺著一副不屑的嘴臉。「God Bless You！」被冷竟瞪了眼後又補上了一句。
𨪜𨪜「小覺聽不懂英文。」冷熾從小在紐約長大，開口閉口都是英語，而商小覺剛從台灣過來不到一個月，加上可能因為剛到陌生環境的不適應，幾乎很少聽她開口說句話。
𨪜𨪜是嗎？那早上是因為那個髒東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羅？
𨪜𨪜該死！他居然全身不舒服了起來。他極度討厭這種感覺，都是她害的！
𨪜𨪜慢慢地走近了那張還在微笑的臉蛋，冷熾更是無法控制心裡頭那亂糟糟、莫名紛亂的情緒。
𨪜𨪜她以為她這樣對他笑，他就會更內疚嗎？不會，他才不會。
𨪜𨪜他，討厭她。
𨪜𨪜假裝疼愛地輕撫了撫她的髮絲，勾起了唇邊的弧度，接著，他彎下身，用中文在商小覺的耳旁小聲卻又清楚無比地說了一句。
𨪜𨪜「真希望你不要醒過來。」
𨪜𨪜冷熾殘忍地咧開了嘴角，商小覺卻慢慢收回了笑容。
𨪜𨪜※※※
𨪜𨪜一個月後冬晨
𨪜𨪜商小覺起個大早，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的。
𨪜𨪜她知道今天是冷熾溜冰比賽的日子，換上了冷媽媽幫她買的最漂亮的洋裝，興致高昂地跑下樓，她也想去替冷熾加油。
𨪜𨪜「我不要她去。」冷熾瞥見了商小覺後脫口道。
𨪜𨪜「阿熾！」冷竟斥責，這孩子在鬧什麼彆扭？
𨪜𨪜「我——不——要——她——去。」冷熾絲毫不理會父親的斥責，用中文重複了一遍。
𨪜𨪜他知道今天他可以為所欲為。
𨪜𨪜今天他最重要了不是嗎？他才不要她去呢！誰知道那個髒東西又會鬧出什麼笑話來！有她在的地方，他一向不得安寧。
𨪜𨪜「阿熾，媽會看著小覺，不會讓她出事……」冷母席艾柔出聲道。
𨪜𨪜「她去會影響我的心情。」冷熾狠狠瞪了商小覺一眼。
𨪜𨪜「那……小覺，你留在家裡好不好？」敵不過兒子的任性，又或許是做母親的私心，席艾柔改勸商小覺。
𨪜𨪜小女孩站在原地更沉默了。
𨪜𨪜※※※
𨪜𨪜「大會報告，大會報告，下列念到的選手請將參賽曲子的音樂交至音控處……」透過廣播，聲音清楚地傳到每個角落。
𨪜𨪜「別急，我這就回去拿。」一直到了聽見廣播的催促，冷竟才發覺作為比賽用而經過選曲剪接的音樂帶竟忘在家裡。
𨪜𨪜「可是，阿熾是第一個出場的……」焦急得很快滴出淚來的冷母慌亂得不知所措，倒是冷熾一臉無動於衷，絲毫沒有緊張的反應。
𨪜𨪜「沒辦法了，我只能盡快。」不容許多說，冷竟往停車處走去。
𨪜𨪜須臾，「我去跟評審委員說明原因，希望他們能夠讓我調一下序號。」冷熾淡然道，移動著修長的雙腿走出了休息室，冷靜得不可思議。
𨪜𨪜卻聽見——
𨪜𨪜「阿熾……阿熾……」響亮清澈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
𨪜𨪜見鬼了，他該不會中了那個髒東西的毒太深了，以至於神經衰弱，開始產生幻聽的症狀了？
𨪜𨪜甩了甩頭，冷熾企圖甩開落在腦海裡的思緒。
𨪜𨪜「阿熾……」
𨪜𨪜聲音卻是如此真實地從耳後傳來，讓冷熾不得不停下腳步，往樓下進門處看去——
𨪜𨪜***！果真是妖女。為什麼他到什麼地方，她也會隨後就到？
𨪜𨪜冷熾看到正站在大門口處不斷叫喊自己大名的商小覺，火氣漸漸上升。他的名字已經夠響亮了，不需要她在那邊鬼吼鬼叫的。
𨪜𨪜虧她今天還換上了裙子，現在還不是又渾身污泥？早就告訴過母親，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可以打扮成像公主一樣的。
𨪜𨪜圍觀的人愈來愈多，冷熾別開了頭，故意不去理會那妖女帶給他的煩躁感，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不能順暢的呼吸。
𨪜𨪜捂起了耳朵，企圖隔絕那惱人的噪音。
𨪜𨪜「阿熾……」呼喊聲硬是不肯停歇。
𨪜𨪜***！冷熾又低咒了一聲，轉身下樓走了過去。
𨪜𨪜他是不想讓她再繼續丟臉下去。絕對不是因為他看到那個髒東西害怕的神情！她害不害怕關他什麼事呀？誰叫她不好好地待在家裡！
𨪜𨪜「阿熾！」看到了冷熾，商小覺原本害怕不安的臉蛋泛起了笑容。
𨪜𨪜「幹嘛？」口氣儘是不耐煩。那些攝影記者是嫌底片太多啊？亂照個什麼勁？
𨪜𨪜「還好冷媽媽有帶我來這裡看你練習過……」小女孩絲毫不在乎冷熾惡劣的口氣，「阿熾，我好冷……」抬頭看著比她高出許多的冷熾，大大的黑眼珠在看見他的怒氣後儘是無辜，「可是又好熱。」弄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商小覺懊惱地像是自言自語般。
𨪜𨪜「活該！」她自找的，但……他幹嘛要走向她，而手還要覆上她的額頭？他不是一向視她為瘟神的嗎？碰了她，他今天肯定沒有好事。
𨪜𨪜「該死！」這妖女居然在發燒。「你怎麼來的？」他怒氣沖沖地質問。
𨪜𨪜「跑來的。」腳好累喔！商小覺順勢倒在他的懷裡，沒辦法，她真的站不住了。
𨪜𨪜「白癡！」脫下了大衣覆蓋住她，抱起全身發燙的商小覺，冷熾往休息室裡走去。
𨪜𨪜「阿熾……」小小的聲音從懷裡溢出。
𨪜𨪜「閉嘴！別煩我。」
𨪜𨪜可是她好像快要睡著了，再不讓他知道就會來不及了。商小覺從口袋裡拿出了音樂帶，「你忘記了。」欣然的笑臉迎上了冷熾的黑眸，「要加油喔！」
𨪜𨪜可惡！她又搞亂他的情緒了。只是抱住商小覺的手，又不自覺地緊了些。
𨪜𨪜※※※
𨪜𨪜半年後
𨪜𨪜「你不要跟著我！」冷熾回過頭去對著商小覺吼。
𨪜𨪜又來了，她簡直就像橡皮糖一樣，丟也丟不開，煩死人了！
𨪜𨪜而回給他的卻是一雙無辜的大眼，圍兜兜上滿是流下的口水。髒死了！她別想又跟著他上學，他不會讓她一次又一次得逞的。
𨪜𨪜冷熾開始往前奔去，企圖甩開她，於是兩人開始一前一後追逐了起來。
𨪜𨪜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的髒東西依然如影隨形，連喘都不喘一下。
𨪜𨪜疑問浮上了心頭，他跑步的速度已經是全校的冠軍了，而她甚至還比他小了五歲呀！還有那天她居然也可以從家裡跑到會場？
𨪜𨪜冷熾邊跑邊想著，沒有注意到週遭有一群不良少年正慢慢地靠近他們。
𨪜𨪜一大一小的身影仍持續奔跑著，一個沒留神，冷熾跑進了死巷。
𨪜𨪜回過頭，卻是看見一群人朝他們逼進。
𨪜𨪜「你們要幹什麼？」糟了！大概不會有好事，而那個髒東西大禍臨頭了卻還不知道，還在那為了沒有追丟他而開心。
𨪜𨪜「受人之托，來教訓你這個太囂張的小子。」為首大約十七、八歲的男孩道。
𨪜𨪜冷熾認出了其中一個是他們班上同學強尼的哥哥，原來如此，他懂了，強尼看不慣每次得到第一名的都是自己，不管在各方面都搶盡了風頭，而他不管再努力，卻永遠只能拿第二名。
𨪜𨪜昨天，強尼喜歡的女孩居然當眾遞了情書給自己，難怪他會氣到找人來揍他了。
𨪜𨪜「四個打一個，就算贏了也勝之不開吧？」他推了推商小覺要她快跑，但她似乎不懂。
𨪜𨪜「不要跟我說什麼道理，我不吃那一套，咱們上！」
𨪜𨪜逃不了了，冷熾心想。
𨪜𨪜「快跑！」他朝商小覺喊，他們的目標是他，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小女孩才是。
𨪜𨪜商小覺似乎也感覺到危險，聽話地朝來時的方向跑回去。
𨪜𨪜一陣扭打於是展開，但冷熾終究寡不敵眾，撂倒了三個後，就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氣了，只能由著剩下的那一個對他拳打腳踢。
𨪜𨪜希望那個髒東西可以聰明一點，找人來救他。
𨪜𨪜不會吧！冷熾絕望地閉上眼，他看見商小覺居然又跑回來了。笨蛋！她想跟他一起嘗嘗被揍的滋味嗎？
𨪜𨪜「啊……」哀嚎聲傳來。
𨪜𨪜發出慘叫的不是他，就算自己被揍死了，他也不許自己哼一聲的，也不是商小覺的，那麼……
𨪜𨪜冷熾睜開了眼睛，卻看見商小覺緊緊咬住了人家的大腿。那個白癡，她以為她可以打得贏人家嗎？
𨪜𨪜果然，沒一會兒，商小覺就被甩在地上了，他想救她卻無能為力。
𨪜𨪜小小的身影從地上爬了起來，咬住了男子的另一隻腿。
𨪜𨪜看來是咬得很緊，那男子居然一時之間也掙不開。商小覺用空出的手拚命揮呀揮的。
𨪜𨪜她是在叫他快逃嗎？冷熾的心莫名的揪緊了。但……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見她又被丟在地上，甚至還被踹了一腳。
𨪜𨪜「商小覺，你給我回去。」他希望她能聽他的話。但顯然的，他的希望並沒有實現。
𨪜𨪜在自己又被男子提起來揍了幾拳後，又聽見殺豬般的哀嚎聲了。
𨪜𨪜商小覺不死心的用利牙攻擊著打他的男子，而她自己也已經多處受傷了。
𨪜𨪜「媽的，找死！」男子凶狠地把商小覺抓起來，賞了她幾個巴掌，再將她丟在一旁。
𨪜𨪜商小覺的痛呼聲讓冷熾開始恨起自己，如果他有學些跆拳道或是什麼的，他們就不會被欺負的那麼慘，他第一次討厭起自己。
𨪜𨪜「商小覺，你還想活命就快跑。」冷熾使力用腿踢了一腳，胸口一疼，吐出了鮮血。
𨪜𨪜小女孩爬起身，見著了這個畫面，更是拚命地攻擊那個傷害他的人。
𨪜𨪜那個笨蛋！她會沒命的。
𨪜𨪜冷熾咬著牙試圖爬起來……他得救她，卻不敢相信地聽見由她嘴裡說出的話。
𨪜𨪜「阿熾，快跑。」商小覺喊。死命纏住男子的手漸漸鬆了，她快要沒有力氣了。
𨪜𨪜然後，像慢動作般地，商小覺被遠遠地拋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墜落地面，一動也不動，血液汩汩流出。
𨪜𨪜男子覺得事情不對勁了，沒敢再留下來，拔腿就溜。
𨪜𨪜「商小覺！」冷熾狂喊。吃力地走向她……「救命呀！救命呀！」他不斷地呼救著。
𨪜𨪜看見她滿是鮮血的模樣，他知道，他們一輩子也脫離不了關係了。
𨪜𨪜※※※
𨪜𨪜等商小覺恢復意識，那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而冷熾也忍著身體上的不適與疼痛硬是守在她身邊一整天。
𨪜𨪜冷氏夫婦除了心疼外，也不忍心再苛責些什麼了。
𨪜𨪜「阿熾，你要不要回房去睡一會兒，媽會幫你看著小覺的。」冷母席艾柔勸道。
𨪜𨪜這孩子除了回答警方詢問的話以外，不曾再開口說一句，就坐在商小覺身旁等著她醒來。
𨪜𨪜「她快醒了。」聲音乾澀地幾乎讓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瞧！那髒東西的兩排濃密而彎翹的睫毛隱隱地震動了下。
𨪜𨪜果然，沒多久，商小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𨪜𨪜黑色的眼珠轉了轉，在見著了身旁的冷熾之後，小臉笑了開來。
𨪜𨪜「笨蛋！你以為你打得贏人家嗎？」不願意讓別人瞧出自己的激動情緒，冷熾冷冷道。
𨪜𨪜「阿熾好醜。」在巡視過冷熾佈滿瘀青和傷口的臉後，小小的臉不笑了。
𨪜𨪜「你才丑。」如果不是她傷得太重，他不介意抓她到鏡子前面，比比看到底是誰比較醜。
𨪜𨪜「痛痛……阿熾痛痛……」一會兒商小覺又開口，小小的腦袋想到了當時的畫面。
𨪜𨪜「阿熾不痛了。」他粗聲地說。搞什麼！她居然讓他眼睛澀澀的。
𨪜𨪜商小覺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又笑了起來。
𨪜𨪜「你痛不痛？」她傷得那麼重，不可能沒有疼的知覺吧！
𨪜𨪜「痛。」她真的全身都好疼哦。
𨪜𨪜「活該。」冷熾罵著，卻又小心翼翼地對著商小覺的傷口吹氣。
𨪜𨪜良久，「阿熾，你過來一點。」商小覺用沒打點滴的手動了動。
𨪜𨪜「幹嘛？」一陣氣息吹向他的臉頰，她學著他的動作替他吹著氣。
𨪜𨪜「吹氣就吹氣，不要流口水。」她似乎越來越不怕他了，絲毫沒有被他的粗聲粗氣嚇到，還是猛對著他吹氣。
𨪜𨪜冷熾抿了抿嘴唇，「等你好了，我教你溜冰。」
𨪜𨪜商小覺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仍是認真地朝他吹著氣。
𨪜𨪜那一年，冷熾十歲，商小覺五歲。
𨪜𨪜冷熾在心中暗自發誓，他會保護商小覺一輩子，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第二章
𨪜𨪜一九八九年
𨪜𨪜星子眨呀眨的，為無邊無盡的夜點綴了動人的色彩。
𨪜𨪜十一點了，敲門聲適時地響起，接著，小女孩拖著條棉被，光著腳丫出現在房門口。
𨪜𨪜冷熾瞥了商小覺一眼，面無表情地把目光移回桌上。不行！今天說什麼都不可以答應她。
𨪜𨪜「阿熾，我好冷。」不大卻清楚的聲音盈滿了楚楚可憐。
𨪜𨪜「你冷又不是我冷！」她冷她的，關他什麼事？他們都不是孩子了，實在不應該再睡在一起。
𨪜𨪜「阿熾，我明天就要比賽了。」
𨪜𨪜「祝你好運。」
𨪜𨪜「可是我睡不著。」
𨪜𨪜「你可以吃安眠藥。」眼睛死盯著桌上的書，硬是不看她一眼。
𨪜𨪜冷熾，你絕對絕對不可以心軟。他在心中對著自己說。商小覺得學著自己長大，不可以老是那麼依賴他。
𨪜𨪜一秒，兩秒，三秒……太棒了，果真沒有了聲音。
𨪜𨪜不對！商小覺絕對沒有這麼好打發。
𨪜𨪜豁的一聲，冷熾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出房間。
𨪜𨪜「商小覺，出聲回答你在哪裡？」
𨪜𨪜「我在廚房。」
𨪜𨪜「該死！」他剛剛說了些什麼？
𨪜𨪜冷熾以最迅速的步程跑進了廚房，「你在幹嘛？」火氣瞬間引燃。
𨪜𨪜「找安眠藥。」她不知道哪兒又惹他生氣了，回答的好無辜，手上拿著的藥盒晃呀晃的。「阿熾，是不是這一盒？」
𨪜𨪜「商小覺！」冷熾吼道，「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𨪜𨪜一陣安靜。
𨪜𨪜「我好想睡覺。」天知道為了明天的比賽，她有多緊張？
𨪜𨪜如果明天她贏得了比賽，她才允許自己有這個「資格」可以要求和冷熾搭檔參加雙人花式滑冰賽，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𨪜𨪜「***！」咒罵了句，冷熾粗魯地抱起身高不到一五零的商小覺。
𨪜𨪜深呼吸，深呼吸，這樣下去，難保他不會把手放開，讓她摔個痛快。
𨪜𨪜撞開了門，冷熾冷冷地把商小覺拋回床上，「最後一次。」這絕對絕對是最後一次她可以霸佔他的床。
𨪜𨪜「阿熾，你明天會去嗎？」安靜了會兒，商小覺從床上坐起，問著正背對著她坐在書桌前的冷熾。
𨪜𨪜「我有考試。」拿到了世界滑冰錦標賽和冬季奧運金牌後，冷熾就對花式滑冰的舞台毫無眷戀，決心踏上醫學的日子，並在去年以十七歲的年紀進入了紐約最負盛名的醫學院攻讀碩士學位。
𨪜𨪜「呃……」他不去為她加油了嗎？沒有他在身邊，她可以滑得順利嗎？
𨪜𨪜「給我睡覺，再說一句話就轟你出去。」
𨪜𨪜※※※
𨪜𨪜「第X屆青少年花式滑冰世界錦標賽於十分鐘後正式舉行。這次的競爭可說是相當激烈，除了俄羅斯的名將莫帝娃、上屆金牌得主艾茲雅、來自日本擅長以芭蕾融入滑冰的上田真熾、中國大陸好手韓傑、上屆奧運銀牌得主美國的沙妮雅，以及近一年來在滑冰上大放異采，一樣是來自美國的商小覺，本電視公司將於稍後為您做現場立即實況轉播。」
𨪜𨪜選手休息室裡。
𨪜𨪜「小覺，怎麼了？」席艾柔輕聲問著有點兒發愣的商小覺。從剛才在滑冰場上暖身回來，她就有些恍惚失神。
𨪜𨪜「我……沒事。」勉強勾勒出微笑，隨手拉了外套覆在身上。
𨪜𨪜「我去幫你倒些熱水。」冷母走出選手休息室。
𨪜𨪜商小覺背靠著牆，緩緩蹲了下來。
𨪜𨪜以前每一次的比賽，阿熾都會在她身旁的。即使他每次都說一定不會來，可是在她出場前他就一定會出現。
𨪜𨪜這次阿熾還會像以前那樣嗎？他的期末考怎麼辦？
𨪜𨪜把頭埋入雙膝中，心裡頭滿是不安的情緒。
𨪜𨪜先前的暖身，每在三旋跳的時候，都顯得心不從心，無法順利完成。真糟糕，為什麼每隔一陣子她就會變成這樣？
𨪜𨪜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愈來愈嚴重了。這半年來每次比賽都得很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她不敢告訴阿熾，不然他一定押著她上醫院檢查，而她就愈難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𨪜𨪜商小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得靠自己穩定下來，不能老是霸著阿熾的時間。
𨪜𨪜※※※
𨪜𨪜教室裡一片寂靜，學生無不振筆疾書，肅穆的氣氛正瀰漫著。
𨪜𨪜開玩笑，這可是這一學期最重要的考試，可沒有人想下學期再來一次。
𨪜𨪜可是——
𨪜𨪜在考卷發下後三十分鐘左右，位於前排第二個座位，一抹修長的身影站了起來，大刺刺地交上了答案卷。
𨪜𨪜「太誇張了吧！我第一道題都還沒寫完。」
𨪜𨪜「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裝模做樣？」
𨪜𨪜「可是平常連教授都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呢！」
𨪜𨪜「真是礙眼，最好這一次讓他踢到鐵板，摔死他！」
𨪜𨪜因為冷熾交卷的動作讓其他還死命作答的同學騷動了起來。
𨪜𨪜「肅靜，現在還是考試的時間，同學們不可以交談。」監考教授出聲制止越來越大的鼓噪聲。
𨪜𨪜「冷熾？」老教授挑了挑眉，希望冷熾可以做個解釋。
𨪜𨪜就是因為對冷熾的實力相當清楚，也知道每次都為難他要坐在位子上白白耗去時間，讓其他還在考試的同學不致於慌亂了情緒。
𨪜𨪜「我還有事。」冷熾看了看手上的表，還有二十分鐘，應該來得及。
𨪜𨪜老教授體諒地點了點頭，冷熾隨即背上了背包往教室外走去。
𨪜𨪜「冷熾！」剛踏出大門，就被一聲清亮的聲音叫住。
𨪜𨪜「什麼事？」冷熾連頭都沒回，顯得有些不耐煩。
𨪜𨪜要是趕不上小覺的比賽，這個人就該死了。
𨪜𨪜涵黛急忙地繞至冷熾身前，擋住了他的步伐。
𨪜𨪜她可是全校排名第二的資優生，擁有超完美比例的身材不說，連家世在紐約也是赫赫有名，自以為是的驕傲到令人想扁的地步。
𨪜𨪜「你還有一科沒考，你要上哪兒？」天知道她可是為了出來追他，考卷還沒寫完就交卷了。望著他肩上的背包，她不允許他砸了自己總是第一名的招牌。
𨪜𨪜「關你什麼事？」冷熾急促的腳步逼得涵黛一直向後退。
𨪜𨪜「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拉下你的總成績？我不希望你因為一件不重要的事讓你不能考第一名。」
𨪜𨪜「第一名換你當當也不錯。」她有病啊？簡直莫名其妙，重不重要是他家的事，她窮緊張個什麼勁？
𨪜𨪜「冷熾！」他難道不知道她是在為他著想嗎？
𨪜𨪜「你一共耽誤了我四十秒。」冷熾突然停下了腳步，惡狠狠地瞪著她。
𨪜𨪜「你！」涵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𨪜𨪜「我很忙，再見。」不再停留，冷熾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𨪜𨪜望著冷熾離去的背影，涵黛暗自在心底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要他臣服在她石榴裙下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如此漠視她。
𨪜𨪜他是第一個激起了她征服慾望的男人。
𨪜𨪜※※※
𨪜𨪜剛踏進了後台，冷熾即被一群又一群的人包圍了起來。
𨪜𨪜「冷先生，我是艾茲雅的教練，非常希望你能和艾茲雅搭擋下一屆雙人花式滑冰賽。」
𨪜𨪜「對不起，我沒興趣。」他就算要找人搭擋也不會是她。
𨪜𨪜「冷熾，我想請你當我的教練。」問話的正是莫帝娃本人。在冰舞界裡，沒有人不希望能得到冷熾這號人才，有了他的協助，無疑地就是每次比賽金牌的保證。
𨪜𨪜「很抱歉，我沒空。」又是一個洩洩的回答，光是商小覺就夠讓他心煩的了，怎麼可能再來一個。
𨪜𨪜「冷熾，請問你怎麼會到後台來？」鎂光燈不停地閃爍，連記者都圍了過來。沒有人能忘記冷熾在冰上的舞姿，至今無人能出其右。
𨪜𨪜「冷熾……」
𨪜𨪜冷熾掃了全場一眼，剎時喧騰的氣氛安靜了下來。
𨪜𨪜***！這些人煩不煩呀？早知道應該罩安全帽的，冷熾在心中咒罵著。
𨪜𨪜都是因為這次時間太急促，不然以前他都會做些掩飾，小心不造成騷動的。
𨪜𨪜「阿熾！」商小覺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冷熾，他不是應該還在期末考嗎？
𨪜𨪜原來剛剛突來的喧嘩是充著他來的，莫名其妙地她也跟著驕傲了起來。
𨪜𨪜「商小覺，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排除重圍，他看著臉色蒼白、甚至在滴汗的她。
𨪜𨪜不待他伸手抹去她的汗水，商小覺撞進了冷熾的胸膛。太好了，他還是來了。天知道，她有多需要冷熾。
𨪜𨪜「商小覺，你的姿態好醜。」鎂光燈此起彼落地閃著，冷熾沒有推開商小覺近乎無尾熊的抱姿，靜靜地任她雙臂纏著。
𨪜𨪜「阿熾，你來的正好，看看小覺是怎麼回事。」席艾柔對著自己的兒子道。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看出商小覺的不適，那孩子也真是的，問什麼也不肯說。
𨪜𨪜「取消比賽。」冷熾彎下身在商小覺耳旁低語。早在看到商小覺的那一剎那，他就察覺她的不對勁了。
𨪜𨪜會是像去年那個樣子嗎？但今天似乎又更嚴重了。
𨪜𨪜「不要。」商小覺在他懷中猛烈地搖頭，說什麼她也不肯放棄，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今天呀！
𨪜𨪜「冷熾，你是為了商小覺而來的嗎？」一群不死心的記者圍住了他們。這一條會是明天體育版的頭條新聞了。 𨪜𨪜「不許任性。」對一一而來的詢問，冷熾根本置之不理，自顧自地對著商小覺以中文說。
𨪜𨪜「阿熾……」她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對上他的雙眸，難道他發現了她的異常了嗎？可是……「阿熾，我想參加比賽。」她說得好堅定。
𨪜𨪜「可是你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抱著她忽冷忽熱的身軀，冷熾道出了實情。
𨪜𨪜「沒有關係的，一下子就沒事了。」想對他笑，眉頭卻不自覺的鎖緊。
𨪜𨪜「是嗎？」沒有拆穿她的謊言，他難得溫柔地抹去她糾結的眉頭。
𨪜𨪜「嗯。」分不清楚是對他的保證，抑或是對自己的保證，商小覺用力點著頭。
𨪜𨪜「下一個出場的是六號的商小覺。」廣播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𨪜𨪜「那麼，不准失誤。」說不出擔心的話，他只能以威脅來表示。
𨪜𨪜「嗯。」
𨪜𨪜「加油！」冷熾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他知道她要的是他的支持。
𨪜𨪜望著商小覺離去的背影，冷熾原本上揚的嘴角瞬間淡了下來。
𨪜𨪜「阿熾，你不應該讓她上場的。」席艾柔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憂心仲仲道。只有冷熾能勸得了商小覺，誰知道他居然什麼也沒做。
𨪜𨪜「我不想阻止任何她想做的事。」
𨪜𨪜兩個人都沉默了，與冰場觀眾席上如雷的掌聲形成強烈的對比。
𨪜𨪜商小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無法克制住暈眩的感覺。
𨪜𨪜不准害怕！已經沒有退路了，商小覺對著自己說。
𨪜𨪜抬起頭，隨著音樂的傾洩，商小覺在冰場上舞了起來。
𨪜𨪜現在比賽的項目是規定花式動作部分，也就是一般所說的短曲部分，必須在二分四十秒內完成所有的規定動作。
𨪜𨪜該是組合性跳躍的時候了，即使商小覺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但冷汗卻滴了下來。糟糕，一點起跳的力氣都沒有。
𨪜𨪜商小覺在冰舞中原本最擅長的就是跳躍了，單純的微笑和源源不斷的爆發力更是深深吸引了每一個人。
𨪜𨪜咬著牙，商小覺費盡全身力氣地騰空起跳，接下來是高難度的三旋跳。
𨪜𨪜「啊！」從觀眾席上傳來的驚呼聲，商小覺在落地時摔了下來。
𨪜𨪜不可以停下來！商小覺對著自己說，不顧腳上傳來的疼痛繼續滑行著。
𨪜𨪜「加油！」冷熾對她說的話，此刻又在腦海裡響了起來。
𨪜𨪜堅持下去，她還有夢想要和阿熾一起完成。
𨪜𨪜一個飛躍式旋轉，伴隨著商小覺燦爛的笑容完美著地。
𨪜𨪜一直在注視她的冷熾牽動了嘴角掛上了驕傲。還好，商小覺恢復正常了。
𨪜𨪜席艾柔則是在一旁拍著胸膛，為商小覺提心吊膽著。
𨪜𨪜一連串的剪冰，連接步、跳躍、旋轉終於在商小覺俐落的動作中結束。
𨪜𨪜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無人不為商小覺的表演折服。年僅十三歲，即使有一些小失誤，但她所散發出的魅力光采深深地吸引人。
𨪜𨪜「阿熾！」剛下冰場，商小覺就即刻搜尋著冷熾的身影。
𨪜𨪜冷熾脫下自己的外套覆在她身上，黑眸對上她的。
𨪜𨪜「普普。」冷熾道，他知道她在問自己她的表現如何。「明天的自選花式足夠讓你掉到最後一名。」他總是這樣，沒有一樣回答她「不錯」、「我很滿意」之類的話。
𨪜𨪜「我才不會是最後一名，因為你一定會來幫我加油的。」
𨪜𨪜「我才懶得理你。」看來她的身體狀況恢復正常了。等這次比賽完畢，他一定要抓著她上醫院好好檢查一番。
𨪜𨪜※※※
𨪜𨪜富麗堂皇的別墅中不時傳來物品摔裂的聲音，不一會兒，涵黛已經把家裡所有的擺飾揮至地上。
𨪜𨪜從小到大沒有人可以這麼不把她當成一回事。
𨪜𨪜拿起價值不斐的掏瓷花瓶，狠狠砸向七十二寸的電視銀幕——從晚間新聞她才知道冷熾居然把她甩在一旁，親暱地與別人摟摟抱抱。
𨪜𨪜涵黛哭腫了雙眼，卻也不能發洩自己的委屈。
𨪜𨪜不行！她要是不討回來這一口氣，她的臉要往哪裡擺？
𨪜𨪜自從她懂事以來，沒有人不把她放在手心上疼，卻只有他視她為敝屐，她有哪一點配不上他？
𨪜𨪜「蕭磊，備車。」按下內線電話，涵黛吼道。
𨪜𨪜她嚥不下這口氣，她要去找冷熾問清楚。
𨪜𨪜「我下班了。」電話那頭傳來冷冷的聲音。
𨪜𨪜蕭磊，涵黛父親所僱用的司機，沒有人清楚他的來歷，但他的身手卻是棒得不得了，涵黛的父親一度想僱用他作為涵黛的保鏢，蕭磊卻是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𨪜𨪜「我不管，我現在要出去。」可惡！居然連小小的司機也敢忤逆她？
𨪜𨪜「請便。」蕭磊乾脆的斷了線。
𨪜𨪜涵黛怒不可遏，發了瘋似地把電話摔得支離破碎。
𨪜𨪜她不信！就算沒有人幫她，她一定也可以為所欲為。
𨪜𨪜還有，蕭磊，她不找他算帳，她就不叫涵黛。
𨪜𨪜憤憤地摔上了門，卻引來了家中大大小小的傭僕。
𨪜𨪜「小姐，這麼晚了……」老管家擔心道。
𨪜𨪜「小姐，老爺不准你……」
𨪜𨪜「閉嘴！誰敢再多說一句，我就開除誰。」
𨪜𨪜頓時，鴉雀無聲。
𨪜𨪜沒有人會刻意與自己的飯碗過不去。跟這不知好歹的大小姐對上了，豈不是自掘墳墓、斷送自己的生路？
𨪜𨪜於是，這一群人目送著涵黛一個人離開。
𨪜𨪜只有老管家連忙跑至蕭磊的房間。現在只有蕭磊才能制得住小姐了。
𨪜𨪜※※※
𨪜𨪜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夜空。車子以極佳的技巧停在涵黛身前一公分處。
𨪜𨪜「上車。」蕭磊低沉的聲音命令著，不帶有絲毫的情緒。
𨪜𨪜「現在才來已經太遲了。」即使雙腿都已經酸了，涵黛卻死也不肯拉下臉。
𨪜𨪜「隨你。」一個轉彎，車子急馳而去，丟下涵黛一個人在原地。這種人缺乏管教，不過他也沒興趣把教訓她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𨪜𨪜「蕭磊，你可惡！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涵黛對著離去的車影吼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𨪜𨪜拚命地往前跑，卻也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去。氣沖沖地跑出來，壓根忘了自己是路癡的事實。
𨪜𨪜她什麼都強，樣樣表現都很出色，卻是天生的路癡。全世界只有蕭磊一個人知道她的弱點，可他不但不幫助她，還過分地丟下她掉頭離去。
𨪜𨪜她一定要爹地把他開除，更要動用所有的勢力讓他滾回台灣去。
𨪜𨪜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遇見了計程車，涵黛便迫不及待地上了車。
𨪜𨪜哼！沒有蕭磊她一樣可以到任何她想到的地方。
𨪜𨪜※※※
𨪜𨪜偌大的客廳裡，溫暖的燈光柔和地照射房裡的每一個角落。電視銀幕上正是商小覺每次滑冰練習的攝影記錄，此刻，她正窩在冷熾的腿上。
𨪜𨪜「記住，這裡不可以四旋跳。」冷熾指著每次商小覺只要一興奮，就會由三旋跳自己增加到四旋跳的地方。但那是個極危險的動作，在沒有十成的把握下，他不希望她做任何冒險的動作，更何況那已經超出了女子花式滑冰的範圍了。
𨪜𨪜「喂。」商小覺亂應了聲，事實上她都已經快睡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𨪜𨪜「商小覺！」這傢伙根本就在敷衍他嘛。「重複一遍我剛才說什麼。」
𨪜𨪜「你說……你說在音樂主題再現之前要做一個四旋跳……啊！」她的屁股從冷熾的腿上落降至地板上。突然的疼痛讓她清醒不少。
𨪜𨪜「好痛！」她指控道。
𨪜𨪜「活該！」全世界只有她敢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𨪜𨪜「阿熾，小覺累了一天了，她想睡了。」在一旁的冷母替商小覺說話。
𨪜𨪜「她要參加比賽就應該盡力做到最好。」他當然也知道她想睡了，但如果比賽要拿到冠軍就得付出代價。而他最清楚她是如何想贏得勝利。
𨪜𨪜「我想睡了。」商小覺說得好委屈，眼眶紅著的再度爬上屬於她的位置。
𨪜𨪜「再十分鐘。」沒有商量的餘地。
𨪜𨪜他教出來的她，可不許丟他的臉。雖然外界根本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就是商小覺的教練，連冰鞋怎麼穿都是他教她的呢！
𨪜𨪜於是冷熾又從頭到尾把該注意的地方全都說了一遍，確定她都有聽進去以後，抱起商小覺正準備回房。
𨪜𨪜門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𨪜𨪜「阿熾，你的同學找你。」冷竟叫住了正踏上樓梯的兒子。
𨪜𨪜「請她先到書房等我，我先抱小覺回房間。」在他懷中的商小覺都快睡著了，他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把她丟在一旁，要她自己走上樓去。
𨪜𨪜「阿熾……」身子觸碰到軟軟的床，商小覺對冷熾的溫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即使眼睛都已經瞇起來了，雙後硬是扯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𨪜𨪜今天的冷熾對她好好，她得好好把握，難保他明天會不會又對她大吼大叫，凶的要命。
𨪜𨪜「乖，先睡一下，我等一會兒就回來。」冷熾哄道。也難為她今天情緒緊繃了一整天，再怎麼說，她也還是個小女孩，比賽競爭的壓力他知道不好受。
𨪜𨪜也許是真的太累了，商小覺這才聽話地任冷熾將她放到床上。
𨪜𨪜幫她蓋好了被子，帶上房門，冷熾踏步至書房。
𨪜𨪜「找我什麼事？」倚在書房門邊，冷熾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結實修長的體格，幾乎叫所有的人都不願意離開視線。
𨪜𨪜上帝就是這麼不公平，給了他人人稱羨的體魄，又給了他不輸電影明星的臉孔，更偏心地給了他超級優異的腦子。
𨪜𨪜「她住在你家？」涵黛不可置信地說。
𨪜𨪜「你有眼睛不是嗎？」冷熾懶懶地回答。
𨪜𨪜「你們是什麼關係？」那女孩還好小，但他們之間的親暱卻又不像一般兄妹的感覺，似乎多了些什麼在裡頭。
𨪜𨪜「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沒有必要向她解釋吧？
𨪜𨪜「那我呢？」她的表現還不夠明顯嗎？她努力讀書就是要讓他注意到她，讓他對她刮目相看，他難道一點兒也看不出她對他的心意嗎？
𨪜𨪜「你該回家了，現在已經很晚了，而我也想睡了。」她有問題呀？她怎樣關他什麼事？冷熾顯得有些不耐煩。
𨪜𨪜「我喜歡你。」她就不信他對她一點點好感也沒有，她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溜冰的小女孩。
𨪜𨪜「我知道。」蠻不在乎的回答。算她夠無聊，大老遠不辭辛苦地跑來和他說。
𨪜𨪜「那你……」
𨪜𨪜「我不喜歡你。」冷熾打斷她。她在發什麼神經？她喜歡他是她家的事，憑什麼要求他也應該要喜歡她？莫名其妙！
𨪜𨪜冷熾的話像是一巴掌摑在涵黛的臉上，涵黛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𨪜𨪜蕭磊看到她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涵黛死咬著嘴唇，臉色難看至極地從冷宅中被轟出來。
𨪜𨪜他跟著她所搭的計程車，一路來到這兒。
𨪜𨪜即使他對這種只會耍脾氣的千金大小姐反感至極，但看在她父親的份上，他勉為其難地注意一下她的安全。
𨪜𨪜涵黛看見自家的座車，什麼話也沒說，低著頭就鑽進了車裡。
𨪜𨪜「自取其辱，活該。」看她的樣子，用膝蓋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蕭磊冷冷地吐出了話。
𨪜𨪜卻意外地發現她居然沒有回嘴，一路安靜地直抵家門。
𨪜𨪜她會報復的，一股強烈的恨意在涵黛心中滋長。
𨪜𨪜她要冷熾後悔這麼對待她，她涵黛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第三章
𨪜𨪜「現在預備出場的是昨日規定項目暫時名列第三的商小覺。」
𨪜𨪜「阿熾，我要出場了。」賴在冷熾身旁的商小覺提醒道。
𨪜𨪜「我知道。」這些記者吃飽了撐著呀？猛拍個什麼勁？
𨪜𨪜「可是你還沒有跟我說加油。」他怎麼又跟以前一樣了？才對她好一天而已。
𨪜𨪜「你自己不會說？」冷熾沒好氣道。
𨪜𨪜當初他會對溜冰的舞台一點兒眷戀也沒有，就是這些記者害的。連他到超級市場買菜要個蔥也要報導，一點點自由也沒有。
𨪜𨪜脫下了冷熾的外套還給他，商小覺嘟著嘴往冰場走去。生氣加上委屈，她決定不跟他說話了。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她在他旁邊吱吱喳喳的。
𨪜𨪜「加油！」冷熾心不甘情不願地在她身後喊道，免得她待會兒自己溜不好，又怪在他身上。
𨪜𨪜而商小覺則像一陣風似地，轉身直向冷熾撲了過去。
𨪜𨪜「我聽到了。」開心地抱住了冷熾的腰，商小覺勝利的笑了。
𨪜𨪜隨著「小美人魚」的音樂，商小覺在一片雪白的冰場上舞了起來，認真執著的神情吸引了每個人。
𨪜𨪜小美人魚遇上王子了，開心地像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一逕地沉醉在自己編織的幻夢中，她期待著與王子就這麼永永遠遠相處在一起。每個跳躍、每個旋轉、每個微笑，全都是屬於一個女孩的天真，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天天看著最心愛的人。
𨪜𨪜但王子要娶別的女孩了，小美人魚難過地想回到大海裡，商小覺一個四旋跳輕易地把現場觀眾的情緒帶到最高潮，現場的驚呼聲不斷。
𨪜𨪜如此完美的四旋跳俐落得令人不敢置信，接下來連續三個三旋跳更是令觀眾目瞪口呆。
𨪜𨪜一切是那麼自然流暢，商小覺活似冰上女王，優雅地掌控著冰的世界。
𨪜𨪜可是，要回到大海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將王子殺死。
𨪜𨪜小美人魚含著淚顫抖地握著刀，滑冰的速度慢了下來。哭了，其實她好捨不得離開王子，王子睡得好熟，她怎麼忍心下手？可知傷了他比傷了自己還疼？
𨪜𨪜無所謂了，小美人魚丟棄了鋒利的短刀。只要王子過得幸福，就算她不能回到大海也沒有關係，只要王子過得快樂，她寧願自己變成泡泡。
𨪜𨪜旋轉，不停地旋轉，王子，你一定要很開心地過著每一天喔……
𨪜𨪜音樂悄悄地結束了，全場雅雀無聲。
𨪜𨪜接著，如雷的掌聲幾乎要穿破了屋頂，觀眾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讚美之聲不絕於耳，冰場內滿是群眾丟下的花束及玩偶。
𨪜𨪜太棒了，商小覺把小美人魚演釋得太好了，情緒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甚至有些觀眾忍不住掉下眼淚。
𨪜𨪜掌聲仍持續著，連裁判們也不自覺地鼓起掌來。
𨪜𨪜而在一旁一直看著商小覺的冷熾，悄悄地牽動了嘴角，欣慰地在心中笑著。當初就是他一手教她如何穿冰鞋、如何在冰上奔馳、如何旋轉、跳躍的。
𨪜𨪜即使生了病，受了傷也不肯停歇地練習，她所有的努力，他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
𨪜𨪜其實他今天仍擔心她會不會「不小心」來個四旋跳，然後把自己摔得亂七八糟。因為之前幾次的練習她都沒能順利的完成，甚至影響了後面的動作以及情緒，但現在看來他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她成功地完成了每個動作，她令他驕傲。
𨪜𨪜不過他不會跟她說的，免得她太驕傲，得意忘形了起來。
𨪜𨪜不斷地致謝後，商小覺撿完了所有的觀眾朋友給她的布偶、鮮花，興奮地來到了冷熾身旁。
𨪜𨪜「阿熾，我快拿不動了。」一見到冷熾，她就嚷嚷了起來。
𨪜𨪜「想不到你挺受歡迎的嘛！」順手接過她抱得滿懷的東西，他當年收到的禮物可比這些多了好幾倍呢。
𨪜𨪜「他們可疼我的呢！」小小的臉蛋儘是驕傲，得意洋洋地宣告著。
𨪜𨪜冷熾回給她一記受不了的眼神，逕自往反方向走去，這小鬼萬萬寵不得。
𨪜𨪜「阿熾，你的呢？」商小覺在後面追著問，她可還沒收到他的禮物呢，那是她最想要的。
𨪜𨪜「我又沒說要給你。」他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說，他還沒和她收學費呢，她倒是先跟他要起禮物來。
𨪜𨪜身後剎時間一片安靜。
𨪜𨪜冷熾轉過頭，只見商小覺嘟著一張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活似他欠她幾百萬似地瞪著他。
𨪜𨪜他……好可惡！商小覺掉頭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𨪜𨪜每個參賽者在滑完冰都必須到那兒坐著，等待評審委員給出成績。
𨪜𨪜全世界只有他最不疼她了，委屈的淚在商小覺的眼眶裡慢慢凝聚。
𨪜𨪜「第六號參賽者商小覺的成績出來了，八個六點零，全體裁判一致給予滿分，硬是擠掉了昨天短曲部分暫居第一名的莫帝娃，傑出的表現……」
𨪜𨪜「那，給你。」冷熾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塞了一隻超巨型，幾乎和小覺一般高的粉紅豹給她。那是小覺最喜歡的卡通人物。
𨪜𨪜鎂光燈朝著他們閃了起來。一時之間亮得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𨪜𨪜***！冷熾咒罵了聲，緊握的拳頭直想揍人。
𨪜𨪜「阿熾！」小覺從位子上跳了下來，開心地抱著粉紅豹，壓根忘了才剛決定不理他的……雖然說通常都是他不理她的。
𨪜𨪜「穿上外套。」他拿了一件外套給她，免得她生病了又要麻煩他。
𨪜𨪜商小覺沒有接過外套，抱著粉紅豹又抱著冷熾緊緊地不肯鬆手。她才不管其他人怎麼看他們呢，要照就儘管照吧！
𨪜𨪜周圍圍著更多記者了。
𨪜𨪜「冷熾，請問……」
𨪜𨪜冷熾狠狠地掃過了那些好事的人一眼，一把抱起了商不覺連同那只粉紅豹，硬是擠了出去。
𨪜𨪜※※※
𨪜𨪜「阿熾，爸有話和你說。」冷竟敲了敲書房的門道。
𨪜𨪜冷熾正幫商小覺複習功課，前一陣子她為了比賽疏忽了學業。
𨪜𨪜冷熾剛起身走沒兩步，商小覺也跟上前。
𨪜𨪜「回去坐好，爸找我又不是找你。」回頭看了一眼，冷熾冷冷道。
𨪜𨪜「我回來之前把第二大題做完。」丟下話，冷熾隨手把門帶上。
𨪜𨪜「爸，有事？」冷熾問道。
𨪜𨪜「坐這兒。」冷竟示意兒子坐下。
𨪜𨪜「我和你媽都很開心你和小覺相處的很不錯。」
𨪜𨪜冷熾挑了挑眉，沒有表示什麼，卻隱隱知道父親想說什麼。
𨪜𨪜「可是你和小覺都長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所以該……」
𨪜𨪜「應該不可以再睡在一起。」冷熾接下去說。
𨪜𨪜「你能知道最好，畢竟我們到底還是中國人，有該遵守的道德規範。」冷竟看了兒子一眼繼續道：「就算不替你自己想，也該為小覺想想，這樣子下去對一個女孩子不好，也許你和小覺都不在意，但小覺以後的丈夫呢？」
𨪜𨪜冷熾沒有說話，冷靜的臉孔看不出任何情緒。
𨪜𨪜一陣沉默，兩人靜了下來。
𨪜𨪜「感覺是什麼，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待她只是兄妹之情，爸反對你們這樣下去。」
𨪜𨪜「我知道了。」尤其最近媒體更是把他們之間渲染得很厲害，不斷猜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𨪜𨪜「還有，我聽你媽說，你又開始往冰場跑了。」他聽妻子說冷熾最近常常都在冰場練到很晚才回家。
𨪜𨪜「小覺想滑雙人花式。」
𨪜𨪜「雙人花式並沒有那麼容易。」雙人花式比起單人花式，不管在難度上，或者是危險性都高出很多。
𨪜𨪜「我知道。」
𨪜𨪜「嗯。」冷竟點了點頭，欣慰地想到自己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𨪜𨪜「爸，先不要把我練習的事告訴小覺。」看見冷竟不解的神情，冷熾繼續道：「我要她先把學校的考試考好。」不然她知道了，她的一顆心一定懸在滑冰上，別想她認真讀書了。
𨪜𨪜※※※
𨪜𨪜這晚，商小覺照例抱著一隻粉紅豹大搖大擺地準備分享冷熾的大床。
𨪜𨪜但——是鎖著的。
𨪜𨪜「阿熾，開門。」他一向不鎖門的呀？
𨪜𨪜裡頭沒有回應。
𨪜𨪜「阿熾，門鎖住了，快點兒開門。」商小覺敲著門，有些焦急。
𨪜𨪜「回去自己的房間。」冷熾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𨪜𨪜「我不要。」拍門的聲音愈來愈急促。
𨪜𨪜「不要也不行。」堅持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𨪜𨪜「阿熾……」阿熾怎麼了，為什麼不理她？拍門拍得手都疼了，他不要她了嗎？商不覺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𨪜𨪜「回去。」他知道她一定又哭了。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沒有權利去控制一切。他並不確定怎樣做對商小覺來說才是最好。
𨪜𨪜「阿熾，我明天一定乖乖的做數學題了，我會認真地把數學作業全部寫完，你開門好不好？」她哀求著，阿熾一定是因為她都不肯算數學而生氣的。
𨪜𨪜「回去。」她的哭聲令冷熾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她一向是那麼難擺脫，似乎沾上了，就必須負責她一輩子。
𨪜𨪜「阿熾，開門……」商小覺哭喊著，已經紅腫的小手仍不肯放棄地繼續奮戰，「阿熾，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她不懂，為什麼她最重視的人到最後都要把她丟在一旁，媽媽是這樣子，現在連阿熾也打算這麼做了嗎？
𨪜𨪜「你要學會自己一個人。」一向低沉的嗓音，似乎有那麼一點波動。
𨪜𨪜「阿熾，求求你……」哭倒在冷熾的房門前，她泣不成聲地仍地哀求著，「阿熾，我一個人會睡不著覺。」
𨪜𨪜「過一陣子你就會習慣了。」是他每次都對她心軟，才讓她一直過分依賴他。
𨪜𨪜商小覺聽不進去，仍是哭著。
𨪜𨪜「我不會開門的，回你自己房間去。」冷熾走到床邊躺下，用棉被將整個人蓋住，企圖把門外的聲音隔絕。
𨪜𨪜就這個樣子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門外的聲音才由激昂的哭喊聲轉為低聲嗚咽，商小覺不再敲門了。
𨪜𨪜再一下子她就會回房乖乖睡覺了，冷熾心想著。
𨪜𨪜翻個身，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哼！真不知道是他不習慣還是她不習慣呢。
𨪜𨪜冷冷的苦澀浮在嘴角，已經凌晨一點多了，門外早已沒了動靜，冷熾起身走到窗前，任夜風呼嘯在耳邊。
𨪜𨪜他們都還太年輕，這樣子對他們最好，否則「習慣」愈久想必愈難斷。
𨪜𨪜時間一直走著，四點多了。
𨪜𨪜打開了門，想為自己沖杯牛奶。呵！可想不到失眠的居然是他，這可是自他懂事以來第一次失眠呢，冷熾對自己嘲諷地一笑。
𨪜𨪜經過了商小覺的房門，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𨪜𨪜她乖乖地睡著了嗎？不知道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𨪜𨪜想到這兒，他輕俏地推開了房門，商小覺縮在床的邊邊，一條大被子蓋住了她和粉紅豹，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窗外，甚至連他進來了都不知道。
𨪜𨪜有那麼一剎那，他真的想要放棄堅持，把她帶回自己房間的。
𨪜𨪜「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了小覺想想，她以後的丈夫若是介意呢？」
𨪜𨪜「你確定她對你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愛嗎？」
𨪜𨪜他凝視她許久，終究什麼也沒做，轉過身，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𨪜𨪜過一陣子，她就會習慣的，冷熾再一次對著自己說。
𨪜𨪜直到聽到了關門聲，商小覺才又回過頭來。
𨪜𨪜剛止住的淚水又重新湧上，他，真的不要她了嗎？
𨪜𨪜※※※
𨪜𨪜隔天
𨪜𨪜冷熾起個大早就到學校去，當然，沒有和家人一起用早點了。
𨪜𨪜一直到了晚餐時間，商小覺才看見冷熾，但他卻是帶了另一個女生回來。
𨪜𨪜「爸、媽，這是班上的同學——克萊兒。」冷熾向父母介紹身旁的女子。
𨪜𨪜這次的期中報告，他是和克萊兒一組的，他們還有些主題的內容沒有討論完，所以他希望利用晚上的時間把作業一次完成。
𨪜𨪜克萊兒有禮地向冷氏夫婦點個頭。
𨪜𨪜「你們一定還沒吃飯吧，一起坐下來用個餐吧。」冷母說著，起身為他們添碗筷。
𨪜𨪜席艾柔照例把冷熾的那一份放在商小覺身旁，他們向來都是坐在一起的。
𨪜𨪜冷熾卻不動聲色地將碗筷移到克萊兒身旁，並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𨪜𨪜商小覺抬頭看了冷熾一眼，但冷熾沒有理她。
𨪜𨪜這個女孩就是讓阿熾最近都很晚回家的原因？阿熾交了女朋友，所以不理她了？
𨪜𨪜「你一定就是商小覺了，我最喜歡看你溜冰了。」克萊兒對商小覺笑道。她是少數對冷熾沒存什麼幻想的女孩，爽朗的個性正是冷熾與她一組的原因。
𨪜𨪜商小覺吃著飯，故意不理克萊兒。頓時，一陣尷尬。
𨪜𨪜「商小覺，我沒教過你禮貌嗎？」冷熾冷冷的說。
𨪜𨪜「……」商小覺低著頭，聽而不聞。心裡更是討厭起克萊兒來。
𨪜𨪜「我要你道歉。」語氣中滿是警告，他不許她這般無禮。
𨪜𨪜「冷熾，無關係啦，小覺大概是第一次看見我，所以怕生吧！」克萊兒打著圓場。
𨪜𨪜「商小覺，道歉。」他盯著她。
𨪜𨪜「對不起。」商小覺故意說得很大聲，然後以粗魯的動作表示怒意，離開餐桌往樓上跑去。
𨪜𨪜「不好意思，克萊兒。」冷竟滿臉的歉意，商小覺倒是第一次有這樣的舉動。
𨪜𨪜「沒關係，伯父，我不會在意的。」
𨪜𨪜晚餐過後，冷熾和克萊兒到書房，準備繼續完成報告。
𨪜𨪜「商小覺，回你的房間做功課。」冷熾道。
𨪜𨪜她在搞什麼，把所有的書全部攤開在書桌上，弄得亂七八糟。
𨪜𨪜「我也要在這裡做功課。」她不要讓冷熾和別的女生在一起。
𨪜𨪜「回你的房間，那裡也有書桌。」他豈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𨪜𨪜「不要。」
𨪜𨪜「你再這麼任性下去，我不介意在別人面前打你的屁股。」
𨪜𨪜「阿熾，我討厭你。」瞪了冷熾許久，商小覺朝他大喊，他已經不是那個疼她的阿熾了，阿熾從來不會當著別人的面凶她。淚水在眼裡打轉，商小覺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𨪜𨪜事情卻還沒有結束。
𨪜𨪜晚上九點半近十點，冷熾和克萊兒下樓享用席艾柔給他們準備的水果和點心，正當克萊兒再度回房間之際——
𨪜𨪜「啊……」克萊兒尖叫了聲——她作的報告部分全部被人塗了鴉，紅紅綠綠的一片，慘不忍睹。
𨪜𨪜趕上樓的冷熾也看到了。
𨪜𨪜「商小覺！」他吼，這次他真的生氣了。
𨪜𨪜冷熾直接到商小覺的房間，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她做的。
𨪜𨪜連話都懶得說，他把不斷掙扎的她按在自己的腿上，開始狠狠地打著她的屁股。她做得太過份了。
𨪜𨪜一下又一下，直到他的手也都疼得麻了。
𨪜𨪜跟著過來的克萊兒，第一次見到冷熾也有其他情緒的時候，原來，他也會發脾氣，這大概也只有對他最重視的人才會這樣吧！
𨪜𨪜「冷熾，算了啦，你這麼打她也夠了，反正距離交報告的期限還有一段時間。」克萊兒道，商小覺脾氣也挺硬的，疼得眼睛都濕了，卻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
𨪜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野蠻？」冷熾的黑眸裡儘是憤怒。
𨪜𨪜「你乾脆把我打死好了，反正你不要我了。」
𨪜𨪜商小覺哀怨地瞅著他，「當個沒人要的孩子，我寧願死，我——寧——願——死。」最後四個字，她沒命似地吼。
𨪜𨪜「啦！」冷熾怒極了，伸手給了商小覺一巴掌。
𨪜𨪜「冷熾！」克萊兒驚呼。
𨪜𨪜「阿熾！」趕上來的席艾柔亦是震驚。
𨪜𨪜「原來，你真的不要我了。」她看著他笑，淚卻不停滑落。
𨪜𨪜「跟克萊兒道歉。」她的反應讓他震了一下，但堅決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不管如何，她是真的做錯了事。
𨪜𨪜「對不起。」商小覺異常的柔順，對著克萊兒彎腰致歉。
𨪜𨪜「沒……沒關係，反正資料都有存檔，再做一遍不會太難，說不定還會有新的發現呢！」
𨪜𨪜「這樣子可以嗎？還是也要她打幾拳，讓她出出氣！」商小覺偏過頭來看著冷熾。
𨪜𨪜一陣沉默，冷熾沒有說話。
𨪜𨪜許久，他和克萊兒雙雙走回書房，留下商小覺和席艾柔。
𨪜𨪜「冷媽媽，我想自己一個人。」
𨪜𨪜「唉！」席艾柔看了她一眼，帶上門也離開了。
𨪜𨪜※※※
𨪜𨪜隔天晚上，亦是用餐時刻。
𨪜𨪜「商小覺呢？」剛從外頭回來的冷熾在餐桌上沒見著商小覺。
𨪜𨪜「在房間。」回答的是席艾柔。
𨪜𨪜「還在鬧？」
𨪜𨪜「阿熾，小覺今天在學校暈倒；醫生說是體力不支，吊了點滴，現在在休息了。」
𨪜𨪜「我去看她。」冷熾往樓上走去。
𨪜𨪜推開了門，除了月色微微斜灑的朦朧以外，漆黑一片。
𨪜𨪜商小覺背牆而坐，地毯上除了被子外，就是她環抱著的粉紅豹。
𨪜𨪜「為什麼不上床睡覺？」冷熾轉開燈亮起了一屋子的光線。
𨪜𨪜小小的額顱慢慢地轉了過來，對上他的關心，臉龐卻仍是濕濕的，商小覺依舊安靜，什麼也不說。
𨪜𨪜「商小覺，說話。」他命令道，她這個樣子讓他心疼。兩個黑得不能再黑的眼圈說明了她為什麼會體力不支的原因。
𨪜𨪜「我一個人會睡不著。」她是這麼對他說的。
𨪜𨪜她凝視著他，仍是不語。
𨪜𨪜然後，她轉過頭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如果總有一天要丟掉我，現在就不要對我好。」
𨪜𨪜「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家不要了。只是我不懂，為什麼沒有人肯要我一輩子呢？媽咪說她會永遠疼我的，叫我乖乖地在阿姨家，晚一點就來找我，可是到現在都還沒來。我努力地當個好小孩，阿姨也不要我，把我給送走。我以為阿熾會疼我一輩子的，結果，阿熾也不要我了。」
𨪜𨪜「我沒有不要你。」冷熾艱澀地道。
𨪜𨪜「是嗎？」她轉過頭看著他，「謝謝你。」她說得好輕，語氣裡卻滿是哀傷。
𨪜𨪜「商小覺。」他知道她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我沒騙……」
𨪜𨪜「阿熾，不要說了，我會當真的。」商小覺搗住耳朵，哭了。
𨪜𨪜冷熾低咒了自己一聲，走過去，拉開商小覺的手，「聽我說，我沒有不要你，只是我們如果再像以前那樣下去，關係就不止是兄妹了，別人會說閒話的，這對你並不好。」
𨪜𨪜「阿熾就是阿熾，我沒把阿熾當哥哥，我只想跟著阿熾一輩子，我不怕別人說閒話。」澄澈的黑眸迎上他的。
𨪜𨪜兩個人就這樣望著彼此。
𨪜𨪜「那麼，就在一起一輩子吧。」冷熾擁住了商小覺，連同粉紅豹。
𨪜𨪜「阿熾，我一個人會睡不著。」她哭得更是厲害，小手將他的衣裳抓得死緊。淚，濕了散落在臉頰上的髮絲。
𨪜𨪜「別哭了。」輕輕拍著在他懷中不斷顫抖的身軀，「哭太多會變醜喔！」伸手把商小覺的髮絲撥到耳後，她的哭聲讓他也跟著酸澀了起來。
𨪜𨪜商小覺卻仍是死命的哭。
𨪜𨪜「我帶你回去。」他說，抱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我答應你，一輩子都在一起。」
𨪜𨪜這一年，冷熾十八歲，商小覺十三歲，一輩子的承諾就這麼許下了。
第四章
𨪜𨪜一九九零年秋末
𨪜𨪜一個完美的兩圈艾索跳躍加上三圈沙考跳躍，冷熾穩穩地接住了商小覺，兩個的默契好的沒話說。
𨪜𨪜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橢圓形的冰場只剩他們兩人和教練。沒辦法，冷熾一定要商小覺把學校的功課完成後，才能練習雙人冰舞。他總說比賽很重要，但學業也不許放掉。
𨪜𨪜「阿熾，我肚子餓。」冷熾和教練在討論細節，把她給丟在一旁。
𨪜𨪜一包牛奶餅乾呈拋物線形準確地落在商小覺伸出的手中，而冷熾依舊在談話，害她只能一個人啃餅乾。
𨪜𨪜「她很信任你。」教練瞥了一眼商小覺對冷熾道。從他當教練開始，沒有看過如此相信對方的搭擋。即使是一對戀人也不例外。
𨪜𨪜在雙人花式裡，只要有一個人不能全然地信任對方，緊張的情緒很容易造成失誤的危險。
𨪜𨪜冷熾酷酷地牽動了嘴角，瞧那小鬼狼吞虎嚥的惡行惡狀，吃了這麼多不長高就算了，連肉也不長一些，真是浪費國家食糧。
𨪜𨪜「但她的狀況很不穩定。」教練繼續道，「這對溜冰選手來說是很大的致命傷。」
𨪜𨪜「我知道。」每隔一陣子，商小覺的身體就會出狀況，不但沒辦法做旋轉，連跳躍也相當吃力。
𨪜𨪜從他幫商小覺做的檢查中，裡頭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為了保護商小覺不受到傷害，他努力地靠著自己研究其中種種的不合理，但願他的推測不要成真才好。
𨪜𨪜「加油，外界對你們相當看好。」他們倆的搭擋可真受到無以數計的期待，可以當他們的教練，他自己都感到無比的光榮。
𨪜𨪜商小覺的隨興打敗了所有的人，她沒有一次的動作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𨪜𨪜她總說她記不起來所有的連接動作，所以只能藉著音樂給她的感受，溜出她商小覺獨樹一幟的風格。
𨪜𨪜幸而冷熾每次都有辦法能與她配合得天衣無縫，想到他們倆好的不可思議的默契，教練不禁打了個冷顫。
𨪜𨪜冷熾點了個頭，向教練道再見。
𨪜𨪜「商小覺，走了。」將冰鞋放進袋子，冷熾催促著還在吃餅乾的商小覺。
𨪜𨪜糟糕，不小心把餅乾吃剩最後一片了，不知道阿熾會不會餓？
𨪜𨪜一定會的，教練說過，雙人花式中的男生部分因為要做許多稱舉的動作，所以能量消耗得很快。
𨪜𨪜「給你。」商小覺拿著最後一片餅乾給冷熾。
𨪜𨪜順手拿過了餅乾，冷熾一口就把它解決了。
𨪜𨪜「走吧。」冷熾道。背起了兩人的背袋，一高一低的身影相伴離開了冰場。
𨪜𨪜※※※
𨪜𨪜「我要去上課了。」按下對講機，涵黛對蕭磊道。一條超短的黑皮窄裙包裹著姣好的曲線。
𨪜𨪜哼！誰叫他每次都對她冷言冷語的，在父親不允許的狀況下，她無法解雇他，所以她故意每天中午都要回家一趟，讓他的工作量多一些，這樣子她才可以稍稍平衡一下。
𨪜𨪜不一會兒，蕭磊出現在大廳，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隨即往車庫走去。
𨪜𨪜「蕭磊，你什麼意思？」她火極了，他憑什麼每次都不正眼看她？
𨪜𨪜「沒什麼意思，只覺得自己像皮條客而已。」蕭磊連頭都沒回地冷諷道。
𨪜𨪜「你！」她快氣壞了，他居然敢暗示她穿得像應召女郎？
𨪜𨪜隨後抓了玻璃杯往他身上砸去，卻被他輕易地閃過，可惡！居然連上帝都站在他那一邊。
𨪜𨪜「你又不是我的爹地，充其量只是個司機而已，憑什麼這樣說我？」涵黛開始摔起東西，物品的破裂聲不絕於耳。
𨪜𨪜蕭磊回過頭走了過來，「如果我是你的爹地，我會先甩你兩個巴掌再掐死你，免得你禍害人間。不過幸好我不是你的爹地，連揍你都覺得髒了我的手。」
𨪜𨪜涵黛發狂地揚起了手，狠狠地向他揮了過去。
𨪜𨪜蕭磊以極快的速度反抓住她，「沒教養。」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𨪜𨪜甩下了她的手蕭磊逕自往外走，「發完飆再叫我，我可沒時間陪你。」
𨪜𨪜※※※
𨪜𨪜即使已經沖了冷水澡，身體卻仍是異常地燥熱，就像要燒起來似的。
𨪜𨪜商小覺極不舒服地蹲了下來，不自覺地顫抖，糟糕，今天的狀況比以前更是強烈了許多。
𨪜𨪜氣息愈來愈無法控制，急促的呼吸像是要掠奪什麼似地，莫名的恐懼湧上了心頭，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𨪜𨪜阿熾，你在哪裡？我好難受。
𨪜𨪜全身有如受傷般疼痛，正當她覺得自己就快死去的時候，卻驚恐地發現皮膚開始出現了斑點，一個一個如同錢幣般大小的深褐色斑點，剎時，手腳都長出金黃色的毛來，連指甲也變成利爪……
𨪜𨪜「嘶」的一聲，衣服摔落一地。鏡子裡出現了一隻紫眸的金錢豹。
𨪜𨪜看著鏡中的自己，商小覺無法接受地尖叫出聲……
𨪜𨪜在不堪負荷的狀況下，商小覺昏了過去。
𨪜𨪜※※※
𨪜𨪜「就是她。」一個女生開口道，「聽說曾經為了冷熾，連考卷都沒寫完就趕著交了！人家冷熾才不領情呢！」
𨪜𨪜「冷熾大概連她也看不上眼吧！」
𨪜𨪜涵黛面無表情地走在校園裡，任由旁人去指指點點。冷熾，這筆帳我一定會和你算回來。
𨪜𨪜轉個彎正準備往自己的研究室去，在這所研究所裡，只要是成績優異者都可以申請擁有自己專屬的研究室，而且成績愈高，研究室裡的設備愈豪華。
𨪜𨪜當然，這些研究室裡面，最高級的就是冷熾的那一間了。
𨪜𨪜剛掏出了鑰匙，卻看見冷熾從相鄰的研究室裡出來，急急忙忙地連門都忘了鎖就飛奔離去。
𨪜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涵黛暗想著。
𨪜𨪜瞥了一眼冷熾未上鎖的研究室，報復之心剎然遽生。
𨪜𨪜如果，她把他的報告給藏起來……
𨪜𨪜偷偷摸摸地闖進了冷熾的研究室，涵黛開始翻閱散於桌上的資料。
𨪜𨪜好幾本有關於生物學的書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記得冷熾研究的主題不是這個啊！
𨪜𨪜一份商小覺身體各項機能的檢查報告映入眼簾，難不成商小覺的身體狀況有什麼特殊之處？
𨪜𨪜好奇心的驅使下，涵黛開始搜尋冷熾的抽屜，希望可以找到什麼不欲人知的秘密，到時候，她會要他……
𨪜𨪜迅速地將磁碟片放入，她進入冷熾的電腦中。
𨪜𨪜從懷疑、震驚到不可置信，涵黛發現了冷熾已經研究出來的秘密——商小覺是亦人亦豹的動物，平常和一般人沒有兩樣，但在青少年時期就逐漸開始擁有變身為豹的能力。
𨪜𨪜難怪她的體能、跳躍能力這麼好，原來她是一隻豹、一隻怪物。
𨪜𨪜報復之心蒙蔽了理智，涵黛將所有資料用自己的磁片備了份。
𨪜𨪜冷熾，是你先讓我難堪的，這下子，看你還敢不敢不把我當成一回事！
𨪜𨪜※※※
𨪜𨪜「媽，小覺怎麼了？」冷熾一踏進家門便焦急地問道。
𨪜𨪜他正在研究商小覺的事，卻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是商小覺在他的房間裡突然尖叫了一聲，但無論母親怎麼敲門，她就是不開門也不應聲。
𨪜𨪜「不知道。」席艾柔憂心仲仲道，「阿熾，你快去看看她。」小覺那孩子向來只聽阿熾的話，或許只有阿熾有辦法知道小覺到底怎麼了。
𨪜𨪜沒有多浪費時間，冷熾狂奔回房間，「商小覺，開門。」
𨪜𨪜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回應。
𨪜𨪜「媽，備用鑰匙給我。」
𨪜𨪜席艾柔將鑰匙拿給冷熾，剛剛她本來要用備用鑰匙進去的，但冷熾在電話那頭卻強烈的反對，一切要等他回來再說，這兩個孩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𨪜𨪜「媽，我進去就行了。」還沒等母親有所反應，冷熾快速地進門，並且將門反鎖。
𨪜𨪜散亂的衣服被扯得破碎，商小覺赤裸裸地倒在地毯上。
𨪜𨪜冷熾閉上眼，蓋上了欲奪眶而出的澀意，終於，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𨪜𨪜「商小覺。」冷熾啞著聲叫著，嬌小的身軀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𨪜𨪜冷熾心慌地上前，還好，仍有氣息，只是昏過去而已。
𨪜𨪜抱起了商小覺，輕柔地將她放置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
𨪜𨪜把地毯上的碎布一片片拾起，胸口的疼痛卻愈來愈劇烈，她有辦法承受這樣的事情嗎？她還這麼小啊！
𨪜𨪜而他，他要怎麼做才可以讓她學著接受事實，怎麼做才可以保護她不受到其他人的傷害？
𨪜𨪜「阿熾……阿熾……」喃喃的囈語斷斷續續傳來。
𨪜𨪜「我在這裡。」冷熾趨上前去，握住商小覺的手希望可以給她一些面對事實的勇氣。
𨪜𨪜「阿熾……」感受到傳來的溫暖，商小覺緩緩睜開眼，看清了身旁的他，「不要……」她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捲著被縮在床的另一角落。
𨪜𨪜「不要過來。」她一直重複著這句話，淚，一滴滴滑落。
𨪜𨪜「為什麼？」她的模樣令他不忍再看下去，她以前總是愛黏在他身邊，趕都趕不走，現在卻叫他不要靠近？
𨪜𨪜「商小覺，你連我都不相信了嗎？」
𨪜𨪜「阿熾，不可以過來，我會咬人的。」她看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豹，尖銳的利牙會不會傷了他？
𨪜𨪜「我不怕。」她這樣子比咬他還叫他難受千萬倍。
𨪜𨪜「阿熾，你不懂，我是真的會咬人的，我是一隻……」
𨪜𨪜「你說過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的。」他打斷她的話，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聽她說出事實，那太殘忍了。
𨪜𨪜她沉默了，流下的淚擰疼了他的心……
𨪜𨪜一輩子，真的可以嗎？他一定不知她是一隻豹才這麼說的。
𨪜𨪜「阿熾，不可以在一起了。」她哭得柔腸寸斷，「我是一隻豹。」顫抖的身軀透露著無助，他知道了就一定會離她遠遠的了。這樣子也好，她就不必擔心自己會不會不小心傷了他。
𨪜𨪜「我知道。」
𨪜𨪜「你看見了？」商小覺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她不要他看見她那個樣子。
𨪜𨪜「沒有，但是從你的研究報告中我大概猜到了。」
𨪜𨪜「那你還過來？我會咬人的，咬傷了你怎麼辦？」她吼道，「我會把你撕得血淋淋的……」
𨪜𨪜冷熾一腳跨上了床，在商小覺還來不及反抗的情況下攬住她，他沒有辦法聽她這樣子說她自己。
𨪜𨪜商小覺拼了命地掙扎，握緊的拳頭不斷地捶打著冷熾的胸膛，「放開我，我不是叫你不要靠近我了……」
𨪜𨪜冷熾任她發洩情緒，他不要她把事悶在心裡頭一個人承受、一個人面對。
𨪜𨪜直到商小覺激動的情緒緩下來，「小覺，記得嗎？我們說過一輩子在一起的。」他在她耳旁低語，輕柔得像羽毛，「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𨪜𨪜※※※
𨪜𨪜「阿熾，小覺到底怎麼了？」見冷熾從樓上步下，席艾柔問道。
𨪜𨪜「沒事，她在我的房間睡著了。」半年以前，父母已經默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三不五時要他等到小覺成年了才可以碰她。
𨪜𨪜「是嗎？」雖然不怎麼相信冷熾說的話，但顯然他不願意說。既然如此，她也沒有必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反正向來小覺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冷熾一手包辦的。
𨪜𨪜「媽，我回學校把事情處理好就回來。」
𨪜𨪜「嗯。」席艾柔欣慰地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
𨪜𨪜真是難為他了，小覺從小就只依賴他一個人，而冷熾更是全權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
𨪜𨪜九年了，他們就這樣相依著，小小的世界只能容納彼此，沒有人能進得去。
𨪜𨪜而她甚至知道冷熾會選擇醫學院就讀也是因為小覺的關係，雖然他從來不肯承認。
𨪜𨪜小覺每隔一陣子身體總會出現狀況，到各個醫院卻也檢查不出什麼所以然，只能無力地看著小覺一次又一次地發作。
𨪜𨪜但從那個時候，冷熾就開始研讀有關醫學方面的書籍，即使在課業那時尚未進入醫學院和滑冰比賽雙重壓力下也從未間斷過。
𨪜𨪜對於能擁有這樣的兒子，她真的只有驕傲。
𨪜𨪜起身進廚房熬鍋稀飯，也許待會兒小覺醒過來時會需要。
𨪜𨪜※※※
𨪜𨪜BMW的轎車急馳在街道上。
𨪜𨪜「趴下。」蕭磊對正在後座上的涵黛吼道。她從上車後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臉上不停地詭笑著，又不知道要設計誰了。
𨪜𨪜「我不要，憑什麼……啊！」突然一個緊急的轉彎，讓涵黛撞向前座的座椅。「你是怎麼開車的……啊！」一顆子彈朝他們飛了過來，雖然有防彈玻璃保護，但玻璃仍不免出現裂痕。
𨪜𨪜涵黛這會兒才乖乖地趴下，她知道他們遇上麻煩了。
𨪜𨪜該死！他們非要趕盡殺絕才肯罷手嗎？蕭磊的眼神更深沉了，總有一天他會回台灣討回所有的公道的。
𨪜𨪜「抓好了。」蕭磊沉聲道。
𨪜𨪜把油門踩到底，車子幾乎飛了起來，連續幾個轉彎後，車子終於漸漸緩了下來。
𨪜𨪜「你跟人家結仇？」感覺危險似乎解除了，涵黛才開口問道。她長這麼大從來沒遇過這種事，剛好她聽見了對方喊著蕭磊的名字。
𨪜𨪜蕭磊沒有說話，用沉默回答。
𨪜𨪜「你欠人家錢？」涵黛不死心的問，有那麼剎那她居然害怕他會受傷……不，她是在害怕他會連累到她，她才不管他的死活呢！
𨪜𨪜還是沉默，他似乎打定主意就是不理她。
𨪜𨪜「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賠得起嗎？」他只是個司機而已，卻一再地違抗她。
𨪜𨪜「顯然你現在好得很。」蕭磊回答道，他倒是很意外面對剛才的狀況，她居然沒有害怕得尖叫，看來她的膽子比他想像的還大一點。
𨪜𨪜「當然，如果我寶貴的生命毀在一個司機的手上，那就太不值得了。」為什麼他總能惹得她口不擇言地反擊，連向來注重的形象也消損殆盡？
𨪜𨪜他只是個司機而已，不會有什麼好的前途，能和她匹配的只有冷熾。和蕭磊在一起只會令她顏面盡失，他不能給她她要的生活。
𨪜𨪜是的，只有冷熾才適合她，她在心中對自己重申了一次，接下來的路程上，兩個人都沉默了。
𨪜𨪜※※※
𨪜𨪜尖叫了一聲，商小覺猛然驚醒，汗珠串串地滴落在髮絲上，抱緊了粉紅豹，企圖借這樣的動作來穩定自己的情緒。
𨪜𨪜她剛剛夢見了她穿著白紗禮服和冷熾在教堂裡，幸福似乎就在眼前了，可是，她突然變成了豹，白紗碎落一地，冷熾驚恐地看著她，觀禮的人逃的逃，也有人死命地猛按相機亂成一片。最後，連獵獸師都來了，鐵環勒住了她的頸子，硬是要把她帶到不知名的地方去，而阿熾沒有留下她……
𨪜𨪜鼻頭一酸，眼角又濕了。如果阿熾真的那麼做，她也不會怪他的，有誰願意和又是豹又是人的怪物生活在一起？她不忍心因為許下的承諾而害得他一輩子守著她。如果有一天他早上醒來時發現身旁躺著一隻豹，他會不會噁心得想吐？
𨪜𨪜小小的腦袋閃過幾百種不可以再和阿熾在一起的理由，心中無法承受地放聲哭泣。
𨪜𨪜她不可能當阿熾的新娘了。沒有了阿熾，她知道自己會永遠不快樂。
𨪜𨪜抱著粉紅豹起身走下床，另一隻手拖著自己的被子，她不可以再睡在阿熾的房間了，那個她死賴了九年的地方。
𨪜𨪜她無法接受阿熾看見她變成豹的樣子，他一定會覺得很噁心的。如果她看見了他眼中的嫌惡，她會死的。
𨪜𨪜而且若是她不小心傷了他，她會無法原諒自己的。商小覺低著頭邊走邊想著。
𨪜𨪜「啊……」她的身體突然騰空了起來，落入了溫暖的懷抱。
𨪜𨪜「要上哪兒？」冷熾開口道。瞧她一副棄兒的模樣，抱著唯一的家當，好似準備天涯海角去流浪。
𨪜𨪜「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間。」
𨪜𨪜「回房間做什麼？」把她放回床上，親暱地玩起了她髮絲，沒有忽略有點濕的觸感。
𨪜𨪜「做什麼都好。」她刻意不看他。回房間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要留在這裡。
𨪜𨪜「做惡夢了？」他肯定的說。小覺很少流汗的，而且剛才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把室溫調好了。
𨪜𨪜「阿熾，我要回自己的房間。」她知道他故意扯開話題。天知道她多想在他的懷裡什麼都不想，可是不行。
𨪜𨪜「要不要告訴我夢些什麼？」他不要她一個人不安，她該信任他的，她的閃躲令他難受。
𨪜𨪜「我說我要回自己的房間。」她朝他吼道，隨即便後悔了。第一次她對他的語氣如此尖銳。
𨪜𨪜阿熾，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再這麼溫柔的對待她下去，她會走不開的。然後，總有一天他會因為看見她變成一隻豹而厭惡她的。
𨪜𨪜冷熾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地再度抱起她和她的粉紅豹，一路走回她的房間。
𨪜𨪜沉默的空氣幾乎令兩人窒息。商小覺死咬著嘴唇，深怕一不小心自己會說出反悔的話。
𨪜𨪜「門不准鎖，有事叫我。」放下了她，冷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𨪜𨪜然後冷熾幫她帶上門，離開了。
𨪜𨪜所有的溫暖剎那全部抽離，商小覺撲倒在床上任眼淚竄流。阿熾，對不起，她不是故意要對他那麼凶的。
𨪜𨪜他今天對她好溫柔，不像平常總愛凶她。可是她寧願他不要對她那麼好，這樣她就不會這麼自責為什麼吼他了，他也許不知道，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是在意自己是一隻怪物，一隻不應該和他在一起的怪物。
𨪜𨪜其實她也好想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永遠賴在他的身邊被他保護著。只是她好愛他的，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她是一隻豹，而他是那麼優秀的人。
𨪜𨪜以後，她要學會勇敢，學會不在阿熾面前哭泣害怕，不然阿熾也會難過的。
𨪜𨪜以後，她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不再讓他擔心，他才可以放心地去做任何事，放心地去過他自己的生活。
𨪜𨪜以後……
𨪜𨪜商小覺，你不准再哭了，是你自己要阿熾離開的，不准哭，是你自己說要回房間的。
𨪜𨪜「商小覺，你的哭聲好難聽！」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被子上方傳來。
𨪜𨪜商小覺豁然坐起，紅腫帶淚的眼看到的是冷熾拿著一大杯熱騰騰的牛奶站在床沿。
𨪜𨪜「你今天又忘了喝牛奶了。」責備的語氣配上的卻是極盡溺寵的笑容，冷熾順勢坐了下來，「難怪老是長不高。」
𨪜𨪜「阿熾！」商小覺猛地抱住了他，也不管是否會打翻牛奶，只是緊緊地抱住他，任淚水濕了冷熾的衣服，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一逕的哭。
𨪜𨪜「商小覺，你把被單和我的衣服弄濕就算了，但不准在上面流鼻涕。」冷熾的眼也紅了。未來的日子他們該怎麼走下去？
𨪜𨪜整個身軀無助地顫抖，商小覺仍是不停的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淚水哭盡似的。
𨪜𨪜冷熾輕拍她的背脊，不斷地安撫著。
𨪜𨪜「阿熾，你會不會怕我。」她貼著他的胸膛問出了她最害怕的問題。
𨪜𨪜「我怕你。」他感覺伏在他胸前的商小覺整個人僵住了，「我怕你一個人躲在棉被裡偷偷的哭。」滾燙的淚水濕了他的胸膛，也濕了他的心。
𨪜𨪜「阿熾……」她只能叫著他的名字。
𨪜𨪜「別哭了，我們今天還沒有練滑冰呢！到時候輸了可不是我的責任喔！」
𨪜𨪜「已經這麼晚了……」
𨪜𨪜「我們可以偷偷的去。」他附在她的耳旁小聲的說。
𨪜𨪜※※※
𨪜𨪜近子夜時分，冰場周圍冷清得可以，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他們。
𨪜𨪜「來吧！」冷熾對著商小覺喚道。換上了冰鞋她卻仍呆立在一旁。
𨪜𨪜昨天在這裡，她和阿熾還是那麼快樂地滑行著，但才過了一天而已呀，現今站在這裡卻覺得兩人距離好遙遠，似乎和阿熾一起滑冰都變成了好奢侈的快樂。她這個樣子還可能參加比賽嗎？萬一在曲子中間變成了豹怎麼辦？
𨪜𨪜小手被一雙大手牽住，執意帶著她滑行了起來。
𨪜𨪜剪冰滑行的速度愈來愈快，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要以為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在一旁了。
𨪜𨪜「阿熾，我好怕！」極快的速度中，她喊得好大聲。
𨪜𨪜她不是怕失誤、怕摔倒，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身旁，她就絕對不會受傷。
𨪜𨪜她害怕的是這次滑完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和阿熾這樣子滑冰了，她不知道明天會變得怎麼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會變成一隻豹，時間又是多久？
𨪜𨪜「相信我，嗯？」冷熾見她點了點頭，二個稱舉動作，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肩上，閉上眼睛，風在耳邊呼嘯著，冷熾帶著她馳騁在冰上，感受著他們之所以熱愛滑冰的魅力，速度的快感深深地吸引著他們。
𨪜𨪜「阿熾，我也要。」滑冰的喜悅讓她暫時忘了一切，體內興奮的因子躍躍欲試，她不甘於只是坐在冷熾的肩上享受著迎面拂來的風。
𨪜𨪜「準備好了？」在風裡他問得好大聲。
𨪜𨪜「嗯。」她也答得好大聲、好肯定。
𨪜𨪜雙手相接，一個拋跳，商小覺以三圈艾克索跳躍回到了冰面上。
𨪜𨪜他，終於再次瞧見她的笑容了。
𨪜𨪜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滑了蝶翼雙飛的姿勢，一大一小的身影都以單腳滑冰，動作是那麼一致。
𨪜𨪜又是一個稱舉，這回商小覺整個人後翻以三旋跳落地。
𨪜𨪜冷熾的手環住她的腰，一個拋跳，兩個都做了肩並肩三圈沙考跳躍。
𨪜𨪜一個死亡螺旋，兩人背道而馳，隨著圓形的冰場，雙手再度緊握，接著一個稱舉後，他扣住她的腳踝做出一個大車輪的動作。
𨪜𨪜那是個極高難度的動作，彼此必須絕對地信任對方，以男生為支撐點，而女生則是整個人騰空與冰面作平行地旋轉。
𨪜𨪜兩個人都為了相屬於彼此的默契笑了。冰鞋仍在冰上不斷地滑行……
第五章
𨪜𨪜「你去哪裡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人。」涵黛擺高姿態，以「上」對「下」的態度對剛進門的蕭磊道。
𨪜𨪜蕭磊根本沒甩她，一逕走他自個兒的路，仿若她是一個隱形人似的。
𨪜𨪜「喂，我在問你話，你是聾子還是啞巴？」她擋住了他的去路，火藥味清晰可聞。就是他害得她悶在家裡一整天，哪裡也去不成。
𨪜𨪜「讓開，我和老闆請過假了。」冷淡的聲音依舊沒有絲毫的溫度，疏離得令人覺得他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頭。
𨪜𨪜「但是你沒有告訴……」聲音消失了，她看見了他由手臂上不斷滴下的血，他還用黑色夾克刻意地掩飾著。一時之間，她怔住了。
𨪜𨪜「讓開。」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推開她。
𨪜𨪜「喂，你受傷了。」她的手不自覺地抓住欲離開的他。
𨪜𨪜蕭磊的黑眸半瞇地瞧著她，示意要她放手，帶刺的目光中有太多的排斥。
𨪜𨪜「你要去醫院，傷口如果不好好處理……」
𨪜𨪜「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不客氣地拍開她的手，他筆直地往前走去。
𨪜𨪜「你……」突然油生的屈辱，讓她反擊了起來，「反正你這種人本來就該受傷的。」她朝他的背影吼道。
𨪜𨪜「這種人？」蕭磊對自己笑了，隱隱的苦澀只有他自個兒嘗得出來。
𨪜𨪜涵黛呆立在原地，蕭磊笑聲中的淒楚尖銳地刺進她的心，她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𨪜𨪜※※※
𨪜𨪜回到自己的小套房裡，蕭磊吃力的脫下黑皮夾克，劇烈的疼痛使他的唇色泛白，不行，得在還沒疼暈之前把彈頭自左臂取出。
𨪜𨪜咬著牙拿來了他專用的醫護箱，準備自己劃開傷口把子彈拿出來。
𨪜𨪜還好傷到的是左臂，如果子彈打到的是或臂的話，他的左手可沒那麼靈活。
𨪜𨪜把刀子放在火上消毒，靜靜的等著刀片泛紅……「我幫你。」涵黛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口，「我是怕你自己弄不好傷口，明天又要藉故請假。」她忙著補充道。
𨪜𨪜蕭磊瞧了她一眼，繼續燒著他的刀片，因疼痛而溢出的汗水正一顆顆從眉尖滴落。
𨪜𨪜涵黛走過去搶過刀片，「可是我沒有麻醉針，你忍一忍。」
𨪜𨪜他仍是沉默，為了對抗痛楚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𨪜𨪜於是，她開始替他處理傷口，畢竟是醫學院的學生，這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𨪜𨪜蕭磊低頭看著她，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她認真的樣子。
𨪜𨪜「忍著點。」涵黛道，現在她得把彈頭挑出來。
𨪜𨪜從來沒有人管過他的死活，每次都只有他一個人暗地舔舐自己的傷口，久而久之，孤獨成為了習慣，沉默也變成了他的語言。
𨪜𨪜蕭磊咬住嘴唇，努力維持的意識逐漸潰散。
𨪜𨪜「痛就喊出來，沒有人會笑你。」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手臂上。
𨪜𨪜「好了。」大功告成，替他纏好了紗布，涵黛吃力地扶他回床上，雖然絕大部分，他還是堅持自己走。
𨪜𨪜「謝謝。」豈知話一開口，卻是詭魅的氣氛她靠他靠得好近，四目相接，卻又擠不出任何一個字句。
𨪜𨪜「你可以走了。」再開口他又恢復了慣有的冷淡。
𨪜𨪜他可不希望她留下來照顧他，欠她一份人情就夠了。
𨪜𨪜蕭磊的話有如一桶冰水自頭上澆下，他居然趕她走？在她好心地幫他包紮以後？
𨪜𨪜「當然，這種有辱我格調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留，免得傷了我的身份。」她是見鬼了才會來這裡。他最好死了算了，她一點點也不會難過的。
𨪜𨪜他也不想想他是什麼身份？！只是個司機而已，居然敢趕她走？
𨪜𨪜涵黛氣憤地踹了房門一腳，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𨪜𨪜※※※
𨪜𨪜走在學校的迴廊裡，冷熾被一群學生自治會的幹部圍住。
𨪜𨪜「冷熾，我們希望你能夠參加這次由學生會主辦的聖誕舞會。」學生自治會會長道。若是冷熾能來，那麼必能號召所有的女性同胞，雖然不免有些妒忌，但不可否認冷熾的名字就是有那麼吃香。
𨪜𨪜「對不起，我最近很忙。」淡淡地拒絕了，他現在真的沒有那種心情。
𨪜𨪜「冷熾，希望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如果……」他可是已經自作主張，早放出冷熾會參加舞會的風聲了。
𨪜𨪜「很抱歉，我趕時間。」沒有多作停留，冷熾穿過了他們，一個人逕自離去。
𨪜𨪜冷熾開著車往回家的路上，卻又在快到家的時候，一個急轉彎，車子反著家的方向前進。
𨪜𨪜讓商小覺再多睡一些好了。這半個月來商小覺堅持要睡在自己的房間裡，而且怎麼說也不肯再回到學校裡去，也不讓冷熾在家裡陪著她。
𨪜𨪜只是他卻清楚的知道，商小覺都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地跑到他的房間去。她還是沒有辦法自己入睡，每天早晨看著她的熊貓眼就知道了。
𨪜𨪜但只要一感覺到他回家了，她一定立刻躲回自個兒的房間去。每天他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被窩都還是溫著的。
𨪜𨪜她在害怕，他卻幫不了她。冷熾重重地往方向盤捶去。
𨪜𨪜於是他在外頭遊蕩了三個小時才回家，回到了房間，仍然有她的氣息，被窩也還是熱的。
𨪜𨪜一股心疼刺進心坎裡，他該怎麼做？繼續若無其事地順著她下去嗎？然後兩個人玩一輩子的躲貓貓？
𨪜𨪜根據他的研究，除了第一次的變身，之後的每一次的變身都是可以控制的，但商小覺就是聽不進去。
𨪜𨪜除此之外，從身體起變化到變成豹需要五分鐘，這個時間他絕對有能力保護她不讓別人瞧見的。
𨪜𨪜「商小覺，開門。」冷熾來到她的房間敲著門道。他不准她一輩子就這樣躲下去，她甚至連滑冰都不去了。
𨪜𨪜半晌，商小覺乖乖的開門。
𨪜𨪜「衣服換一換，我帶你出去。」
𨪜𨪜「不要。」想也不想，商小覺反射性地拒絕。
𨪜𨪜「那我幫你。」冷熾從衣櫃拿出一套衣服丟在床上，作勢要幫商小覺換衣服。
𨪜𨪜「我不要出去。」
𨪜𨪜「沒得商量。」冷熾的態度也很堅決，若是一直順著她，她可能永遠都不出去了。
𨪜𨪜「我會變成豹。」商小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難道阿熾要大家都看到她變成豹的樣子嗎？
𨪜𨪜「你不會。」要他說幾次她才會懂？她有能力控制自己的。
𨪜𨪜「我會。」她吼道。他不是她，沒辦法瞭解她的痛苦，那種隨時擔心自己又會變成豹的恐懼。
𨪜𨪜冷熾硬了心，動手幫她換起衣服。在掙扎中，商小覺狠狠地咬了冷熾一口，剎時紅色的腥味讓她安靜了下來，她嚇住了。
𨪜𨪜冷熾不理會手臂上的疼痛，完成了替小覺更衣的動作。
𨪜𨪜「如果你覺得不夠，可以繼續咬沒關係。」冷熾淡淡地說，「現在你要自己用走的，還是要我用扛的？」
𨪜𨪜「阿熾，我不要出去。」沒有了歇斯底里，她好無助。
𨪜𨪜他不語，彎身抱起了她。他不要她自憐自艾下去當一輩子的膽小鬼，他有能力保護她的，但她卻不相信。冷熾苦澀地想。
𨪜𨪜「阿熾，我會恨你的。」他為什麼硬是要把她安全的殼打碎？如果她在外面人多的地方變成了豹，她就不可能再待在這裡生活下去，那代表著她必須離開這裡，離開阿熾。
𨪜𨪜「你喜歡粉紅色，可以買一件粉紅色的小禮服。」他把她丟進車裡，「到時候你一定會是舞會上最可愛的小公主，不過那是因為我是你的舞伴的原因。」她說恨他的話他裝做沒聽見，要自己不許去在意。如果連他都沒辦法堅強，那她怎麼辦？
𨪜𨪜「舞會？」
𨪜𨪜「你不是一直很想參加嗎？」從他高中開始，每有舞會她總是吵著要跟，但他都以她年紀太小而拒絕。她現在十四歲的年紀依然太小，但他現在只希望她別把自己封閉起來。
𨪜𨪜「我不要小禮服，也不想去舞會了，我要回家。」
𨪜𨪜「我保證不會有事的。」車子沉穩地馳騁著。
𨪜𨪜「我要回家。」再多的保護亦是惘然，她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任何話。
𨪜𨪜「不准。」冷硬的兩個字，沒有改變的餘地。
𨪜𨪜突然，商小覺在車子急馳中打開車門，沒有考慮地往外跳——
𨪜𨪜「商小覺！」千鈞一髮之際，冷熾及時拉住了商小覺的左手，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車子不受控制地撞上了路旁的電話亭，一聲巨響後，擋風玻璃因撞擊而破碎……
𨪜𨪜「啊！」尖叫了一聲，商小覺閉上了雙眼，但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𨪜𨪜緩緩地睜開眼，冷熾整個上半身覆蓋在自己身上。
𨪜𨪜「阿熾……」玻璃碎片刺進了他的皮膚，阿熾流了好多血，臉頰上、手上、身體上都是……她之前還咬傷了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鼻頭好酸。
𨪜𨪜「你沒事吧？」他緩緩地從她身上爬起，血水染紅了他和她衣服。
𨪜𨪜她搖了搖頭，淚水開始滴落，他用身體護住了她，她怎麼會有事呢？
𨪜𨪜「坐好，我送你回去。」語氣好冷，甚至不管還有些插在身上的小碎片，冷熾重新發動了引擎，在試了幾次之後，車子開始燃動。還好只是前頭有些撞凹了，車子還能動。
𨪜𨪜「阿熾，你流了好多血。」她淚顫顫道。迎面吹來的風好冷，冷進心坎裡頭，她，討厭自己。
𨪜𨪜冷熾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
𨪜𨪜身上的血只要結痂了，便會痊癒，但他們呢？
𨪜𨪜她不相信他有能力保護她，他拼了命也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兒傷害的！
𨪜𨪜九年了！她居然不信任他。冷熾苦澀地想。
𨪜𨪜他們的路究竟要如何走下去？他已經受夠了若無其事的假裝了。不顧一切抑只想把她從她自怨自艾的世界中帶出來，換來的卻是她以跳車來抗議！
𨪜𨪜有誰可以告訴他，他該怎麼做，才不會讓他們兩敗俱傷？
𨪜𨪜※※※
𨪜𨪜「阿熾，你怎麼弄成這樣？」席艾柔看見傷痕纍纍的冷熾擔心的問道。
𨪜𨪜「沒事……」
𨪜𨪜喚不回冷熾離去的背影，轉身看見商小覺隨後走了進來，「小覺你有沒有受傷？」
𨪜𨪜商小覺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眼睛紅得似小白兔。
𨪜𨪜席艾柔立即把商小覺前後左右都仔細地檢查一遍，可不要兩個都受傷了才好。
𨪜𨪜「冷媽媽，我沒事，你趕快去請醫生來，阿熾流了好多血。」商小覺哽咽道。冷熾一定很生她的氣，從剛剛到現在他一句話也不說，一回到家，更是把她一個人拋在後頭。
𨪜𨪜「小覺，你忘了阿熾自個兒就是醫生了嗎？」
𨪜𨪜「那，你快點去看看阿熾，他一定很痛。」商小覺催促道。
𨪜𨪜「那你呢？」怪了，這孩子不是比誰都在乎阿熾的嗎？怎麼這會兒卻只是站在這裡，然後一直叫她去照顧阿熾？
𨪜𨪜「阿熾現在一定不想看見我的。」幽幽的語氣引來更多的濕意，「冷媽媽，對不起，都是我害阿熾的。」
𨪜𨪜「傻孩子！」席艾柔將商小覺摟進懷裡，「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就算是你存心要害阿熾，阿熾也不會怪你的，他是那麼地疼你呀！」伸手抹去商小覺的淚水，「況且我知道你是這麼喜歡阿熾，不可能是故意的。」
𨪜𨪜「冷媽媽……」
𨪜𨪜「我去看阿熾，你別哭了。」輕拍了商小覺的頭，席艾柔轉身上樓。
𨪜𨪜房間內，冷熾脫去了上衣，正在自己處理傷口。
𨪜𨪜「媽，你幫我仔細檢查看看小覺有沒有受傷。」看見席艾柔走了進來，冷熾道。
𨪜𨪜「你們兩個，一個叫我上來，一個叫我下去。」
𨪜𨪜「媽，我是醫生，自己曉得輕重。」冷熾打斷她，「只是些皮肉傷，上藥打針就沒事了，你還是先去看看小覺，她需要人陪在旁邊。」
𨪜𨪜「你怎麼不自己快點弄好去看她？」冷母伸手接過夾子幫冷熾把兩三片還刺在肉裡的玻璃碎片夾出，還好，真的只是皮肉傷，「你又不是不知道，全世界她只要你一個人？」
𨪜𨪜「……」他需要自個兒靜一靜，好好地想想。現在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去照顧小覺對她才是最好的。
𨪜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該有人告訴她吧？席艾柔幫冷熾上藥。
𨪜𨪜「我想帶小覺去買衣服，結果車速太快，不小心撞上電話亭。」
𨪜𨪜「就這樣？」他可真懂得避重就輕。
𨪜𨪜「嗯。」
𨪜𨪜「待會兒還是請你王伯伯過來幫你看一下，打個針。」既然他不願意說，她大概也難問出什麼了。
𨪜𨪜「媽，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去陪小覺吧！」
𨪜𨪜冷母沒有再說些什麼，轉過身準備離去。向來冷熾這孩子說的話，她只有言聽計從的份。
𨪜𨪜「小覺今天還沒喝牛奶。」冷熾補充道。
𨪜𨪜「知道了。」
𨪜𨪜※※※
𨪜𨪜「你在幹什麼？」蕭磊睜開了眼，猛然抓住正覆蓋在他額頭上的手。
𨪜𨪜是Mary，涵黛的小女傭，蕭磊放開了她。
𨪜𨪜「小……小姐叫我來看你……死了沒有？」他的力氣好大，Mary不斷地揉著發疼的手腕。
𨪜𨪜「我沒事。」語氣除了冷淡，還是冷淡。
𨪜𨪜「那……那我先走了。」小女傭奪門而出。
𨪜𨪜蕭磊兀自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見了從他第一次到這兒就已經開著的傳真機終於有了動靜，白色的紙張垂在桌面。
𨪜𨪜小磊，媽對不起你。
𨪜𨪜短短的七個字。
𨪜𨪜蕭磊笑了，笑聲中滿是淒楚。
𨪜𨪜轉身到冰箱拿了瓶啤酒一口飲盡。
𨪜𨪜如果他說他從五歲開始就已經在喝啤酒了，會不會有人相信？
𨪜𨪜和父親生活的那段日子裡，住的地方什麼都沒有。
𨪜𨪜沒有椅子，沒有熱騰騰的菜餚，甚至也沒有開水，有的是一罐罐的啤酒，父親愛喝，他也跟著養成了習慣。
𨪜𨪜現在想起來，那可以算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了。
𨪜𨪜蕭磊又笑了，他從不哭的，只會笑。
𨪜𨪜一個投籃的動作，把罐子準確地投進垃圾桶，卻驀然發現裡頭的針筒和玻璃藥罐。
𨪜𨪜會是她嗎？
𨪜𨪜剎地，蕭磊撿起了玻璃罐直闖大廳。
𨪜𨪜「小姐呢？」不見涵黛的身影，蕭磊問著Mary。
𨪜𨪜「剛剛去學校了，丹肯帶她去的。」丹肯亦是藍伯利家的司機，「嗯……那……是小姐幫你打針的藥罐。」Mary看見蕭磊手上的東西熱心地解釋。
𨪜𨪜※※※
𨪜𨪜夜深了，冷熾卻還沒有回來。
𨪜𨪜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少，商小覺靠在窗邊數著。
𨪜𨪜阿熾變了，變得冷淡。
𨪜𨪜順勢坐在地毯上，把頭埋進雙腿間。阿熾是不是對只會任性的自己厭煩了呢？
𨪜𨪜冷媽媽說阿熾最近學校比較忙，但她卻知道阿熾是刻意避開她的。
𨪜𨪜一個月內，她所有的生活都亂了。她變得只會哭、只會鬧，整個人沉浸在自己會變身的事實裡，卻沒有想過阿熾的心情。
𨪜𨪜這些日子以來，阿熾對她除了包容還是包容。他沒有因為知道了事實而離她遠遠的，反而更是寵她、疼她，但是她呢？卻只是一味地任性、耍脾氣，動不動就歇斯底里。
𨪜𨪜只是有誰知道，他做得愈好，就愈顯得自己的不堪？
𨪜𨪜她應該相信他的，不管他怎麼做都是為她好的，他不曾傷害過她呀！
𨪜𨪜清晰地聽到了汽車入庫的聲音，商小覺走到了樓梯口。
𨪜𨪜「阿熾。」輕輕喚了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𨪜𨪜「這麼晚了還不睡？」跳車事件以後兩個人第一次單獨面對面，他還是關心她的，但感覺卻顯得生疏。
𨪜𨪜「嗯。」點了點頭，商小覺只想哭。以前她可以大刺刺的給阿熾一個無尾熊式的擁抱，現在她卻沒有那種勇氣，只能站在原地微笑。
𨪜𨪜「睡不著？」他問，卻自己肯定了答案。
𨪜𨪜冷熾，你在幹嘛？她的事你不是最清楚了，卻因為害怕彼此之間沉默的氣氛，盡問一些狗屁問題。
𨪜𨪜商小覺垂下眼，牽動了嘴角，什麼話也吐不出。
𨪜𨪜須臾，她轉身便想逃回房裡。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𨪜𨪜沒有注意到階梯，眼看就要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下去。
𨪜𨪜腰間一緊，冷熾穩住了她。
𨪜𨪜商小覺不敢回頭，感覺到他由後環住的溫暖，一直強忍的淚水顫抖滑落，卻不敢哭出聲。
𨪜𨪜她哭了，他知道。
𨪜𨪜雙手離開了她，「我去幫你泡牛奶。」他說。呵，強裝做若無其事並不容易。
𨪜𨪜冷熾走進了廚房，沖了杯牛奶，接著把牛奶倒進瓦斯爐上的小鍋子裡，放進了幾顆冰糖，因為冰糖比較不易溶化，所以只好在鍋子裡加熱，商小覺很挑的，她偏愛冰糖的味道，而且只喝用「煮」的牛奶。
𨪜𨪜「阿熾……」擦乾了淚，商小覺也來到了廚房，看著他的背影。
𨪜𨪜如果阿熾要她勇敢，她會做給阿熾看。
𨪜𨪜「再等一下就可以喝了。」他說，卻沒有回過頭看她。
𨪜𨪜「阿熾，你明天有空嗎？」什麼時候他們的距離變得這麼遠？她居然問起這麼客套的話。
𨪜𨪜「嗯……我明天得和教授參加全球醫學研討會，必須到瑞士一陣子。」把牛奶倒入杯中，轉身拿給她。
𨪜𨪜「一陣子……什麼時候回來？」她強自笑著，問得好落寞。如果她今天沒問他，他就不打算讓她知道了嗎？
𨪜𨪜「如果沒有耽擱，聖誕節那天吧。」
𨪜𨪜「趕得上聖誕夜嗎？」她有些焦急。
𨪜𨪜「我不會忘記帶聖誕禮物的。」她緊張的樣子反倒是他所熟悉的。冷熾摸了摸她的頭，有些故意地弄亂她的頭髮。
𨪜𨪜從小他就是她的聖誕老公公，小學時他收到滿袋的巧克力，結果全數進了她的肚子，一顆也沒留，他還得時時盯著她要刷牙，深怕一她的牙齒都蛀光了。後來他收到圍巾、幸運星，許許多多的小東西也全部被她佔用了，這個小鴨霸才不管自己用得著用不著呢！
𨪜𨪜「阿熾，你一定要趕得上聖誕夜喔！」語氣近乎祈求，小小的臉蛋急需他的保證。
𨪜𨪜「有事嗎？」他問。第一次要離開她這麼久，她可以自己過得好嗎？
𨪜𨪜她搖頭。
𨪜𨪜「我也要給你聖誕禮物。」商小覺抬起頭對著他笑。
𨪜𨪜「別殺光你的小豬撲滿。」他也笑。只是笑裡回不到從前，涼涼的、灰灰的。
𨪜𨪜「如果睡不著，可以到我的房間。」冷熾叮嚀著，低沉的聲音裡滿滿的放不下。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還是過著貓頭鷹的生活，只有在他上課的時候，她才會到他的房間安穩的睡個覺。
第六章
𨪜𨪜陽光灑了進來，照了一室的和煦。
𨪜𨪜冬天的陽光暖和不炙，頗令人舒服。
𨪜𨪜冷熾搭上飛機離開了，三天前。
𨪜𨪜其實真正的離開和在一個屋簷下彼此避而不見，還是有一段差距的。
𨪜𨪜在一個屋簷下避而不見，但可以知道阿熾出去了，阿熾回來了，而這次，感覺像被掏空了，多了許多不知所措。
𨪜𨪜商小覺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然後用力拍打出血色，不可以再亂想了。
𨪜𨪜走出阿熾的房間，往冷媽媽的房間走去。
𨪜𨪜「冷媽媽，我是小覺。」敲了敲門，商小覺道。
𨪜𨪜「小覺，門沒鎖。」席艾柔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𨪜𨪜推開了門，商小覺走進去。
𨪜𨪜冷媽媽的整個房間是粉色系的，和阿熾深色系的截然不同。
𨪜𨪜她記得阿熾小時候總說只有女生才用粉色的，所以他一定要用深藍色。
𨪜𨪜而好久以後，她也愛上了深藍色，似乎只有那個顏色才能讓她安心的睡。
𨪜𨪜「怎麼啦，小覺？」席艾柔正折放著衣服，拍了拍旁邊的座位，「過來這兒坐吧。」
𨪜𨪜「冷媽媽……」商小覺正猶豫著如何開口，通常她都只對阿熾嚷嚷，她只依賴阿熾一個人。九年來，她知道他們一家人對她都很好，但除了阿熾以外，仍有距離。
𨪜𨪜「儘管說。」冷母寵溺地笑了，「要是沒有把你照料好，阿熾回來可是會生氣的。」
𨪜𨪜「冷媽媽，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買一件小禮服，我自己有錢。」她似乎只有阿熾的錢她才可以花得理所當然，「我只是要找人陪，我不知道哪裡……」呵！原來沒了阿熾，她便什麼也不是了。
𨪜𨪜如果說，她現在開始不任性了，她可不可以繼續待在阿熾的身邊？
𨪜𨪜或許，或許以後她再也不會變身了對不對？她可以像以前那樣跟阿熾在一起。
𨪜𨪜「冷媽媽，可不可以？」那次變身是意外，沒有下次了，商小覺強迫自己相信，等阿熾回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𨪜𨪜「那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現在就走。」
𨪜𨪜※※※
𨪜𨪜還未到上課時間，學生三三兩兩各據一方，每每這個時候，教室是一個最好的八卦場所。
𨪜𨪜「聽說冷熾會參加聖誕會耶。」某女正努力地打著毛線。
𨪜𨪜「他跟你說啦？」開口的是少數不為冷熾神魂顛倒的女生之一——珍。漫傳的消息使得校園裡的女生全騷動了起來，她就覺得無聊，為了爭相當冷熾的舞伴，一群花癡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眼前正織著圍巾的便是其中之一。
𨪜𨪜「自治會會長說的。」沒有停下忙碌的動作，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𨪜𨪜「喂！那你加油吧，剩下三天了。」她要是冷熾才不敢把這些圍巾套在頸子上，瞧！織得亂七八糟，怪恐怖的。
𨪜𨪜「珍，你猜冷熾會邀誰當他的舞伴？」剛加入的露露繼續了話題。
𨪜𨪜「別想了，不會是你們。」珍實話實說，「我猜是商小覺吧。」
𨪜𨪜「那個小鬼，不會吧？」盲目的女生總是認不清事實，「拜託，我才不覺得冷熾會看上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商小覺也只是滑冰滑得不錯而已其他的哪比得上她們？
𨪜𨪜珍挑了挑眉，沒有答話。還好眼前的這幾個不是她生的孩子，不然難保她不會捏死她們，免得丟她的臉。
𨪜𨪜「我倒覺得搞不好是涵黛。」說話的是另一個女生。雖然極不願意承認，但涵黛的外貌加上顯赫的家世卻是如鐵的事實，況且，涵黛是那麼努力、用力、盡了全力，發誓要把冷熾追到手。
𨪜𨪜「不可能。」珍回答得斬釘截鐵，「絕對不可能。」
𨪜𨪜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一群女孩笑了，笑得招搖。在她們的眼裡，涵黛的倒追行為簡直是身為女性的恥辱，更被她們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只不過涵黛做得比較大膽，而她們只能偷偷的做。
𨪜𨪜這些話剛好落入甫進門的涵黛耳裡，刺耳的笑聲幾乎要令她奪門而出，但驕傲的她不允許自個兒這麼做，涵黛裝做若無其事地到座位上去。
𨪜𨪜她會讓這些人自掌嘴巴的。
𨪜𨪜手上握有關於商小覺的秘密，她就不相信冷熾會不答應她的任何要求。
𨪜𨪜等冷熾從瑞士回來，她會要她們跌破眼鏡。
𨪜𨪜※※※
𨪜𨪜「媽，小覺好嗎？」透過越洋電話，冷熾的聲音在聽筒的那一端響起。
𨪜𨪜「看起來挺平靜的，但心裡頭就不知道了。」她在他們面前一向是這個樣子，商小覺從不告訴人家心事，除了冷熾。
𨪜𨪜「早點回來，小覺說要給你驚喜。」席艾柔道，「我跟你爸耶誕參加你五叔叔的Party，當天可能會留在他的別墅過夜。」
𨪜𨪜「知道了。」
𨪜𨪜席艾柔斷了線，看到老公冷竟從浴室出來。剛剛沐浴過後的香氣瀰漫了整個房間。
𨪜𨪜「誰的電話？」
𨪜𨪜「阿熾的。」接過冷竟手中的毛巾，溫柔地幫他擦乾頭髮，「問小覺的情況。」
𨪜𨪜「那孩子把小覺當成自己的責任，小覺根本算是阿熾養大的。」冷竟笑了，笑聲中滿是為人父親的驕傲。
𨪜𨪜「但我覺得他們有事瞞著我們，尤其是小覺，不是歇斯底里，就是平靜的嚇人。」席艾柔輕輕的皺起眉頭。
𨪜𨪜冷竟轉過身，伸手撫去妻子的憂心，「又不是所有的情人都像我們這麼平順？阿熾不告訴我們一定有他的苦衷，況且他們都還年輕，當作是種考驗也未嘗不是好事。」
𨪜𨪜「竟。」低喚了聲，席艾柔依偎在丈夫的懷裡，有了這麼愛她、疼她的丈夫，這麼傑出的兒子，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𨪜𨪜夜沉了，閃閃的星光點綴著黑色的蒼穹，涼風吹拂著，滿是靜謐。
𨪜𨪜※※※
𨪜𨪜「人呢？死去哪裡去了？」涵黛才進了家門，便氣沖沖地吼道。
𨪜𨪜全天下沒有司機像他那麼不盡責，想去哪就去哪，就像剛剛放學，接她的竟是丹肯。接送她是他的責任，但他卻不把它當成一回事。
𨪜𨪜「小姐，蕭先生正和老爺在書房。」女傭戰戰兢兢地回答。
𨪜𨪜「爹地回來了？」喜悅消弭了怒火，涵黛往書房跑去。
𨪜𨪜「爹地。」根本沒敲門，涵黛像陣風似地闖了進去。
𨪜𨪜「乖女兒回來了。」威爾·藍伯利盈盈笑道，涵黛在他的臉上「波」了好幾響。
𨪜𨪜「爹地，這次又發掘到什麼賺錢的新機了嗎？」涵黛隨口問問。
𨪜𨪜威爾但笑不答，轉移了話題，「蕭先生如你的願要辭職了，涵黛。」從進來到現在，她的寶貝女兒都裝做這兒沒有其他人似的，太刻意了。
𨪜𨪜他要辭職了！？涵黛一直掛著的笑容僵了一下，「早點滾蛋最好。」她始終不肯看向站在一旁的蕭磊。
𨪜𨪜「怎麼了，他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𨪜𨪜「怎麼瞧都不順眼。」
𨪜𨪜「那正好，以後爹地一定幫你挑個保證讓你順眼的司機。」威爾看了一眼仍然面無表情的蕭磊，「你可以先下去了。」
𨪜𨪜蕭磊冷淡地應了聲，離開了書房。
𨪜𨪜「爹地，他什麼時候離開？」
𨪜𨪜「再一兩個星期吧。」威爾捏了捏涵黛的臉頰，「捨不得那麼帥的司機？」
𨪜𨪜「他才比不上我的冷熾呢！」涵黛急忙否認心中那模糊的感覺，一個司機而已，她才沒那個心情去「捨不得」哩！
𨪜𨪜「那個幾乎被全紐約譽為最天才的小子？最近打算和商小覺復出滑冰舞台？」冷熾的「事跡」他多多少少聽過。
𨪜𨪜「我一定會把他追到手的。」要是沒有那個商小覺就好了，「爹地，你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豹人這回事嗎？」
𨪜𨪜「豹人？」
𨪜𨪜「嗯。那個商小覺根本就是一隻豹，不然她的速度和跳躍能力才不可能這麼好。」涵黛滿是不屑。
𨪜𨪜「涵黛，話可不能亂說。」
𨪜𨪜「我才沒有亂說，我還有她的相關資料呢！」為了讓爹地相信她的話，她連忙回房間找出偷來的資料以示證明。
𨪜𨪜「居然真有這一回事！」
𨪜𨪜「我還真想看看她變身的樣子呢！」涵黛絲毫沒有注意到威爾漸露的邪惡，自言自語道，「不過我怕我會噁心死，還是算了。」
𨪜𨪜威爾貪婪地笑了，看來他又有一筆可觀的收入了。
𨪜𨪜※※※
𨪜𨪜耶誕音樂飄散了整個校園，在有心人士大力裝飾下，宛如人間樂園。
𨪜𨪜耶誕節——一個最溫馨的日子。
𨪜𨪜冷熾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的事，正當準備回家之際，涵黛出現在他的研究室裡。
𨪜𨪜「我記得我沒有允許你進來。」冷熾不友善地道。
𨪜𨪜「我要你當我今晚舞會的舞伴。」不管他的不客氣，她宣告了此行的目的。
𨪜𨪜「很抱歉，我沒空。」她是他見過臉皮最厚的人了。
𨪜𨪜「你是不答應羅？」
𨪜𨪜「你沒有耳朵嗎？」他自覺得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喂，我要鎖門了。」他趕著她。
𨪜𨪜「那商小覺可要完蛋了。」涵黛說得漫不經心，彷彿是在談論天氣一般。
𨪜𨪜「話說清楚。」冷熾冷然道，黑眸狠狠地攫獲她。
𨪜𨪜嗯哼，終於肯正眼瞧她了。涵黛滿意的笑了，「我說，如果你不肯當我的舞伴，商小覺就會身敗名裂。」她就是故意不告訴他，她知道了什麼。
𨪜𨪜不說拉倒！冷熾沒理她轉身準備走人。他有把握在他離開之前，她一定會把知道的說出來，如果她打算用來威脅他的話。
𨪜𨪜見他居然不受影響，涵黛急了，「難道你不管那只豹的死活了嗎？」
𨪜𨪜冷熾震了一下，只有那麼一下子，神色立刻恢復冷靜，她是怎麼知道的？腦中飛快地閃過所有的記憶……
𨪜𨪜是了，一定是那一次。
𨪜𨪜「卑鄙。」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陰霾的眼神令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𨪜𨪜「過獎。」強忍住打從心底冷起的恐懼，她惹到他凶殘的一面了，涵黛猛然地驚覺。
𨪜𨪜「我會和你去舞會。」寒冷的音調滿是危險，「但你要敢傷害小覺，你最好祈禱你有能力承受後果。」
𨪜𨪜※※※
𨪜𨪜換上了小禮服，商小覺坐在鏡子前等待著。
𨪜𨪜阿熾就快回來了，她會告訴他她不再任性了，會乖乖地聽他的話，雖然還是會害怕，但是只要有阿熾，她會學會勇敢去面對。
𨪜𨪜阿熾說過會保護她的，她願意相信他。
𨪜𨪜她好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繼續留在阿熾身邊的機會。
𨪜𨪜從變身以後的抗拒逃避，到因為阿熾離開這幾天的平靜，她被迫成長了許多。
𨪜𨪜她逼自己去相信阿熾說的話，只有這樣她才允許自己，可以和阿熾像以前一樣生活著。
𨪜𨪜阿熾說過她的變身是可以控制的，而且仍是存有意識不會亂咬人的，這樣她就不用一直擔心自己的利牙會傷到阿熾。
𨪜𨪜隱約地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商小覺開心地迎了上去。
𨪜𨪜「阿熾。」才一開口，猛然發覺思念竟是這般強烈。
𨪜𨪜「商小覺。」揚起的笑意卻在見著了商小覺的裝扮後散去，一股酸澀的痛楚在心底凝聚，逐漸擴大。
𨪜𨪜「阿熾，你怎麼了？」睜著大眼，她問。
𨪜𨪜「沒事。」沉默了會兒，他推開了她，逕自走向自己的房間。
𨪜𨪜受傷的眼神落在他的背影，「呵，你一定很累了，我都忘了你才剛從飛機上下來。」她勉強笑著，追隨他身後，「我幫你捶捶背……」
𨪜𨪜「不用了。」
𨪜𨪜門掩上了，隔開了兩個人。
𨪜𨪜商小覺沒有離開，顫動的情緒卻是異常安靜。
𨪜𨪜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吵著、鬧著、哭著，絕不讓他的房門阻隔她的，但現在……卻連敲門的勇氣也沒有。
𨪜𨪜一絲嘲弄在嘴角浮起，裝著若無其事並不容易呀！是她太天真了，以為只要笑著，就可以把事實藏住。
𨪜𨪜他在沐浴，她聽見了水聲。
𨪜𨪜商小覺在門外等著，卻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麼。
𨪜𨪜阿熾不要她了嗎？在她以為可以重新來過的時候？
𨪜𨪜好久好久，跪坐著的腳都發麻了。
𨪜𨪜門再度開了。
𨪜𨪜「阿熾……」抬起頭，她看見了他西裝筆挺的模樣。
𨪜𨪜「今天我有舞伴了，是涵黛。」他說，「所以……」
𨪜𨪜「不能帶我去了。」迎上他的眼，她笑著替他說完。她不許自己哭，所以只能僵著笑。
𨪜𨪜冷熾沉默著，儘管心中情緒翻騰。
𨪜𨪜現在的他只能以疏遠商小覺來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可笑的是，保護她不受別人傷害的同時，自己卻做些傷害她的事。
𨪜𨪜「你騙我。」商小覺不哭不鬧；她直視著他，企圖尋找他轉變的原因，三個字鏗鏘有力。
𨪜𨪜「我很抱歉。」冷熾撇開頭，避開了她的控訴。
𨪜𨪜「為什麼？」
𨪜𨪜「……」他無語。
𨪜𨪜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冷熾的胸膛，「不要不說話……」微顫的聲音漸漸潰散，商小覺拚命地捶打著身前的人，似乎這樣她心痛就可以少疼一些。
𨪜𨪜「夠了，」擒住了她的雙手，「是你自己說不去的，忘了嗎？」
𨪜𨪜商小覺怔住了。
𨪜𨪜「可是……」望著他的黑眸滿是不可置信，他的語氣好冷淡。
𨪜𨪜「我趕時間。」近乎是粗暴的，他推開了她，一個不穩，商小覺跌坐了下去。
𨪜𨪜「阿熾……」她喊著，卻見他頭也不回地離去。想哭，卻沒有淚。
𨪜𨪜他終於也厭煩她了，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嘛！
𨪜𨪜一直以來都是她死皮賴臉地纏著他的，從小時開始近十年了啊！還以為永遠都可以這樣子下去。但其實只有她知道，在每一次強迫他對她好的背後，卻是好深好深的自卑。
𨪜𨪜冷熾一向是眾人眼中的天才，沒有任何一樣事情可以難倒他。
𨪜𨪜但他愈是優秀，就愈是顯得她的不堪。在國小作智力測驗的時候她就很清楚了，如果不是冷熾一直幫著她，每次考試前都幫她猜題，她大概會被一直留級吧。
𨪜𨪜灼熱的液體滑過了臉頰，更何況她連一個正常的女孩都談不上呢，又憑什麼要冷熾像自己喜歡他一般的喜歡自己呢？
𨪜𨪜今年的耶誕夜，好冷。
𨪜𨪜※※※
𨪜𨪜冷熾摟著涵黛翩翩起舞，這樣的組合讓舞池外的人議論紛紛了起來，在場的女性無一不羨慕涵黛的幸運。
𨪜𨪜但涵黛卻是後悔到了極點，她的手被冷熾握得疼極了，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還得擠出笑臉迎人。
𨪜𨪜她沒有正眼瞧過冷熾，她不敢，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能感受到那股駭人的憤怒。
𨪜𨪜好不容易一曲終於結束，涵黛直覺想逃出舞池，卻見冷熾的步伐比她更快。
𨪜𨪜被羞辱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小跑步的向前擋住他的去路。
𨪜𨪜「不要忘了你的承諾。」涵黛道。
𨪜𨪜「舞已經跳完了，不是嗎？」他反問，毫無表情的臉孔看不出任何情緒。
𨪜𨪜「可是……」周圍已經開始有人在圍觀了，「我要你留到最後，跟我搭擋選今年的舞王與舞後。」涵黛一口氣把話說完，即使他現在的氣息已經夠讓她恐懼了，但是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讓她成為別人的笑話。
𨪜𨪜「哪有當人家舞伴的，開場的前兩首曲子跳完就準備走人的？甚至連晚會都還不算正式開始呢？」
𨪜𨪜冷熾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拿了一杯調酒往休息區走去。剎時，一群女性同胞蜂擁至休息區，原地，只留下涵黛。
𨪜𨪜清冷的空氣襲上背脊，精心設計的裝扮變得可笑。頓時，她突然明白，他對她真的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𨪜𨪜他的世界只容得下商小覺。
𨪜𨪜※※※
𨪜𨪜褪去了禮服，商小覺跪坐在地毯上。
𨪜𨪜從櫃子裡拿出了冷熾買給她的冰鞋，突然之間，她好想滑冰。
𨪜𨪜換上了休閒服，把冰鞋放進袋子裡，準備起身之際，卻——
𨪜𨪜重物狠狠擊中後頸，連求救聲都來不及喊，便被人用沾滿麻醉藥的毛巾摀住口鼻。
𨪜𨪜「老闆，可能是用的藥量不夠，她還在掙扎。」一名俐落的受雇者對著後頭的人說。
𨪜𨪜「替她打針。」果真不是平常人，那麻藥的量可以迷昏兩個大男人了。
𨪜𨪜呵，這會兒可真讓他找到了棵搖錢樹了。
𨪜𨪜想想，只要把那小妞變身的實況拍下來，全世界的播映權還怕不讓他賺翻嗎？
𨪜𨪜※※※
𨪜𨪜緩緩地轉醒，商小覺四肢還麻軟著，卻赫然看見眼前的籠子，環視著四周，這裡看起來像是一間高科技的實驗室，她恐懼地發現自己被關在籠子裡。
𨪜𨪜遲疑地伸出手觸摸一下籠子，卻被電擊了回來。
𨪜𨪜「看來，你醒得時間比預計的還要早。」一個男人推門而入，「那籠子有電。」商小覺的一舉一動在監視器裡看得很清楚。
𨪜𨪜「你要做什麼？」即使害怕卻也努力使自己鎮定。那是一種天生的能力，不讓自己處於慌亂中。
𨪜𨪜「別擔心，只要你乖乖的合作，我保證你好好的。」嗜殘的笑容展露在唇邊一直沒有釋去，「我要你變成豹身的過程。」
𨪜𨪜商小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除了阿熾以外不應該有第三個人知道才對，難道……不可能，阿熾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𨪜𨪜「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壓下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慌，商小覺否認道。
𨪜𨪜「是嗎？那麼是冷熾亂說的羅！」商小覺的反應沒能逃過他的眼睛，威爾在心中冷笑了下，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𨪜𨪜商小覺的臉色剎時轉白，疼痛扎心，不自覺地輕顫了起來。
𨪜𨪜不會的，不會的，她要相信阿熾，阿熾即使不愛她，但是一直以來都是疼惜她的，所以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阿熾決不會傷害她的。
𨪜𨪜「你是誰？」她顫著聲問。
𨪜𨪜「涵黛的父親，威爾·藍伯利。」他不介意讓她知道他是誰，反正她走不出這裡的，「還有什麼其他的疑問嗎？」
𨪜𨪜涵黛？她知道她是誰，那個條件極為優秀的女孩，阿熾現在正與她共舞吧？
𨪜𨪜「我不會變什麼身，你搞錯了。」
𨪜𨪜「是嗎？」威爾按了下門邊的按鈕，「這麼不聽話，可就別怨我了。」
𨪜𨪜門再度開了，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拿著針筒進入。
𨪜𨪜「你們要做什麼？」虛軟的身子不斷向後移，卻又被電擊了回來。
𨪜𨪜「替她打針。」威爾對白衣男子指示道。他就不信在注射了藥劑之後，她還能不現出原形。
𨪜𨪜「不要……」恐懼之情盡形於色，「我不要打針，我是人，不是什麼豹的。」
𨪜𨪜空蕩蕩的籠子裡根本無處可躲，一會兒便被白衣男子抓住。
𨪜𨪜「阿熾救我……阿熾……」不斷掙扎的身軀透露著無助，即使向來者拳打腳踢也莫可奈何。
𨪜𨪜「他正在和我的女兒跳舞呢。」
𨪜𨪜商小覺失神了下，冰涼的針尖刺進皮膚裡，甚至連痛都不覺得。
𨪜𨪜「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聲音小的像是在喃喃自語。
𨪜𨪜「開始準備攝影。」威爾道。他才不管有沒有傷害別人，成堆的財富擺在眼前，哪有不拿的道理？
𨪜𨪜「讓我回家好不好？求你。」身體漸漸熱了起來，商小覺哀求著，「求求你，放我走……」身體的變化漸漸不受控制，她只能不斷地哀求，她不要變成豹，不要殘忍地硬是將她從這個環境剝離，這裡有阿熾呀！
𨪜𨪜牙齒咬進下唇滴出血來，藉著疼痛來壓抑身體上的變化。腦袋裡儘是想著如果變成了豹，就再也不能待在阿熾身邊了，阿熾會被別人指指點點的。
𨪜𨪜不可以變成豹，阿熾說過自己可以控制的，唇邊的疼意已經漸漸麻痺了，抬起手來，商小覺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臂咬去。
𨪜𨪜不斷地借由疼痛來牽制發熱的身軀，不一會兒左右手臂已滿是鮮血，數不清的齒痕漫布交錯著，令人觸目驚心。
𨪜𨪜「媽的！」威爾怒罵了聲，她居然以自殘的方式拒絕變身，哼！她以為這樣子做，他就拿她沒辦法了嗎？
𨪜𨪜「詹士，把人帶進來。」威爾按下按鈕道，嘴角儘是嗜血的凶殘，誰敢斷他的財路，誰就得死。
𨪜𨪜片刻，被捆綁的兩人被帶了進來。
𨪜𨪜「小覺！」冷氏夫婦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在赴宴的途中被劫持，之後就被莫名其妙的綁到這來了。
𨪜𨪜好熟悉的聲音，商小覺停止了咬傷自己的動作，抬起頭來，「冷爸爸，冷媽媽……」
𨪜𨪜「小覺，你怎麼了？」見到鮮血淋淋的商小覺，席艾柔心疼地掉下淚來。「為什麼要把你關在籠子裡？」
𨪜𨪜「冷媽媽……」
𨪜𨪜「求求你，把小覺放了好不好，她還是個孩子。」
𨪜𨪜即使雙手雙腳被捆綁著，席艾柔仍奮力匍匐至威爾腳前哀求著，卻被狠狠地踹了一腳。「不准你傷害她。」商小覺喊道，「不要傷害冷媽媽……」焦急的聲音略顯破碎。
𨪜𨪜「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喔。」
𨪜𨪜「我不是豹，不是、不是……」太多的衝擊令她歇斯底里，小小的身軀不停地顫抖。
𨪜𨪜「這位先生你弄錯了，小覺是我們的孩子……啊！」冷竟話還沒說完，就被威爾掏出的槍擊中了大腿。
𨪜𨪜「不要，不要啊……」商小覺哭出了聲，頭顱搖得劇烈。
𨪜𨪜席艾柔爬至丈夫身邊，慌亂地想替丈夫止血，卻又無能為力。
𨪜𨪜「我們跟你無冤無仇，放了我們吧。」看著丈夫的腿不斷地湧出血來，席艾柔愕覺暈眩。
𨪜𨪜「商小覺，一切都得看你的羅。」
𨪜𨪜「不關他們的事，不要傷害他們，我給你磕頭，求求你放他們走。」小小的頭顱不斷地撞擊著地面，前額滲出血來。
𨪜𨪜「呆子，我要你磕頭幹什麼？」他要的是錢，萬能的錢，「怎麼，還不肯變身是嗎？」又一槍聲響起，席艾柔也中彈了。
𨪜𨪜「誰來救救我們……」淚水佈滿了臉頰，商小覺近乎絕望地喊著。
𨪜𨪜「砰！」又是一槍，冷竟再度中彈。
𨪜𨪜「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𨪜𨪜「隨你怎麼說。」槍口再度對準了冷竟，「不過，好心的提醒你，再不變身，他們大概就沒命欣賞千載難逢的畫面了。」猙獰的面孔如地獄中的撒旦，絲毫沒有半點人性。
𨪜𨪜威爾扣住了板機，食指緩緩下壓……
𨪜𨪜「不要……」席艾柔撲了過來，硬生生地替冷竟吃下了子彈。
𨪜𨪜「艾柔……」
𨪜𨪜「冷媽媽……」兩人同時驚呼出聲，子彈射入席艾柔的背部。
𨪜𨪜「冷媽媽……」不顧雙手因抓住鐵籠而灼傷，商小覺激動地忘了疼痛，直想衝到席艾柔身邊。
𨪜𨪜「還要繼續嗎，商小覺？」
𨪜𨪜「不要了……」緩緩地搖頭，商小覺整個人安靜了下來，空洞的眼神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放他們走，要我怎麼樣都行。」如果只要自己變成豹就能夠救的了冷爸爸、冷媽媽的話。
𨪜𨪜和阿熾……不可能在一起了。
第七章
𨪜𨪜「先放他們走。」
𨪜𨪜「這可不行，如果到時候你反悔了，不就前功盡棄了？再說，該讓他們開開眼界，看看養了十年的女兒居然是只變身豹，呵……」威爾笑了起來。他說過，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計劃的。
𨪜𨪜「不過，你放心，等我拍攝到我要的畫面，自然會讓人送他們回去。」
𨪜𨪜「冷媽媽和冷爸爸都在流血，他們需要醫生。」知道不可能和阿熾在一起後，心平靜了，卻也死了，淒涼的聲音令人心酸不忍。「我要他們沒有危險。」
𨪜𨪜「沒問題。只要你肯乖乖的，什麼也都不是問題。」威爾爽快地答應。又按了個鈕，進來了三個醫護人員。只是三人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威爾下令。「現在，看你的表現了。」
𨪜𨪜商小覺不再抗拒，靜靜地任由藥效發生作用……
𨪜𨪜漸漸轉紫的眼眸在看見眾人驚嚇的表情後，更加絕望空洞。
𨪜𨪜※※※
𨪜𨪜「商小覺？」過了午夜十二點，冷熾回到了家，在自己的房間沒見到商小覺後，心揪緊了起來。
𨪜𨪜快步到商小覺的房間，胡亂地敲了下門，轉開門把，見到的卻是躺在床上的小禮服和散落在地毯上的冰鞋。
𨪜𨪜「小覺……」整個人被恐懼襲擊，小覺出事了，他知道。
𨪜𨪜還來不及有任何舉動，電話鈴聲響起。
𨪜𨪜「請問這裡是冷公館嗎？」
𨪜𨪜「是。」
𨪜𨪜「冷氏夫婦現在大眾醫院急診室，請家屬過來一趟。」
𨪜𨪜「請問發生了……」什麼都還來不及問，電話已被掛斷。
𨪜𨪜※※※
𨪜𨪜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醫院的時候，冷竟的子彈已被取出，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𨪜𨪜「發生了什麼事？爸，媽呢？媽怎麼樣？」冷熾問道。
𨪜𨪜「先別問這麼多，救小覺要緊。」
𨪜𨪜「小覺怎麼了？」因為太在意了，聲音不若往常平穩。即使聰明冷靜如他也無法鎮定下來。
𨪜𨪜「她被拍下了變身成豹的過程。」在震驚之後他已經平靜。
𨪜𨪜「現在人呢？」冷熾閉上了雙眼，指甲陷入拳頭時滴出血來，「小覺現在人呢？」他吼。
𨪜𨪜「阿熾，我們不知道。」除了那個實驗室，他們從頭到尾眼睛都被蒙住。
𨪜𨪜「爸，我要找小覺，幫我照顧媽。」丟下了話，冷熾轉身……
𨪜𨪜「阿熾，錄影帶也要拿回來。」否則，小覺大概無法再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了。
𨪜𨪜冷熾沒有回話，筆直地走了出去，喉頭乾澀的發不出任何一個字。即使小覺回來了，她也不會再讓自己和我們在一起了。
𨪜𨪜老天，在他的小覺最害怕、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
𨪜𨪜「我找涵黛。」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冷熾駕車到了涵黛的住處。
𨪜𨪜一切的巧合不可能是意外，那麼是精心設計的預謀了。
𨪜𨪜冷熾透過對講機傳達的聲音，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𨪜𨪜在被請入宅內後，涵黛從樓上下來。
𨪜𨪜「商小覺在哪裡？」
𨪜𨪜「真好笑，怎麼找人找到這裡？」即使駭怕他那冰寒的眼神，涵黛仍硬著頭皮回答。
𨪜𨪜涵黛悄悄地按下了蕭磊的傳呼鈕，她害怕極了這樣的冷熾。
𨪜𨪜「只有你知道小覺的事，小覺被綁走了。」
𨪜𨪜「我說過我不知道，我沒事綁她幹什麼？」涵黛怕了，蕭磊怎麼還不快出現？
𨪜𨪜「我不想廢話了，說與不說你自己衡量。」如果救不了小覺，他會要她陪葬。
𨪜𨪜「我真的不知道，我發誓。」瞧見蕭磊走了進來，讓她覺得莫名的安全……見鬼了，保護她的安全本來就是他的責任，她發什麼神經？
𨪜𨪜「是嗎？」直射她的雙眸，卻也找不出任何疑點。
𨪜𨪜「她說了她不知道了。」蕭磊走近了涵黛，將她納入自己的身後。
𨪜𨪜「不要讓我發現你騙我。」眼睛擒住她的，沒有溫度的聲音有著極度的威脅。
𨪜𨪜冷熾轉過身，往門的方向離開，他得盡快找到商小覺。
𨪜𨪜涵黛望著冷熾的背影，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會是爹地嗎？爹地把商小覺抓走了？如果是，那麼商小覺大概……
𨪜𨪜「冷熾，等一下……」該說嗎？涵黛猶豫了。
𨪜𨪜回過頭來的冷熾似乎猜到了什麼，「有第三個人知道？」
𨪜𨪜涵黛不語，一時之間屋內滿是窒人的氣氛。
𨪜𨪜「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除非……你離開醫學院。」刻意的為難來自滿心的酸意。為什麼他這麼在意商小覺，對她卻是不屑一顧？
𨪜𨪜她倒要看看商小覺對他重要到什麼地步，會重要到連大好的前程都寧願毀掉？
𨪜𨪜看了她一眼，冷熾沒有說話，在涵黛的驚叫聲中，將小茶几上的花瓶砸碎，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右手。
𨪜𨪜「這樣可以嗎？」他對著她問，剎時間血流如泉，流個不停。
𨪜𨪜「你……」涵黛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𨪜𨪜對一個外科醫生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右手了，傷了右手，便不能再持手術刀，醫生生涯便宣告結束。
𨪜𨪜「小覺在哪裡？」冷熾的語氣依然平穩。
𨪜𨪜「……」
𨪜𨪜「小覺在哪裡？」鮮血染紅了地磚，他仍是堅持地問著。
𨪜𨪜涵黛閉了閉眼睛，澀意湧上幾乎要滴出淚來，為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勝算，以及那自以為是的可笑愛情。也被冷熾和商小覺之間絕對的情感感動。
𨪜𨪜「我不確定，但有可能是在爹地的實驗室裡。」涵黛道。
𨪜𨪜「地址呢？」
𨪜𨪜「冷熾，如果是真的如我所想的，恐怕沒有這麼簡單，我爹地他……」他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做得出來的。要救商小覺，恐怕很難。
𨪜𨪜「不要廢話，我要地址。」
𨪜𨪜「冷熾，那個地方不容易進去，更何況我爹地他不會放手的。」心裡一直明白爹地的眼中只有金錢，其他的，即使是人命亦視如蔽屐。
𨪜𨪜「小覺在裡頭，即使是地獄我也下去，告訴我地址。」
𨪜𨪜「在……」涵黛說出了地址。
𨪜𨪜「我跟你去。」蕭磊開口道。向來不喜歡惹事的，但說不出來為什麼幫他們。就算是讓他見著了原來世界上還有如此絕對的情感的謝禮吧！他從來不信這一套的。
𨪜𨪜冷熾看了蕭磊一眼，未說明的是感謝。
𨪜𨪜「先處理一下你的傷口，去了就一定得救到人，我們得先計劃一下該怎麼行動。」蕭磊道。
𨪜𨪜「我也去。」涵黛道，「但是請你們不要傷害爹地。」
𨪜𨪜黑暗不見星光的夜空，三個人鉅細靡遺的部署著。
𨪜𨪜※※※
𨪜𨪜按下了密碼，再透過電腦層層辯識以後，涵黛終於得以進入高科技的實驗室，按照計劃，她必須先確定現在商小覺的狀況是如何。
𨪜𨪜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卻仍是覺得這裡森冷無比，也許是太尖端的科技會令人不由得心生害怕。
𨪜𨪜正想走進監視室裡，卻被兩個守在門口的男人攔住，由監視室裡可以看見研究室每一處角落。
𨪜𨪜「小姐……」守衛為難的開口，老闆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入，但小姐算是外人嗎？
𨪜𨪜「怎麼，不讓我進去嗎？」
𨪜𨪜「不敢，只是老闆……」
𨪜𨪜「笑話，我來看我爹地有什麼不可以的？」涵黛開始蠻橫地推開守衛，打算來個硬闖。
𨪜𨪜看來這裡的隔音設備真是不錯，她在這裡喳呼這麼久，裡頭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𨪜𨪜「小姐……」在不敢傷害老闆寶貝女兒的狀況下，守衛人員只能處於挨打局面，但仍是盡力防守著，沒讓涵黛得逞。
𨪜𨪜「讓我進去，保證你們沒事，不讓我進去，以後保證有你們好受，兩條路你們選一個吧。」看樣子硬闖是進不去了。
𨪜𨪜守衛猶豫了……
𨪜𨪜「小姐……」也許是守衛來不及阻止，也或許是他們已經做了選擇，涵黛按下了進入鈕，順利進入了。
𨪜𨪜還好，她天資優異，幾年前跟父親來時所背的入門密碼都還記得。
𨪜𨪜商小覺應該是被爹綁來了，不然那兩個守衛人員不會阻止她進來的。
𨪜𨪜只是，即使真的救回了人，搶回了錄影帶，商小覺和冷熾也不能在一起了。
𨪜𨪜冷熾大概會被商小覺誤解一輩子了。
𨪜𨪜「爹地。」涵黛喊著背對著她的男人，眼前的銀幕正在播放著商小覺變身的畫面。
𨪜𨪜「你來了。」威爾早已透過監視器看到她了，只是仍虛應了一聲。
𨪜𨪜「聽說商小覺不見了，就知道是在這裡。」她到底做了什麼？看見畫面中的商小覺，她就覺得自己好殘忍，「爹地，這裡是變身人的相關資料。」涵黛邊從包包裡拿出了小磁片。
𨪜𨪜「怎麼，你也有興趣？」
𨪜𨪜「當然，如果以這個當成主題發表論文研究報告，還怕我拿不到諾貝爾獎嗎？爹地也可以大賺一筆，」邊說著，涵黛邊幫威爾捶起背來，「那豹女現在人呢？」
𨪜𨪜轉過了畫面，鐵籠子裡是已經變回人形的商小覺，赤裸裸地縮成一團，呆滯的眼神沒有焦點，破碎的衣服散落一地。
𨪜𨪜看來爹地沒打算放她走了，緊接而來的，應是一連串的實驗與研究了。
𨪜𨪜威爾沒有回過頭來，否則就會發現涵黛一直維持的笑容僵了。
𨪜𨪜「如果能將豹人的基因研究出來就好了，強韌的生命力加上優越的行動力，所衍生出來的人種一定更加優秀。」威爾打著如意算盤道。
𨪜𨪜「研究這方面的高手，我倒是認識一個。」
𨪜𨪜「誰？」
𨪜𨪜「冷熾，由他來做這項研究最恰當不過了。」
𨪜𨪜「那個天才冷熾？但以他和商小覺的感情，難保他不會……」威爾疑慮著。
𨪜𨪜「現在基因遺傳學方面最厲害的就是他了，不然爹地可有更適合的人選？」
𨪜𨪜涵黛走到銀幕前，按掉了畫面，「更何況冷熾有可能是你未來的女婿呢！」她撒嬌地朝威爾笑了，「他可是拋下了商小覺邀我當他的舞伴，早就說了嘛！商小覺什麼都沒有，只是一頭噁心的豹，比起身世背景這麼好的我，爹地，你說正常男人會選擇誰？」
𨪜𨪜轉過身，涵黛繼續道：「而且，如果你們能合作的話，那麼還有什麼事是達不成的？冷熾就是缺少了強大的資金做研究的後盾，而爹地你需要最權威的專業，我幫你去和冷熾說，」涵黛摟住了父親的肩膀，「沒有人會把利益往外推的，還是爹地不相信我的能力？」
𨪜𨪜威爾沉默了會兒，沒有答話。
𨪜𨪜「就算他到時候真的背叛了我們，爹地還怕對付不了他嗎？就算他有再大的本領也鬥不過我們的。」
𨪜𨪜「交給你去辦吧，順便替我洽談這個週末各大頻道的播映權，我要讓全世界震驚。」
𨪜𨪜※※※
𨪜𨪜蕭磊皺了皺眉頭，搶過了涵黛手上的酒杯，「不要壞了明天的好事。」
𨪜𨪜這個女人從老闆那兒回來以後就這副德性了，待在自家的小吧檯上拚命猛灌酒。
𨪜𨪜威爾打算在這個週末公開商小覺變身的畫面，所以他們計劃明天行動。
𨪜𨪜席艾柔在急救了近十個小時之後，情況總算穩定下來，冷熾現在正忙著準備明天的一切事宜。
𨪜𨪜「你大可放心，我才不會壞了計劃。」她壓根沒想過她會把商小覺害成這樣，她是討厭她沒錯，但是只要想到今天早上在爹地的研究室裡，看到籠子裡的商小覺，她就難過地想揍自己，這下好了，明天會怎樣都不知道。
𨪜𨪜縱使一切都順利了，那麼她還是背叛了爹地。
𨪜𨪜「把酒還我。」她對著蕭磊叫道。抬起頭瞪向他的臉頰上仍有著未干的淚痕。
𨪜𨪜對於她的叫囂，蕭磊置之不理。
𨪜𨪜「你聾子啊？把酒還我沒聽見嗎？」見他仍是沒有反應，莫名的情緒一股腦全都湧上，「我明天會拼了命救回商小覺，這樣總行了吧！」她吼道，卻惹來了串串新淚。
𨪜𨪜一時之間兩個人對峙著，空氣裡只迴盪著涵黛的抽咽聲。
𨪜𨪜「喝酒對你沒有好處。」蕭磊道。即使自己早把啤酒當成了白開水，但卻看不慣她這個樣子。
𨪜𨪜「Mary，把所有的酒瓶收走。」喚來了女傭，蕭磊把自己手上的杯子也交給了Mary，沒有多看仍在嗚咽但安靜的涵黛，蕭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𨪜𨪜因為要救商小覺的關係，這份工作得提早結束了，換句話說，他明天就得撤離這裡。索性趁現在先把東西收拾好，即使他隨身攜帶的東西少得可憐。
𨪜𨪜打開房門，習慣性地瞧了傳真機一眼，上頭的白紙往下滑一點。
𨪜𨪜小磊，媽好想你。
𨪜𨪜該笑嗎？他的母親終於也開始會想他了，在他離家一個人生活了十多年以後。
𨪜𨪜拿了啤酒一口飲盡，蕭磊笑了，只是，笑容是苦的。
𨪜𨪜※※※
𨪜𨪜「爸。」冷熾叫了聲躺在病床上的冷竟，他剛去加護病房看了母親，但席艾柔睡著了。
𨪜𨪜「手怎麼了？」冷竟看見了冷熾纏繞白紗布的右手問道。
𨪜𨪜「沒事。」冷熾淡淡地道。
𨪜𨪜「小覺回來了嗎？」
𨪜𨪜「我會救她出來。」但他知道如果按照明天的計劃執行的話，商小覺是不會回來的。不，應該是說，他不讓她回來了。
𨪜𨪜若是商小覺仍身在這個環境裡，只要威爾對這個「金礦」不死心，那麼接下來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不幸發生。
𨪜𨪜況且，要是消息洩露出去了，他不敢想像所有媒體會怎麼樣的傷害小覺，所以他寧願把她趕走，趕離他的身邊，讓蕭磊帶她到另一個地方重新生活。
𨪜𨪜兩個男人各自沉默了。
𨪜𨪜「小覺不回來也許是好的。」冷竟緩緩地開口，他不是沒聽出來，冷熾是說救她「出來」，而不是救她「回來」，「只是你放的掉嗎？」自己的兒子從來不把痛苦哀傷表現出來，他看了卻只有更加心疼。
𨪜𨪜冷熾沒有答話。
𨪜𨪜放不開也得放，只有這樣做對商小覺才是最好。避開父親的關心，冷熾踱步到窗前。
𨪜𨪜商小覺面對他時的自卑，他不是不知道，但卻無法幫她克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兩個人都會累的。
𨪜𨪜與其讓她每天這樣地掙扎，倒不如還給她一個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間，這樣或許有一天，商小覺可以知道自己的優點，自信地回到他的身邊。而他更是這樣地期待著。
𨪜𨪜只要她可以活得很好，其他的又算的了什麼？
𨪜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該怎麼做他都知道，只是心中的沉重又是為了什麼？
𨪜𨪜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液緩緩引入針筒，商小覺仍然毫無反應。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抽她的血了。
𨪜𨪜她不知道時間到底是過了多久，冷爸爸、冷媽媽是否真的安全了？冷熾找不著她會不會很著急？她仍然相信冷熾是不可能會傷害她的。
𨪜𨪜一陣交談聲音由遠至近，但被商小覺隔離在自己的思緒之外，這段時間以來她大多是這個樣子過的。
𨪜𨪜她不在乎自己會怎被研究，要怎麼弄隨便他們了，反正，是回不去冷熾的身邊了。
𨪜𨪜冷熾一走進實驗室，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商小覺，赤裸的身子曲成一團，散亂的頭髮披垂著以至於他看不見她的臉龐。
𨪜𨪜「爹地，我就說嘛，冷熾當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羅！」涵黛對著父親說：「若是你不反對的話，我們打算先訂婚，這樣你就不必擔心冷熾會背叛我們了。」她注意到冷熾緊握拳頭的右手讓包裹的白紗布染上新紅。
𨪜𨪜他的右手在經過那樣的傷害之後，應該馬上到醫院接受仔細檢查及治療的，但冷熾卻堅持一定要先救出商小覺再說。
𨪜𨪜「是嗎？你打算要娶我的寶貝女兒？」威爾問著冷熾。對於冷熾他始終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但他的確需要他的專業，更何況這兒層層戒備，他就不信他真的有本事造反。
𨪜𨪜「嗯。」淡淡的口氣，冷熾把情緒控制的很好，「不過，今天應該是來研究變身人的吧？」按捺住想衝到商小覺身邊的激切，他把目光移向威爾。
𨪜𨪜威爾點了點頭，「關於你父母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若非逼不得已，我實在不願意傷害他們。」
𨪜𨪜「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更何況家父母都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𨪜𨪜「你能瞭解是最好不過了。」大大的弧度堆在威爾的嘴角，怎麼看都很虛偽，「那麼，開始實驗的步驟吧。」
𨪜𨪜冷熾的右手受傷了，所以由涵黛拿著充滿液體的針筒，兩個人雙雙走向商小覺。
𨪜𨪜鐵籠子被打開了，進來了兩個人。即使沒有抬頭，商小覺也可以感受的到。但她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否則她可以感覺到冷熾的氣息的。
𨪜𨪜有時候她倒希望能一次把她的血抽光，那麼她就可以解脫了。
𨪜𨪜「這針的藥效刺激，注射之後可能反應會很激烈，我先抓住商小覺……」冷熾對著涵黛說。
𨪜𨪜「阿熾……」商小覺猛然抬頭，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𨪜𨪜冷熾聽若未聞，繼續他的動作，箝住了商小覺。
𨪜𨪜這樣的冷熾太陌生了，商小覺看著涵黛把液體注射進了自己的身體，隱隱的了然在心中擴散……
𨪜𨪜不！阿熾不會這麼對她的。
𨪜𨪜「阿熾……」商小覺開始掙扎，「冷爸爸、冷媽媽怎麼樣了？」她努力想看冷熾的眼睛，卻都被他刻意閃躲。
𨪜𨪜「等這個研究結束後，我們就結婚。」冷熾忽略著商小覺的話，眼對著涵黛說。
𨪜𨪜在蕭磊還沒把這棟研究所的人都擺平以前，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對話都被監聽著。
𨪜𨪜不是這樣的，商小覺搖搖頭，大大的眼睛迅速染上了一層水氣。
𨪜𨪜「阿熾，看著我，你看著我……」身體漸漸灼熱了起來，催促著變身的反應，「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顫抖的語氣透露著不肯承認的恐懼。
𨪜𨪜全世界的人傷她，她認命，但就他不行，她會死的。
𨪜𨪜低下頭欲掩飾成串淚水的滴落，卻看見他箝住她的受傷右手。
𨪜𨪜「阿熾，你的手怎麼了？」焦急地轉過頭去看他的另一隻手，還好，另一隻手沒事。「阿熾，回答我，你的手怎麼了？你要當醫生，不可以傷到手的……」
𨪜𨪜涵黛把針頭抽出，沒敢看他們兩人一眼，咬住下唇不讓衝上眼睛的澀意化做水氣。在這種時候，商小覺關心的居然是冷熾的手。
𨪜𨪜「阿熾……」為什麼冷熾一句話也不對她說？
𨪜𨪜「別煩我。」冷冷的三個字從冷熾口中吐出，同時鬆開了架住商小覺的手。「涵黛，我們出去看變化吧。」
𨪜𨪜冷熾的話直刺入她的心窩，商小覺疼得說不出話來，直到冷熾再度鎖上了鐵籠。
𨪜𨪜「為什麼這麼做？」隔著鐵籠她終於看到他的眼睛，依然好看如昔，只是裡頭不再有對她的疼愛，只剩一片的冰冷，看不出任何一絲情感。
𨪜𨪜「我不想和一隻豹生活。」丟下話，冷熾迅速地轉過身，他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他只知道一定要把商小覺救出來。
𨪜𨪜原來如此呵，她懂了。
𨪜𨪜商小覺閉上了眼睛，她不掙扎地任藥效在身體內產生變化，淚水卻不肯罷休的從眼角滑落。即使有能力出得了這裡，她也不會再讓自己纏著他的呀！是出了什麼差錯，阿熾要這麼地傷她？
𨪜𨪜變成豹的身軀發出了嗚咽，雙眸依然不肯張開。
𨪜𨪜突然，商小覺開始猛烈的撞擊著導電的鐵籠。
𨪜𨪜「小覺！」梗在喉頭的澀意再也壓抑不住，冷熾暗啞地叫出聲。
𨪜𨪜「商小覺！」
𨪜𨪜「商小覺！」涵黛和威爾也在一旁驚叫出聲。
𨪜𨪜一次次的撞擊，一次次的受傷以及聲聲令人不忍入耳的哀傷嗚咽，商小覺瘋狂地傷害自己。
𨪜𨪜「小覺，停止傷害自己，聽見沒？」再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冷熾轉身往商小覺走去。
𨪜𨪜「冷熾。」威爾喝阻道。他就知道冷熾信不過，拿起了槍對準冷熾。
𨪜𨪜「爹地，不要！」涵黛用身體阻隔在冷熾與威爾之間，「冷熾是怕商小覺死了，這樣就做不了實驗了。」蕭磊怎麼還不來……
𨪜𨪜「把槍放下。」同一時間，蕭磊進入了研究室，槍口指著威爾。剛剛撂倒了那群守衛人員，身上也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
𨪜𨪜一時之間，蕭磊、涵黛、威爾三個人就這麼對峙著。
𨪜𨪜冷熾心急地開了鎖進入鐵籠，「小覺，不准撞了，聽見沒有？」
𨪜𨪜但冷熾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商小覺依然持續著反覆的動作。
𨪜𨪜冷熾用自己的身體當成肉墊抱住了金錢豹，保護商小覺不讓她再次撞向籠子，自己則承受著撞擊與電灼。
𨪜𨪜驀地，商小覺睜開眼，見著了冷熾，張開口欲往冷熾的肩膀咬下去，卻在利牙接觸皮膚的剎那，猛然住口，金錢豹發出巨大的嗚咽聲，從紫眸凝出水來，滴落在冷熾身上。
𨪜𨪜原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無法傷害阿熾，即使在他這樣對待自己之後，商小覺絕望地想。
𨪜𨪜紫眸疑視了一向她最喜歡的懷抱的主人，淒厲的叫聲衝破了空間，商小覺狠狠地甩開了冷熾，回過頭，用全身的力量向另一邊的籠子撞去。
𨪜𨪜如果活著這麼痛苦，那麼就讓她解脫吧。
𨪜𨪜「小覺！」冷熾來不及攔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商小覺在撞擊之後被反彈力彈了回來，失去知覺的倒在地上。
𨪜𨪜涵黛走向威爾，「爹地，放過他們吧，爹地……啊……」原本為冷熾和商小覺求情的涵黛，在走近了威爾之後，卻讓威爾一個反拉，被他由身後架住。
𨪜𨪜威爾把涵黛擋在身前，槍身轉向蕭磊，誰敢阻他的財路，下場就只有一條路，大不了，同歸於盡。
𨪜𨪜一時之間，氣氛僵持著。
𨪜𨪜威爾笑了，他知道蕭磊不會開槍的，不傷害無辜是他一向的原則。他身前有涵黛擋著，他不信蕭磊奈何的了他。
𨪜𨪜威爾架著涵黛緩緩向後移動，即使商小覺被救走了，他也還有錄影帶，不會落得一無所有。
𨪜𨪜但蕭磊卻一步步逼近，「把錄影帶拿出來，我們不會為難你。」終究，他仍是他的老闆，而且涵黛也說過，盡量不要傷害她的父親。
𨪜𨪜「休想。」只要他出得了這裡，他們一個個都等著完蛋，威爾緩緩地扣住板機，弓起食指……
𨪜𨪜「爹地，不要！」用眼角瞄到父親的動作之後，涵黛毫不猶豫地用手擋住槍口。子彈筆直地穿過了她的手，在不遠處落下。
𨪜𨪜「啊！」同一時間，另一發子彈避開了涵黛，射穿威爾的左手。
𨪜𨪜威爾吃疼地鬆開了涵黛，看來是他失算了，但更可悲的是養了個胳臂向外彎的女兒，她居然聯合外人背叛他。
𨪜𨪜涵黛疼得跪了下來，「爹地，求求你，還他們錄影帶，放過他們吧。」
𨪜𨪜「錄影帶拿出來。」聲音來自冷熾，他抱著已變回人形的商小覺，以自個兒的上衣覆裹著她的身軀，往蕭磊的方向走近。
𨪜𨪜接過蕭磊手上的槍，依舊對準了威爾，把商小覺交給蕭磊。「替我好好照顧她。」低沉的聲音有太多的情感與不捨，「不要再讓她受傷害了。」深邃的黑眸氛氯著濕氣。
𨪜𨪜「其他的都交給你了。」蕭磊抱著商小覺往另一方向走去，離開了研究室。
𨪜𨪜「錄影帶交出來，如果你不信我左手的槍法一樣準確的話。」冷熾的聲音已恢復了冷然，除此之外，還有殺意，目光森冷的讓人不敢直視。
𨪜𨪜「辦不到。」子彈朝冷熾射出，卻輕易地被閃過。
𨪜𨪜「那麼，就看誰的命大了。」冷熾道。子彈狠狠地打中了威爾握槍的右手，槍枝掉落地下。如果不是答應了涵黛的要求，這一槍絕對是正中心臟。
𨪜𨪜「把錄影帶交出來。」冷熾朝著威爾逼近。
𨪜𨪜雙手中彈的威爾猶作困獸之鬥，轉過身往出口方向跑去。冷熾隨後跟了過去。
𨪜𨪜「冷熾，留爹地一條命。」涵黛在他身後喊道。
𨪜𨪜沒有了商小覺安全上的顧慮，不需要取他的性命，他也一定也可以把錄影帶拿回來。
𨪜𨪜但他會多補威爾幾槍，只因他傷害了他的小覺。他會留他一條命，但威爾會不會生不如死就不知道了。
𨪜𨪜拚命往前跑的威爾，左臂接著中彈，在狼狽地跑出了研究室之後，沒有注意到街上的來車，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後，威爾倒於血泊中。
𨪜𨪜冷熾冷冷地看著躺在紅色液體中的威爾，他的下一顆子彈還沒來得及發射呢！
𨪜𨪜不過，他左手的槍法似乎沒有以前準確了，他原本是要朝威爾的左大腿開槍的。
𨪜𨪜從容地走近了威爾，錄影帶一定在他的身上，不然他不會只顧著往前跑，而完全不怕他會放火把研究室燒燬，讓他所有的努力毀於一旦，即使他真的會毀了威爾的研究室。
𨪜𨪜在威爾大衣的口袋內找到了錄影帶，回到了研究室裡拿起打火機，抽出磁帶，點燃了火焰……
第八章
𨪜𨪜一九九四年台灣
𨪜𨪜「砰！」的一聲，在確定任務完成後，一抹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影消逝在空蕩蕩的街頭。
𨪜𨪜這是她殺的第十四個人，是個頗富盛名的醫學博士，表面上滿口道德仁義，造福人群，私底下卻是利用被毒品控制的人進行一連串不為人知的實驗。
𨪜𨪜她是個職業殺手嗎？呵，她不知道，只知道她要殺的人沒有一個失手過。
𨪜𨪜走在只有黑色的空間裡，一雙大大的眼睛仍舊明亮，但仔細瞧了，當中卻沒有一點生氣。
𨪜𨪜商小覺就這樣一直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茫然地走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𨪜𨪜開了鎖，卻看見一男一女大刺刺地在室內煮起了火鍋。
𨪜𨪜「喂，你回來了？」一個年約十六歲的女孩看看手錶後蹦跳地嚷嚷，「藍魅，給錢！」呼！差了一秒，還好，不然就又賭輸藍魅了。
𨪜𨪜藍魅痞痞地漾開了笑容，「你吃的這些不是錢嗎？」他指了指桌上的杯盤狼藉，「況且，談錢多傷感情，喂，你說是不是？」藍魅反轉向商小覺問道。
𨪜𨪜認識她也快四年了，她卻從不說自己叫什麼名字，雖然他們絕色門的成員都知道了，但既然她不願意告訴他們，他們也都沒有揭破，便一直喂來喂去的叫了。
𨪜𨪜「藍魅，你可惡！」紅焰氣得火冒三丈，「小心我在火鍋裡下毒。」她調配毒藥的功力，全世界她若自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𨪜𨪜「你忍心連喂一起毒死嗎？」藍魅又露出了一口白牙。組織裡就屬他們兩個人最吵，最會鬥嘴了。「喂，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肚子餓了，快過來……」
𨪜𨪜「你們吃吧，我不餓。」不在意他們三不五時地把這裡弄得亂七八糟，即使她不聰明卻也知道他們是在關心她。
𨪜𨪜她記得那天離開蕭磊的地方以後，便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走。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只知道自己必須離開。
𨪜𨪜繼續留在蕭磊的保護下，她不能壓抑自己仍在期盼阿熾總有一天會接她回去，會告訴她四年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為了救她才這樣做的。卻又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做著相同的惡夢——
𨪜𨪜「我不想和一隻豹生活。」
𨪜𨪜冷熾是這樣說的。
𨪜𨪜那麼，就這樣斷了吧！斷了自己的希望，斷了唯一還有可能的聯繫。
𨪜𨪜從這端走到那端，從白天走到黑夜，從熟悉走到陌生的環境，從有意識走到無意識，是怎麼倒下去的，她早已忘了，等醒過來時周圍就是他們了。
𨪜𨪜商小覺推開了房門，把自己隔絕起來。小小的單人床上躺著一件白襯衫，上頭仍有洗不去的血漬。
𨪜𨪜目送商小覺離開，吵鬧的兩個人安靜了下來。
𨪜𨪜「綠塵說喂的感情路會走得很坎坷。」紅焰突地開口道。綠塵亦是他們成員中的女孩，十九歲，精通命理，料事如神。
𨪜𨪜「只有會下毒的笨蛋不知道。」他又不是沒有眼睛，自已不會看啊？
𨪜𨪜「那綠塵有沒有說你最近命犯桃花？」
𨪜𨪜「我從五歲那年開始，就有女性同胞對我愛不釋手了。」想他幼稚園時的老師動不動就在他的身上捏來摸去的，國中時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足以叫人照三餐吃，吃到三年以上。
𨪜𨪜「好驕傲喔！」紅焰假意奉承著，「不打擾你回憶美好的往事，我先走一步了。」毒已經下了，哪有不走的道理？
𨪜𨪜活該！讓他跑一晚上的廁所，與馬桶娘娘相伴。
𨪜𨪜※※※
𨪜𨪜挑高設計的辦公室，深藍色系，即使擺設簡單，卻也能處處顯出其尊貴。
𨪜𨪜四年前他由醫學院輟學，投身進入資訊業，在續密地評估市場與獨到眼光的果決魄力之下，短短的時間就建立了屬於自己的電腦王國。
𨪜𨪜冷熾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前，修長的指頭不停地敲打著健盤，螢幕上顯示的是這幾天商小覺的生活報告。
𨪜𨪜她以為她成功地離開了，其實並不，只是他尊重她的決定。
𨪜𨪜也許要真正地脫離他的羽翼之下，商小覺才可以真正的成熟。所以他請蕭磊只在暗中幫助保護她，而現在商小覺更是受到「絕色門」的照顧。
𨪜𨪜「絕色門」由三男二女組成，領導者名為白非，亦正亦邪，不按常理行事。近來，「絕色門」快速竄起，橫行黑白兩道。
𨪜𨪜他們是以什麼樣的理由收留商小覺他並不清楚，但他們確確實實地在照顧著商小覺，看來改些日子，他得去拜訪拜訪「絕色門」了。
𨪜𨪜雖然商小覺殺的人的確都該死，他也知道商小覺心中的傷痕是用恨來覆蓋，專殺惡行的研究者或只圖利的資產者，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沒有盡全力去阻止的原因。
𨪜𨪜但四年了，死了十四個人應該夠了，他不希望他的小覺就這麼過下去。
𨪜𨪜「珍，幫我訂張到台灣的機票，這個月二十三號。」冷熾按下對講機道。
𨪜𨪜「那原訂與『飛達』治談的計劃呢？」秘書珍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
𨪜𨪜「取消。」
𨪜𨪜※※※
𨪜𨪜會議正在進行著，火警的警鈴卻乍然大響，人與事一時之間紛亂不已。
𨪜𨪜小丁跑到陽台上下張望著，「老大，黑煙是從樓上……」
𨪜𨪜說起他這個老大，可真是艷福不淺，就算他沒有被警告不准多嘴，他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這兩年來紅遍全亞洲的巨星涵黛小姐就住在他們公司的樓上，而且對他們的老大有意思的很。
𨪜𨪜「***！」蕭磊咒罵了聲，沒有耽擱地往樓上衝去。
𨪜𨪜她還有什麼麻煩沒幫他惹過！？燒掉她自個兒的窩就算了，沒必要連他的公司一併解決吧？
𨪜𨪜拿起樓梯間的滅火器，掏出了涵黛硬是塞給他的鑰匙，打開大門，蕭磊的臉色更是難看，這女人居然連門也沒有上鎖？
𨪜𨪜起火點在廚房，在確定手上的滅火器大概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後，以極快的速度抱起倒在沙發上睡得不知死活的涵黛，卻在聽到她的嘩咋聲後，惱火地鬆開雙手。
𨪜𨪜「喂……不要吵我，我……啊！」一個自由落體，她可愛的小屁股垂直降落地面。
𨪜𨪜突來的疼痛讓她頓時清醒。「蕭磊，你混蛋！」他居然把她摔在地上，而且掉頭就走？
𨪜𨪜「你的房子失火了，要不要走隨你。」冷冷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𨪜𨪜失火了，那她煮的東西……想爬起來卻力不從心，他真的摔得她很疼。
𨪜𨪜回過頭，蕭磊面無表情地瞧了她一眼，再度把她抱起來。
𨪜𨪜感受到從蕭磊身上傳來的溫度，涵黛的眼睛燙了起來。
𨪜𨪜是火災沒有錯，情況也很緊急，但是有蕭磊在身邊，她就可以很放心，即使他不愛她，他愛的只有小若。
𨪜𨪜硬是逼回了眼淚，她不哭的，哭泣是弱者才有的行為。
𨪜𨪜她發現到蕭磊走得很急，甚至還用跑的，耳邊不斷地有吵雜的重物墜落聲。
𨪜𨪜這次禍真的鬧大了，希望她手上的錢足夠賠償人家的損失，更不要鬧出人命才好。
𨪜𨪜一直到對街建築物的騎樓，蕭磊才把她放下，便立即脫了自己的夾克，有些粗魯地覆蓋住涵黛的頭。
𨪜𨪜「喂，你幹什麼？」她冒火地要把夾克拿開。
𨪜𨪜「我忘了你是明星了，愛上鏡頭儘管去，別把我扯進去。」火災現場已經來了許多記者。
𨪜𨪜「你怕與我扯上關係，對不起小若？」涵黛乾笑了聲，卻極不自然，「我沒有叫你救我，我沒有。」最後三個字她幾乎是用吼的。
𨪜𨪜趕完了六個通告，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她仍試著想幫他弄些吃的。小若不在了以後，他幾乎沒有一餐是正常的，那是小丁告訴她的。
𨪜𨪜她一頭熱地想接替著小若照顧他的工作，但最後卻體力不支地睡倒在沙發上，才會釀成這場火災的。
𨪜𨪜壓根不理會涵黛的叫嚷，蕭磊掉頭走人，留下她一個人杵在原地，面對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𨪜𨪜「咦，那不是涵黛嗎？」一名眼尖的記者跑了過來。
𨪜𨪜接著，一群記者跟著蜂擁而上，團團圍住了涵黛。
𨪜𨪜※※※
𨪜𨪜「你要從我這裡帶走商小覺，條件呢？」如鬼魅般的藍眸中是慣有的戲諺。
𨪜𨪜「隨你。」
𨪜𨪜「命呢？」語氣多了一絲玩味，輕輕地仿若在談論天氣般。
𨪜𨪜「亦可。」冷熾看著與他同樣出色，甚至更甚於他的男子，「如果她可以活得比在我身邊好的話，無妨。」
𨪜𨪜藍眸男子笑了，丟了把手槍至冷熾身前，「我憑什麼該相信你的話？」即使是笑，也宛如地獄飄進來的聲音，「你有二分之一活命機會。」
𨪜𨪜又來了，拿著舊式的手槍玩遊戲，六顆子彈的轉輪裡裝了三顆子彈，運氣不好真的就一命嗚呼了，紅焰想著。
𨪜𨪜她從來就不覺得這種遊戲有什麼好玩的，卻壓根忘了自己也常常讓人在毒酒與好酒之間作選擇。
𨪜𨪜屋裡還有絕色門的其他成員——精通電腦的藍魅，槍法更是一流；擅於命理的綠塵和無所不醫的黑曜，他不放手的患者，連閻王也莫可奈何。
𨪜𨪜冷熾神色依舊自若，拿起手槍轉了轉槍輪，連眼睛都沒有閉上，扣下了板機，勾起食指……
𨪜𨪜空彈。
𨪜𨪜「有種，兄弟，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的陣容？」開口的是痞子藍魅，「雖然我長得比你帥，但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搶你的風采……」
𨪜𨪜「笑話！你有沒有審美觀？人家明明就長得比你帥多了，綠塵你說是不是？馬不知臉長！」
𨪜𨪜「黑曜，管管你的女人，太尖酸刻薄，難怪小眼小胸小屁股，像人家綠塵多優秀……」他還沒報上次被她下毒的仇呢！
𨪜𨪜「我眼睛哪裡小了？」紅焰又被激得冒火，「就愛大胸大屁股，你找乳牛比較快，小心得愛滋！」
𨪜𨪜「夠了，你們！非要讓人家看笑話嗎？」藍眸掃了兩人一眼，最後停留在冷熾身上。「我要你五年後的電腦王國。」
𨪜𨪜「成交。」冷熾毫不猶豫。
𨪜𨪜綠塵瞭然於心地在嘴角揚起了幾乎看不見的弧度，藍魅和黑曜也都各自在心裡頭瞭解白非的用意，只有紅焰仍不明所以，哪有人要的是五年後的事情呢？如果五年後冷熾的公司關門大吉了呢？那白非不就後悔死了！
𨪜𨪜白非拿起手機，撥了商小覺的號碼，「有事，過來一趟。」話畢，掛了線。
𨪜𨪜「她現在不會跟你走的。」綠塵看著冷熾輕聲開口，她的生命可也有一個男人會如同眼前的男人一般的為她？
𨪜𨪜「至少可以讓她過正常的生活。」
𨪜𨪜三十分鐘後，門開了又合，商小覺出現在辦公室裡。
𨪜𨪜在見到屋內多出來的男子後，神色明顯僵了一下，雖然很快地恢復過來，但裡頭除她之外的六個人無一者忽略。
𨪜𨪜商小覺刻意避開了冷熾，轉向白非，「找我有事？」
𨪜𨪜「我沒事，是他要找你。」藍眸瞥向了冷熾，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𨪜𨪜商小覺轉身移動到冷熾身前，「這位先生，有事？」她把自己的心關起來了，任何人再也傷不了她。
𨪜𨪜「有事，有很多很多的事。」在見著了她的神情後，冷熾一個伸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扛起了商小覺。她不會乖乖地跟他走的，除非他用強的。
𨪜𨪜即使被倒掛著，商小覺的神情依舊是冰冷的，「放我下來。」不知道從何掏出的槍抵住了冷熾的背部。
𨪜𨪜商小覺扣住了扳機，卻沒有讓他停下動作。
𨪜𨪜「放手。」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要重覆一次。
𨪜𨪜「不放。」低沉的聲音和槍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𨪜𨪜「砰！」子彈扎扎實實地打進冷熾的背部，剎時血如湧泉。
𨪜𨪜「放手。」她的生活不要他再次的介入，槍口往下，移了兩寸。
𨪜𨪜「開槍吧。」如果他放手她會活得更好，他會放手。但如果是現在這個樣子，那麼，他死都不放。
𨪜𨪜「砰！」商小覺又開了一槍。
𨪜𨪜冷熾仍舊扛著她走，即使已經吃疼的汗如雨下。
𨪜𨪜「我會殺了你的，放我下來。」耳邊傳來的是一句句他說過不要和她一起生活的話。她恨他，是的，她恨他這麼對她。
𨪜𨪜槍口又移到別處，不聽話的手卻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𨪜𨪜感覺到她的輕顫，冷熾咬緊牙伸手轉開了門。
𨪜𨪜開門，關門，隔絕了其他人。
𨪜𨪜卻再也無力繼續走下去，緩緩地放下她，商小覺的左手不知何時也沾滿了鮮血。
𨪜𨪜她向他開槍，卻又不自覺地想為他止血？冷熾牽動了嘴角，澀澀地，他總是讓她心生掙扎。
𨪜𨪜商小覺有點怔仲地看著自己左手上的鮮紅，卻無法有任何反應。
𨪜𨪜張開眼瞼，雙眸看著冷熾因為失血過多，身子沿著牆往下滑落，整面牆染上了觸目的血紅。
𨪜𨪜「我不要你再殺人了。」他說，對著她努力地漾開了笑容，然後，黑暗奪走了他的意識。
𨪜𨪜「阿熾……」四年不曾喊過的名字衝口而出。
𨪜𨪜「若真想殺他，現在補上槍，這小子大概就一命嗚呼了。」黑曜不知何時開了門，到她的身邊說道。
𨪜𨪜商小覺凝視著冷熾，「黑曜，救他。」然後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回美國繼續當他的醫生，和涵黛生一堆寶寶，而她則繼續過她的日子，這樣子，最好。
𨪜𨪜裡頭傳來物體的墜落聲，黑曜搖搖頭。
𨪜𨪜紅焰和藍魅打賭冷熾能不能走出這扇門，想當然爾，紅焰又輸了。唉！跟在他身邊這麼久，紅焰的性子依然是這麼烈。
𨪜𨪜※※※
𨪜𨪜但，很顯然的，商小覺估計錯了，在她沒有再拿槍對著他的情況下，冷熾正式進駐了她的住處。
𨪜𨪜冷熾昏迷後的第八天，復原的情況相當良好，甚至已經可以自己行動了。
𨪜𨪜所以她沒再看著他，從吃完了午餐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
𨪜𨪜入夜了，今天的星星很多。
𨪜𨪜有些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她可以就這樣看著窗外的景物一整天，不讓自己想任何事情。
𨪜𨪜恍惚間，她聽見了敲門聲，偏過頭，冷熾正站在門邊，赤裸的上身只有紗布層層轉繞。
𨪜𨪜「我要出去一下，借鑰匙。」
𨪜𨪜商小覺聽話地起身把鑰匙遞給他，他這個樣子可以一個人出去嗎？
𨪜𨪜「別擔心，有蕭磊陪著我。」
𨪜𨪜「我沒有擔心。」她撇過頭，不去看他。
𨪜𨪜「是嗎？」
𨪜𨪜「我有必要去擔心一個要把我做研究的人嗎？」她回過頭面對著他，然後，笑了。
𨪜𨪜只是笑容很輕、很淡，傳不到心裡，只在表面上漂浮。
𨪜𨪜※※※
𨪜𨪜「沒想到你已經結婚了。」車子疾馳在夜色裡，兩旁的路燈幾乎染黃了街道，「怎麼沒見著尊夫人？」
𨪜𨪜「小若死了。」蕭磊手握方向盤，聲音裡傷痛依然明顯。
𨪜𨪜「抱歉。」
𨪜𨪜「沒關係。」不願再去想那刺骨的疼，蕭磊轉了個話題，「這次來要把小覺接回去？」
𨪜𨪜「回不回去並不是那麼重要。我來，只是因為我想見小覺，因為不願意看見她再這樣過下去。」那份與她之間的情感始終沒轉淡，更沒忘了他與她一輩子的約定，他一直在給她時間，等她長大。
𨪜𨪜「不打算告訴她當年你之所以那麼做的原因？」小女孩自懂事以來的生活重心一夕之間全被毀了，被最心愛的人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那傷口需要多少時間去復原？
𨪜𨪜「現在的她聽不進去的，」冷熾苦笑了下，「況且與其讓她在自卑自憐或與我在一起之間掙扎，那倒不如先讓她學會了肯定自己，然後自信地把自己交付給我。」這是他對她的期許。
𨪜𨪜車子下了高架橋，「所以你準備讓她重回學校生活？」這就是冷熾問了他一大堆現在台灣的學生都在念些什麼，然後要他帶他來書局選購的原因？他還以為他要來台灣任教職呢！
𨪜𨪜「嗯！」而且他剛剛站在商小覺的房門時，注意到了她的桌上擺了些課本之類的東西，她一定很想完成學業吧！「還要麻煩你帶我到購物中心去一趟。」
𨪜𨪜「你可以順便麻煩我幫你搬運東西。」看到冷熾的第一眼，瞥見他襯衫下的層層繃帶，他就大約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𨪜𨪜「謝謝。」冷熾揚起了真心的微笑。
𨪜𨪜「你的雙親都還好吧？」再次轉了話題，蕭磊道。
𨪜𨪜「一切安好。」腦海閃過了些記憶，「涵黛應該在你這裡吧？」
𨪜𨪜威爾自從發生那場車禍便陷入昏迷，半年後撒手塵寰。涵黛出乎眾人意料的把所有繼承的股份及遺產全數捐給了慈善機構，只留下了她從小長大的豪宅，然後整個人就消失了。
𨪜𨪜「你要見她近照的話，可以在書局找得到，明星偶像的那一區。」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在雜誌上看見她火燒房子，劫後餘生的模樣。
𨪜𨪜那女人以高額賠償了所有人的損失後，唯獨對他的損失不聞不問，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𨪜𨪜他上輩子一定欠她很多，一定。
𨪜𨪜※※※
𨪜𨪜晚上十一點，商小覺再次聽到了敲門聲，被動地開了門。
𨪜𨪜冷熾手上拿著一杯熱騰騰的牛奶，「趁熱喝了吧。」
𨪜𨪜她盯著他手上的杯子良久，「我不喝牛奶了。」
𨪜𨪜「喝一點，你看起來沒什麼營養。」
𨪜𨪜「營養一點，方便作各種實驗嗎？」她的目光瞅著他的，「冷先生，用不著那麼麻煩，一針下去我就會變身了。」
𨪜𨪜商小覺笑了，「如果你覺不滿意，再給我一劑營養針就行了。」他從美國迢迢而來，就為了關心她的飲食有沒有營養，太可笑了吧？
𨪜𨪜「我沒有要拿你當實驗品。」她越是風清雲淡地談著，他就越覺難過。
𨪜𨪜「是嗎？」商小覺的語氣中明顯地流露出不信任。
𨪜𨪜「或許我們可以打個商量，你當我半年的情夫，之後，我任你們研究。」小小的臉上仍只是笑，她想……破壞他和涵黛的婚姻。
𨪜𨪜「我沒有和涵黛結婚，如果這個答案可以讓你開心一點的話。」幽遂深邃的黑眸滿是苦澀，他真的傷了她好深。
𨪜𨪜「笑話！冷先生你未免太自抬身價了吧！」商小覺垂下了眼瞼，「你結不結婚關我什麼事？不過倒是可惜了，郎才女貌居然沒結成連理。」
𨪜𨪜「小覺！」聲音因沉痛而暗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𨪜𨪜「我不要聽！」張開眼瞼，她朝他吼，眼角滴落了淚水，「我什麼都不要聽，回美國去，離我遠遠的，不要再來打擾我了。」她花了好久的時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她不許任何人將它摧毀。
𨪜𨪜「出去。」商小覺狠狠地抹去了淚水。
𨪜𨪜不要再來招惹她了，再一次，她會沒命的，無風無波的情緒只因他的出現，再次疼得她不能負荷，「出去……」
𨪜𨪜冷熾閉了閉眼睛，伸出沒有拿杯子的手想抹去商小覺臉上的淚水，卻在肌膚相觸的剎那……
𨪜𨪜「不要碰我！」她打掉了他的手，連同仍是溫熱的牛奶，白色的液體迅速地流了一地。
𨪜𨪜從眼角滾落的淚水再也無力阻止，她開始瘋狂地捶打著冷熾，直到他的襯衫因為再度扯裂傷口而染紅才猛然停手。
𨪜𨪜「不開心就發洩出來，不要悶在心裡。」對她，他仍是溫柔。
𨪜𨪜冷熾彎下身撿起了地毯上的杯子，還好沒破，否則就不好清除了。
𨪜𨪜繞過站在原地的商小覺，冷熾走進了她的房間，不經意地瞥見了床上的襯衫，一時之間他也震住了……
𨪜𨪜握了握拳頭，冷熾不再看那件襯衫，抽了幾張桌上的面紙開始清理被打落的牛奶。
𨪜𨪜十分鐘後，冷熾再次端著牛奶進來，「快喝吧，已經不燙舌了。」見她仍是無動於衷，他牽過她的手接住杯子，「早點睡。」他說，語氣滿是寵溺。
𨪜𨪜「……」視線落在他泛紅的白繃帶，她不語。
𨪜𨪜「別擔心，傷口我自己可以處理的。」朝她笑了笑，冷熾轉過身帶上門離開。
第九章
𨪜𨪜幽幽的轉醒，已經是隔天的中午了，盯著天花板的眼眸陣陣酸澀。
𨪜𨪜起身看見孤立在一旁，仍是裝滿牛奶的杯子，商小覺怔住了。
𨪜𨪜甩甩頭，喝令自己不准再去想了，一切一切在四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𨪜𨪜梳洗過後，滿意地看見了鏡子中這些年習慣的自己。商小覺走出了臥房，滿溢的飯菜香迎面撲鼻而來。
𨪜𨪜廚房裡冷熾正張羅著午餐，修長的身軀在狹窄的空間裡顯得擁擠，即使背對著她，他似乎也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𨪜𨪜「再一下子就可以吃了？」他說
𨪜𨪜「誰給你權利這樣做？」硬是壓下莫名的顫動，商小覺冷冷的開口。
𨪜𨪜原本幾乎空無一物的廚房，只有紅焰他們帶來煮火鍋的電磁爐、鍋子等用具，現在全都擺設齊全。他怎麼能一腳踢開她之後，再回過頭來對她好？
𨪜𨪜「先幫我把碗筷拿出去。」故意忽略她的話，冷熾繼續說著。
𨪜𨪜商小覺死盯著他忙碌的背影，然後，走進廚房拿起了一大碟盤子慢慢地鬆手……
𨪜𨪜以前最聽冷熾說的話的商小覺已經死了，現在的商小覺已經學乖了，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聽任何人的話了。
𨪜𨪜玻璃墜落瓷磚的聲音震耳欲聾，飛散的玻璃碎片彈落一地。
𨪜𨪜他看著她挑釁的眼，然後，撇開頭，「你先出去吧，這裡我待會兒再收。」
𨪜𨪜「該出去的是你吧，這裡是我的家。」雙手開始掃落任何看得見的東西，「我的家不要有這些東西。」物體的破裂聲一時不絕於耳。
𨪜𨪜「如果夠了，就出去吧。」低沉的聲音裡有太多的壓抑，能摔的大概都被她摔完了，他知道她恨，所以任由她發洩。
𨪜𨪜但，商小覺似乎沒打算就此罷手，端起已經炒好的菜走到冷熾身前，「這裡頭有沒有加什麼催化的藥劑啊，冷先生？」她諷刺地說著，唇邊硬是擠出一朵笑容。
𨪜𨪜然後，在冷熾的注視下，倒掉了所有的菜。
𨪜𨪜冷熾烴地抓起商小覺往浴室走去，心中的怒氣瞬間被她引燃。
𨪜𨪜「放開我……」被像小雞般拎著的商小覺敵不過冷熾的力氣，只能費力的掙扎，「放開我，你沒有資格對我這樣……」她甚至動口去咬冷熾的肩膀。
𨪜𨪜把她扔進了浴缸，打開蓮蓬頭，任冷水在商小覺身上扑打。
𨪜𨪜「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不好受，所以可以包容你，但是你這樣做簡直幼稚到了極點！」
𨪜𨪜「我就是幼稚，我高興這樣做！」她朝他喊，滂然的冷水濕了頭髮，濕了大眼，「你是我的誰，憑什麼管我？」
𨪜𨪜「你給我閉嘴！」他吼，「一輩子活在仇恨裡，到最後受害的是你，你知不知道？除了關心你的人傷心難過以外，其他的人誰管你的死活？你恨，但地球一樣運轉！」
𨪜𨪜冷熾心疼的紅了眼，「把自己隔絕在人群之外，不讓自己有任何情緒，不會笑、不會哭，你是在懲罰我還是在懲罰你自己！？如果一定要傷害一個人你才會快樂一些，你要怎麼對我，甚至再給我幾顆子彈，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一向理智冷靜的他，第一次情緒失控至此。
𨪜𨪜末了，兩個人都沒開口。
𨪜𨪜接著，商小覺站起身，凝視著他，緩緩地彎唇扯開一抹微笑，「記得嗎？是誰教我去恨這個世界的？」一字一句，輕輕的，卻是叫人聽得無比沉重，「四年前，你不要我，便已經宣告了我的死亡，對一個已經死的人，你又如何要她會笑、會哭？」語氣仍是淒涼，「沒有用的，別再白費力氣了，冷先生。」
𨪜𨪜※※※
𨪜𨪜從中午奪門而出後，商小覺就一直在街上遊走。
𨪜𨪜白天走到夜黑，濕的衣服也早已干了，似乎只要這樣子一直走一直走，心中的疼痛就可以少一些。
𨪜𨪜回憶一幕幕地閃過了腦海，她始終沒肯讓淚流下來，怕是一流淚再也止不住，一流淚再也無法堅強了。
𨪜𨪜「綠塵，喂還要走多久啊？」紅焰哀號著，自從接到冷熾的電話，她們就一路跟著商小覺來到這兒。
𨪜𨪜原本以為會有什麼好玩的事發生。如果有人要欺負商小覺，她就可以把那個壞人拿來做她新研發毒藥的實驗，這樣子就不怕挨黑曜的罵了，哪裡知道一個不良分子也沒有，反而快把她累死了。
𨪜𨪜「不跟了！」紅焰拿起手機，「要跟叫他自己來跟，本姑娘餓了、累了、走不動了。」喂不用吃東西，她可是餓得想吞自己的毒藥了，紅焰按下了冷熾的號碼……
𨪜𨪜「這麼沉不住氣，眼看就要到手的實驗品就要飛了。」
𨪜𨪜「你是說……」紅焰迅速地關了機，眼睛剎地亮了起來，「你是說我只要再忍一下，我的毒藥就可以找到人來實驗了？」綠塵說的話一定不會錯的。
𨪜𨪜「你不是累了、餓了？走吧，對面的餐廳氣氛不錯，食物大概也頗美味的，我們進去大吃一頓。」綠塵拉著紅焰就要往餐廳走……
𨪜𨪜「不不不，我的肚子告訴我不餓了，腳也不酸了，既然我們答應了冷熾，就應該守信用，幫他看好人。」
𨪜𨪜綠塵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全世界大概就只有黑曜可以制伏她了。
𨪜𨪜於是兩人提起精神，繼續躲躲藏藏地跟著商小覺走下去。
𨪜𨪜直到午夜時分，周圍的環境是一片陌生。
𨪜𨪜兩名猥褻男子靠近了商小覺，「小姐，一個人啊？」男子努力堆出怎麼看都令人噁心的笑容，露出了一口黃牙。
𨪜𨪜「小姐，交個朋友嘛！」另一名男子目光淫穢地打量起商小覺，雖然不算上等貨色，但這麼「幼齒」，玩玩也不錯，更何況這小姐看起來一副失意的模樣，搞不好連迷藥都可以省下了。
𨪜𨪜「就是他們了。」隱藏在貨車後方的紅焰正打算修理那兩個人渣，卻被綠塵拉住。
𨪜𨪜「不要插手，打電話給冷熾，說商小覺有危險，要他問藍魅我們現在的位置。」絕色門每個成員身上都裝有追蹤器，只要透過藍魅的電腦，馬上就可以找到她們所在的位置。
𨪜𨪜「為什麼？」要是冷熾趕不到怎麼辦？難道綠塵又算到了什麼？
𨪜𨪜「上帝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轉機。」微微地一笑，綠塵什麼也不肯再多說。本來嘛！天機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洩露呢？
𨪜𨪜「小姐，笑一個嘛！」男子開始毛手毛腳起來，欲擰商小覺臉頰的手卻被她一手拍落。
𨪜𨪜「走開！」沒有慌亂，有的只是冷冽的聲音。
𨪜𨪜「幹嘛？聖女貞德呀！」男子輕佻地笑了起來，「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不識好歹！」
𨪜𨪜商小覺終於停下腳步，掃視了兩人一眼，「別惹我。」
𨪜𨪜「媽的，是你惹上我們的。」他們兩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女孩的眼神嚇到？
𨪜𨪜男子的手更是大膽地撫上商小覺的臀部，操！連一個小女娃都擺不平，不被道上的兄弟笑掉大牙才怪！
𨪜𨪜商小覺直覺的伸手想掏出手槍，卻慌亂地憶起今天中午就這麼跑出來，什麼也沒帶……
𨪜𨪜「別碰我！」語氣已沒有先前的篤定。
𨪜𨪜「別碰你？」男子流里流氣地提高語氣，「別碰你怎麼玩下去？」
𨪜𨪜瞧出商小覺越見發白的臉色，「放心，咱們兄弟倆會讓你很快樂的，什麼是欲仙欲死。」男子更猖狂了，手不安分地拂上了商小覺的唇，卻——
𨪜𨪜「啊……」如殺豬般的哀號聲，商小覺狠狠地咬住了男子的手指。
𨪜𨪜「媽的！敬酒不喝喝罰酒。」被咬的男子冒火地賞了商小覺一巴掌，「阿飛，上！給她點顏色瞧瞧。」
𨪜𨪜商小覺不斷地掙扎，卻怎麼也敵不過兩個男人的力氣，焦急中身體居然產生了莫名的能量，瞬間，掙脫了魔掌不斷地往前跑。
𨪜𨪜「跑？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愈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愈是讓人想征服，一個踉蹌，商小覺摔倒在地。
𨪜𨪜「跑啊，再跑啊！」男子不斷地逼進，一前一後包圍了她，滿是橫肉的臉上不斷淌著因過度運動所流下的汗水。
𨪜𨪜恐懼漸漸擴大，陰影籠罩在四周，疼痛從腳踝傳來，商小覺的額頭滴下了冷汗，怕是剛剛那一摔，扭傷了腳。
𨪜𨪜「不要過來……」她說著，燥熱的身體開始變化。
𨪜𨪜「開玩笑，折騰了這麼久不好好享受一下怎麼行呢？」身前的男子向她身後的男子使了個眼色，商小覺即由身後被箝制住。
𨪜𨪜「不要……」衣服被撕扯開來，「你們住手……」
𨪜𨪜「住手？」男子笑得更放肆了，「那我們用嘴好了。」說罷便伸出舌頭開始在她身上舔了起來。
𨪜𨪜「不要……」轉成紫眸的眼睛，卻看見冷熾從這個方向跑來，「不要……」她又快要變成豹了，她知道，她不要冷熾看見她這個樣子。
𨪜𨪜「小覺，穩住自己的氣息！」冷熾朝她喊著，該死！他會要那兩個渾蛋付出代價的。「小覺聽話！」
𨪜𨪜「小子，不要干擾咱們的……啊！」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便被冷熾狠狠地揍了一拳。
𨪜𨪜「***！」兩個男子不甘示弱地還擊起來。
𨪜𨪜冷熾瞇起眼，這兩個人渣找死了。
𨪜𨪜夾帶著殺人的怒氣，憑著高中時全美空手道冠軍的頭銜，冷熾痛扁了那兩個敗類一頓。
𨪜𨪜突然，一聲動物的悲吼，讓冷熾停下了動作，回過頭看見的卻已經是只紫眸的金錢豹。
𨪜𨪜「救命啊！」兩個敗類見著了這個畫面，害怕地不斷往後爬去。
𨪜𨪜金錢豹看了冷熾一眼，然後不顧右後腿傳來的劇烈疼痛向前奔去。
𨪜𨪜「小覺！」
𨪜𨪜「這兩個壞蛋交給我們就行了。」綠塵和紅焰適時地出現，「快去追吧。」綠塵朝冷熾道。
𨪜𨪜商小覺扭傷了腳加上一整天沒吃東西，跑不快的。
𨪜𨪜不過倒是沒想到冷熾負傷還這麼能打，老天，那根本不叫打架，那叫打人，看這兩隻蟲現在這副模樣就知道了。
𨪜𨪜「冷熾，你放心，我會好好幫你修理教訓他們的！」紅焰露出詭異的笑容朝著冷熾的背影喊。
𨪜𨪜冷熾追了過去，商小覺並沒有跑遠，他在牆角的陰暗處找到了她。
𨪜𨪜紫眸和黑眸就這麼相互凝視著，好靜，靜得只聽得到彼此的喘息聲。
𨪜𨪜時間一直往前走著。
𨪜𨪜「回家吧。」他說，然後脫下了上衣走近她，「我們回家吧。」冷熾把上衣覆蓋在仍是豹身的商小覺身上。
𨪜𨪜紫眸開始滑下了透明的液體。
𨪜𨪜「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冷熾的手不斷地輕撫著豹的身軀，等著她變回人形。
𨪜𨪜金錢豹低低地嗚咽了起來，身軀不停地顫動。
𨪜𨪜冷熾把她攬向自己的懷抱，「我在這裡，別哭了。」他就這樣擁著她直到商小覺變回人形。
𨪜𨪜「別哭了。」替她擦拭淚水的手，輕的如羽毛掠過。
𨪜𨪜商小覺仍是哭，然後逐漸平復了情緒。
𨪜𨪜她，累了，真的累了，沒有力氣再去面對一切了。
𨪜𨪜「阿熾，回美國去好不好？」她仰起頭看著他，「我一個人會活得比較輕鬆，面對你，我壓力好大。」聲音小的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仍是懦濕的雙眸沒有了倔強，滿是脆弱。
𨪜𨪜許久，「晤，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去。」冷熾開口允諾，抱起她站了起來。
𨪜𨪜商小覺不再反抗，安靜地任他抱著自己。
𨪜𨪜「不過，我要看到你過著該有的日子，我才肯走。」他說，從剛剛她跑的樣子，他就知道她的腳受傷了。
𨪜𨪜而且，他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
𨪜𨪜商小覺窩在冷熾的懷抱中，聽著他的心跳，淚水又湧了出來。
𨪜𨪜黑夜裡，緊緊相依的兩個人往回家的路走去。
𨪜𨪜※※※
𨪜𨪜這是一座佇立在台北郊區的別墅，放眼看去和一般富商的豪宅沒有兩樣，但仔細瞧了，卻可以發現這一棟別墅實際上是兩棟別墅相連而成的，整體的外觀設計但卻有各自獨立的門戶。
𨪜𨪜而其中一棟正是屬於蕭磊的。
𨪜𨪜半年前他為了可以常常到附近小若的墓前陪小若，所以以高價買下這裡，隔壁住的是已經把事業整個交給兒子打理的一對退休的企業家老夫婦。
𨪜𨪜天剛亮，蕭磊熬了幾個晚上終於把因為火災以至於一時無法處理的資料整理完，沖個澡，打算好好補個眠，卻在半夢半醒之際——
𨪜𨪜「轟隆——轟隆——」巨大的噪音隔著相連的牆傳了過來，蕭磊拉起被子，將頭整個蓋住。
𨪜𨪜「轟隆——轟隆——轟隆——」電鑽鑽牆的聲音非但沒有結束，反而更加密集，甚至能感覺到振動，「轟隆——轟隆——」
𨪜𨪜蕭磊從床上跳了起來，該死！哪有一大早就大肆地擾人清夢？
𨪜𨪜火冒三丈地走到陽台上想看看到底是哪個渾蛋幹的好事？就算是那對老夫婦想把房子拆了，也該要事先知會他一聲吧？
𨪜𨪜拉開百葉窗，卻悄然地發現那個害他損失近千萬的女人正在指揮著搬運工人，一箱一箱的物品被搬運著……不會吧？心中的疑慮漸漸擴大……
𨪜𨪜***！蕭磊往樓下衝去，一開門，什麼都還來不及說——
𨪜𨪜「蕭磊，你睡醒了呀？早安！」涵黛用這些年努力學習的中文道。
𨪜𨪜「你到底在幹什麼？」他吼！他因為她已經好幾天不能好好的睡覺了，現在好不容易忙完了，她又這麼整他！
𨪜𨪜「我在搬家還有整修房屋呀！你看不出來嗎？」他昨天晚上一定沒睡好？火氣大的嚇人。
𨪜𨪜「你要搬進來？」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𨪜𨪜「對呀！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請多多照顧。」她露出一朵壞壞的笑容，哼！誰叫他上次真的把她一個人丟在街上。
𨪜𨪜「原本住在這裡的老夫婦呢？」才剛剛以為可以在上班的地方擺脫她，所以對火災的損失就自認倒霉了，沒想到……
𨪜𨪜「喔！我以五倍的價錢買下他們的房子，他們當然連夜搬走了。」她可是第一次砸錢砸的這麼爽快。
𨪜𨪜「***！」蕭磊咒罵了聲，「既然這麼有錢，涵黛小姐，麻煩償還關於那場火災中，對於我的公司的損失部分！」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女人，他一定毫不猶豫地狠扁她一頓。
𨪜𨪜「我買了房子以後，手上的錢剛好足夠付清待會兒的搬運費。」涵黛一副可憐的模樣，「不然我用自己賠給你好了，雖然我不會燒菜洗衣，但我可以陪你吃飯睡覺。」外頭多的是有男人想把她包下來呢！
𨪜𨪜「砰！」回她卻是一記甩門聲。
𨪜𨪜一直笑著的臉，緩緩隱去，碧藍的雙眸浮上了一抹憂傷。
𨪜𨪜呵，他一直是不要她的。
𨪜𨪜※※※
𨪜𨪜三個星期過去了，冷熾要商小覺參加隔一年的大學入學考試，替她請了各科的家教老師，當然，除了英文以外。
𨪜𨪜而冷熾自己更是兼起了數理科的課後輔導老師。
𨪜𨪜「商小覺，」如果不是「特殊」的時刻，他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你第三題函數的極值問題公式代錯了，應該是……」冷熾對著浴室的門說。
𨪜𨪜「哦。」正在沐浴的商小覺虛應了聲，她快被那些公式煩死了，第三題的題目是什麼她壓根忘掉了。
𨪜𨪜「第三題的題目就是設一球的半徑為r，求其內接直圓錐體的體積之最大值。」
𨪜𨪜「喔。」
𨪜𨪜「商小覺你有沒有認真在聽啊？」她未免也打混得太明顯了吧？
𨪜𨪜水聲停了，一會兒門開了。
𨪜𨪜已經洗好澡的商小覺站在浴室門口，頭髮仍是濕濕的。
𨪜𨪜冷熾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擦乾頭髮。
𨪜𨪜「阿熾，我不要參加考試好不好？我真的念不來。」
𨪜𨪜「你根本沒有用心。」從她國文的試題卷就知道了，那天家教老師拿著試題卷找他，說商小覺考卷上的作文用的居然都是英文，這叫他如何改的下手？
𨪜𨪜「如果到最後還是考不上怎麼辦？」想到還要過著一年多這種日子，她就害怕。
𨪜𨪜「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他知道這些日子每天的功課都快把她累壞了，但只有這條路可以讓她真正找到自己的自信，在人群裡交到朋友。
𨪜𨪜「阿熾，可是……」
𨪜𨪜「想不想去溜冰？」他突然問。或許他該讓她輕鬆一下，別把她逼得太緊。
𨪜𨪜「想，可是……」可是這裡不是美國，沒有冰場，而且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滑冰了，甚至連那種乘著風的感覺都陌生了。
𨪜𨪜「來。」他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𨪜𨪜「拿去。」冷熾丟給她一個背袋，裡頭裝的是冰鞋，「不過這不是冰刀了。」那是他前幾天在體育用品社買的。
𨪜𨪜她凝視著他，心裡頭酸酸的。
𨪜𨪜「走吧！蕭磊說這附近有個很大的廣場。」
𨪜𨪜※※※
𨪜𨪜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蕭磊所說的地方，一個橢圓形的大空地。
𨪜𨪜橢圓邊緣漸斜而上的坡地，三三兩兩的人群散佈著，夜晚暈黃的照燈讓氣氛柔美旋轉了起來。
𨪜𨪜此刻冷熾正在場地裡滑行，不一會兒，已經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𨪜𨪜反倒是商小覺緊張了起來，怎麼辦？等一下她會不會摔個四腳朝天？
𨪜𨪜阿熾還是那麼優秀呵！每一個動作乾淨俐落，每一個力度的拿捏都是那麼的適切恰當，難道他當了醫生以後還常常去練習嗎？
𨪜𨪜這些日子生活在一起，表面上是回到從前了，只是關於那年的種種以及冷熾這四年的生活，她都不敢去問，怕是一問了，便會連這短暫的幸福都給破壞掉。
𨪜𨪜反正，再不久他就會回美國去了，到時候……
𨪜𨪜「來吧！」冷熾往她的方向滑來，朝她伸出手。
𨪜𨪜「可是……」她真的太久太久沒有練習了。
𨪜𨪜「相信我。」見她仍是猶豫，他看著她說。
𨪜𨪜然後，她把手交付在他手上。
𨪜𨪜一向是這樣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不必擔心會出任何差錯，從旋轉到稱舉，支撐她的手依然堅定而有力。
𨪜𨪜四周的人群開始鼓噪了起來，為場上兩人正精彩的表演。
𨪜𨪜滑行的速度一直加快，他對上她的眼，像是詢問她的狀況如何。
𨪜𨪜商小覺默點頭。
𨪜𨪜於是冷熾將她拋起，兩圈半艾克柔拋跳完美呈現。
𨪜𨪜她笑了，四年來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
𨪜𨪜風中，兩人正舞著……
𨪜𨪜※※※
𨪜𨪜轉眼間，半年過去了，日子過得好快，快到她幾乎要以為可以永遠這麼過下去。
𨪜𨪜陪紅焰去逛了一整天的街，等到可以回家已經是晚上八、九點的事了。
𨪜𨪜商小覺用鑰匙開了大門，「我回來了。」
𨪜𨪜隱隱地感覺氣氛不對，心莫名地打了個輕顫……
𨪜𨪜「阿熾……」商小覺輕輕地喊出聲。
𨪜𨪜回答她的卻是一屋子的靜謐。
𨪜𨪜他走了，她知道，冷熾回美國去了。
𨪜𨪜難怪今天他會讓她出去一整天，而沒有先叫她把功課做好。
𨪜𨪜視線飄到了桌上，一串鑰匙壓住了一張白紙。
𨪜𨪜遲疑了很久，商小覺終於彎下腰，拿起了白紙，上頭只有兩個字——
𨪜𨪜加油！
𨪜𨪜彷彿又回到很多年以前，她要比賽之前，阿熾對她說「加油」的時候。
𨪜𨪜將白紙擁緊在胸前，也許……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第十章
𨪜𨪜五年後公元一九九九年
𨪜𨪜「幹嘛一副死人臉啊？」紅焰挺著個大肚子窩在電視機前面打電動。
𨪜𨪜該死的黑曜，居然沒告訴她懷孕這麼辛苦，不然她也不會想要生個孩子來玩玩。
𨪜𨪜「我快要被炒魷魚了。」商小覺倒在沙發上說得有氣無力的。好好的當翻譯不就好了嗎？幹嘛吃飽了撐著替人家抄帳單？結果現在可好了，三抄四抄弄到最後居然少一個零，自己被Fire掉就算了，還連累了會計小敏。
𨪜𨪜不行，聽說明天總公司的負責人會來台灣，她一定得把握機會替小敏說情，她們公司的那兩個高級主管簡直沒血沒用沒心肝，死說活說就是要人回家自己吃自己。
𨪜𨪜「那你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羅！」紅焰放下手中的遙控器，回過頭，眼神異常閃亮地看著她道。
𨪜𨪜「廢話。」她到底是不是她的朋友啊？
𨪜𨪜每次只要她心情低落，紅焰就會特別的興奮，然後就會死命地拉她去「血拼」，說是要讓她發洩情緒，結果她反倒比自己更是瘋狂地Shopping，好像刷卡不用付錢似的。
𨪜𨪜「YA！」紅焰幾乎開心地要跳起來了，「衣服換一換，我們去百貨公司散散心吧！」只要是陪著商小覺做的，她所有的一切開銷就會有人負責。看吧，黑曜多麼幸福呀！娶了一個處處幫他省錢的老婆。
𨪜𨪜「不要。」商小覺一口回絕。她哪兒也不想去，只想好好睡個覺，明天好辦事。
𨪜𨪜「咦？」怎麼可以不要呢？她都已經準備好要敲冷熾一大筆了，不行，得趕快想個理由，「氣悶在心裡會影響寶寶胎教的，」不對不對，商小覺又沒有懷孕……有了，「再過十天蕭磊就要結婚了，我們還沒準備禮物呢！雖然你是伴娘，但看在蕭磊這麼疼你的份上，還是應該要送份禮物吧！」反正怎麼說就是要逼她出去。
𨪜𨪜她這樣會不會太過分呀？用冷熾的錢去買結婚賀禮送給蕭磊……不管了，她這麼不辭辛苦的，有事沒事就過來陪陪商小覺，她都還沒跟他收費呢！
𨪜𨪜商小覺白了紅焰一眼，起身回房間換衣服。
𨪜𨪜綠塵說的對，這個世界上能克制得了紅焰的，就只有黑曜了。
𨪜𨪜她是在上了大學以後才知道，原來涵黛根本就沒有跟冷熾在一起，在她被蕭磊接到台灣後半年，涵黛就跟著來到了台灣。如果不是當初把自己跟周圍環境完全隔絕起來，她也不會到那個時候才知道，涵黛在台灣早已是個炙手可熱的明星。
𨪜𨪜當年的事一定是有哪個環節她誤會了他們，但她沒有再去問任何人，就算問了又能怎樣？
𨪜𨪜冷熾走後，蕭磊待她就如同親妹妹一般，到後來連涵黛也很照顧她，所有的是是非非似乎隨著時間變淡了。
𨪜𨪜再過幾天，蕭磊和涵黛就要結婚了，到時候冷熾會回來嗎？
𨪜𨪜那麼，她是不是還能再見阿熾一面？
𨪜𨪜「商小覺你快點，我叫你換衣服可沒叫你織衣服。」等得不耐煩的紅焰在外頭嚷嚷。
𨪜𨪜商小覺搖搖頭，甩開了惱人的思緒。
𨪜𨪜※※※
𨪜𨪜隔天。
𨪜𨪜商小覺抬起頭看著聳立在面前的建築物，「商氏企業」，全球數一數二的電腦王國，在世界各地都有無數個子公司，而眼前正是其中之一。
𨪜𨪜當初大學剛畢業，胡亂地把履歷表寄了一大堆，卻是最不可能進的去的「商氏企業」最先有了回音，在一連串的面試之後進入了這家公司，不僅週遭的同學跌破了眼鏡，連她自己也都覺得不敢置信。
𨪜𨪜在這裡工作的沒有一個不是拿博士學位的，而她卻只是一所三流大學外文系畢業的學生而已。
𨪜𨪜也許她應徵的職務是翻譯，人家覺得她的發音很標準，也許看在她也是姓商，五百年前是同一家人的份上，她想。
𨪜𨪜只是，進來這家公司都還沒有一個月居然就要捲鋪蓋走路了，真是丟人！
𨪜𨪜不行，錯誤是她造成的，她絕對不能連累小敏也丟了工作。今天「商氏企業」的總裁會到台灣，那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𨪜𨪜商小覺下了電梯，直接到了最頂樓。
𨪜𨪜雖然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員工，但從那些前輩的口中，她知道最高的那一層樓是特別為總裁設計的。
𨪜𨪜「請問有什麼事嗎？」一口流利的英文響起，剛踏出電梯就被一位金髮碧眼的美女詢問著。
𨪜𨪜「我有事找總裁。」商小覺用英文答著，心裡卻是緊張的要命，這裡的整個設計佈置格局讓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壓迫感倍感明顯，她太不自量力了吧！
𨪜𨪜「總裁不打算見人。」珍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心中隱隱有了譜，約略知道來者是何人了。所以她的態度沒有那麼強硬，也沒有按警鈴，不然身為總裁專屬秘書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連這麼小的Case都擺不平。
𨪜𨪜珍悄悄地按下了電話上的內線通話鈕，裡頭應該可以聽得見這裡的對話，先給他個心理準備。
𨪜𨪜「抱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商小覺你既然來了，就不可以中途打退堂鼓。
𨪜𨪜「我說過總裁不見任何人的。」他是這麼對她說的，雖然她知道眼前這個人絕對算是例外。「小姐，你不可以……」看見商小覺自己撞進了那扇門，珍只是嘴巴喊喊，連站都沒有站起來。
𨪜𨪜她變漂亮了，如果跟總裁桌上那張照片上的女孩比起來的話。珍在心裡想著。
𨪜𨪜剛踏進來的商小覺馬上就想轉身逃出去了。
𨪜𨪜人家今天才到台灣，搞不好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更何況他根本不可能會知道她們這兩個小職員的名字，她這樣子冒然跑來跟他說，他一定什麼也聽不懂。
𨪜𨪜腳慢慢地往外移，還好他是背對著自己的，這樣子她正好可以偷偷地溜出去。
𨪜𨪜那小敏的工作怎麼辦？
𨪜𨪜商小覺停下了腳步，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不管了，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𨪜𨪜「抱歉，」商小覺開了口，見他沒有回過頭來的打算，便自顧自地往下說，「可能您還不知道，不過等下您就會知道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呀？商小覺緊張地嚥了嚥口水。
𨪜𨪜「關於這個月出口的那筆帳目，是由於我的疏忽，以至於造成公司嚴重的損失，不關會計喬敏的事，是我硬是要幫她抄的。」
𨪜𨪜一口氣把話說完，心中開始擔心，因為自己絕對不可能賠出這些損失的金額來，會不會被抓去坐牢？唉！她大概得在牢裡渡過餘生了。
𨪜𨪜「這麼多年不見，你的數學還是一樣的爛，商小覺。」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
𨪜𨪜商小覺猛然地睜大眼，這個聲音太……太熟悉了，莫名的顫動一下把她整個人包圍。
𨪜𨪜「損失可不小呢！一百億寫成十億。」真皮座椅緩緩地轉了過來，「好久不見。」看見她吃驚的樣子，冷熾好看的唇揚起了弧度。
𨪜𨪜這一次，他再也不放手了。
𨪜𨪜「阿熾……」驀然間，記憶的片斷在腦海中閃過，她懂了，原來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等著她長大，「那時候你說的話都是為了要救我對不對？」莫名的激動和著淚意，商小覺的聲音是顫抖的。
𨪜𨪜「你說呢？」他挑了挑眉，沒有做正面答覆。
𨪜𨪜「告訴我對不對，我要你親口對我說。」只要他說，她就一定相信
𨪜𨪜「我從來沒有不要你。」極限了，他會對她說的就這麼多了。
𨪜𨪜串串淚水滑落，夠了，只要這句話，一切一切的傷害她都不在意了。
𨪜𨪜「我知道你看見我很開心，但也用不著喜極而泣吧？」他起身走向她。
𨪜𨪜感受到他強烈的氣息，商小覺毫不猶豫地往冷熾的懷抱裡沖，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𨪜𨪜「我的女孩。」他緊擁住她，淡淡的語氣，卻是以生命起誓的承諾。
𨪜𨪜時間似乎停了下來。
𨪜𨪜然後，他抱起商小覺，將她放在桌上。
𨪜𨪜「阿熾，你要做什麼……」她抬起頭來，語氣有隱約明瞭的緊張。
𨪜𨪜「你太矮了。」語畢，不給她任何思考的時間，低頭佔領了她的唇。
𨪜𨪜許久，他鬆開了她，看著她猛吸氣的樣子。
𨪜𨪜「阿熾……」她喚道，對於陌生的狀況有些不知所措。
𨪜𨪜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關於男人與女人之間，她有些害怕。
𨪜𨪜沒能再多想，他再度掠奪了她的唇舌，這次，不再是溫柔的試探，而是男人所能給予女人的激情侵略。
𨪜𨪜「談場戀愛吧。」他說。
𨪜𨪜※※※
𨪜𨪜參加完蕭磊和涵黛婚禮後的一個星期，冷熾領著商小覺，靠著一本旅遊手冊幾乎玩遍了整個台灣。
𨪜𨪜夜晚，冷熾開著車回台北市，身旁的商小覺早已累得睡著了。
𨪜𨪜緩緩地倒車入庫，冷熾將車子熄火。
𨪜𨪜「商小覺，起來了。」他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但商小覺只是呼籲了聲，繼續睡她的覺。
𨪜𨪜冷熾無奈地搖搖頭，將她抱起來走進屋內。
𨪜𨪜這棟別墅是他前陣子買下的，一來是為了商小覺，二來他的爸媽也有意回台灣來生活。
𨪜𨪜本來想直接抱她上樓的，但察覺了她的變化，便在沙發上就放下她。
𨪜𨪜「你怎麼知道我醒了？」她仍是緊閉著眼睛的呀！
𨪜𨪜「你的心跳加快了。」他起身走進廚房，打算為她沖杯熱牛奶。
𨪜𨪜須臾，商小覺窩在冷熾腿上喝著牛奶。
𨪜𨪜「阿熾，你怎麼不當醫生了？」那是他的心願呀，為什麼放棄了？
𨪜𨪜「沒為什麼。」他並不想讓她知道原因，不然，夠她自責一輩子的。「而且我對電腦也感興趣。」接過她喝不下的牛奶一飲而盡。
𨪜𨪜「是嗎？」他不說就一定是有什麼事不讓她知道，改天問蕭磊和涵黛，冷熾的電腦公司是在她來台灣的時候創業的，那麼一定是跟當年的事有關了。
𨪜𨪜「阿熾你是不是很愛我？」商小覺突然問道。
𨪜𨪜經過了那麼多年，很多很多事情她都能明白了，他的用心，她深深被感動著。
𨪜𨪜「少往臉上貼金了。」瞥了她一眼，冷熾不自在的答道。
𨪜𨪜「可是我很愛很愛你。」她依附在他耳旁說道。
𨪜𨪜即使早已經知道了，但親耳聽見她說，他仍不免震動。
𨪜𨪜冷熾握住她的肩，讓她看著自己。「你希望我說我愛你嗎？」
𨪜𨪜「我知道你愛我。」從他的眼睛，她看得很清楚。
𨪜𨪜商小覺開心地笑了。
𨪜𨪜「變聰明了。」輕輕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他滿是欣慰。
𨪜𨪜輕吻漸漸轉為火熱，頗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味道。冷熾在她的頸部落下一串又一串的烙印。
𨪜𨪜「阿熾，我們要那個了嗎？」她看著他因慾望而變深邃的眼問道。
𨪜𨪜「阿熾，你不會緊張嗎？我好緊張……」他把她弄得連聲音都沙啞了。
𨪜𨪜「閉嘴，你好吵。」他再度吻上了她的唇，不讓她再有發問的機會。
𨪜𨪜屬於他們兩人的夜晚，激情旖旎。
𨪜𨪜這夜，商小覺正式由女孩升格為女人，冷熾的女人。
𨪜𨪜※※※
𨪜𨪜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𨪜𨪜「恭喜你了」涵黛衷心祝福道。
𨪜𨪜「怎麼辦，我好緊張喔！」商小覺穿上了白紗，在鏡子面前轉呀轉的。
𨪜𨪜「有什麼好緊張的，不過結個婚嘛，說聲你願意就行了。」剛進門的冷熾白了她一眼，「其他的什麼也不會發生。」
𨪜𨪜「阿熾……」她轉過頭看著他，眼睛熱熱的，他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在害怕什麼。「我不怕了。」有他在旁邊，她不再怕那場惡夢了。
𨪜𨪜阿熾，永遠不會丟下她的。
𨪜𨪜「喂……我先出去一下。」涵黛道，這個時候，還是先閃開的好，免得看到什麼不良的畫面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寶寶。
𨪜𨪜「別過來，我今天穿的是白西裝。」冷熾瞧見了商小覺想往自己身上撲，連忙警告道。他可不想他的西裝上有她的兩管鼻涕。「要抱婚禮後再抱。」
𨪜𨪜本來他是不打算這麼快結婚的，但商小覺自從當了涵黛的伴娘之後，就念念不忘地想穿婚紗，他想，反正遲早都要給她一個婚禮，那麼，就今天耶誕節吧。
𨪜𨪜「道格教練也來了。」冷熾道。道格教練是他們當年滑雙人花式滑冰時的教練，至今仍為他和商小覺當時的突然棄權而扼腕。
𨪜𨪜「阿熾……」
𨪜𨪜「幹嘛？」看著她祈求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沒有好事。
𨪜𨪜「我們參加下一屆的雙人花式滑冰好不好？」
𨪜𨪜「等你生完寶寶再說。」
𨪜𨪜「寶寶？」商小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仍是一片平坦呀……「我肚子裡有寶寶了嗎？」
𨪜𨪜「嗯。」他真的要娶她嗎？
𨪜𨪜「你怎麼知道的？」連她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𨪜𨪜「廢話。」她的身體狀況，他比誰都還清楚。
𨪜𨪜商小覺把手放在肚皮上撫呀撫的，良久……
𨪜𨪜「阿熾，對不起……」她突然說，「害你不能當醫生了。」她問過涵黛了，冷熾為了救她，連自己的夢想都丟了。
𨪜𨪜「無所謂，反正現在比當醫生賺的錢還多。」他故作輕鬆道。
𨪜𨪜「阿熾……」他越是這樣，她就越自責。淚，悄悄滴落了。
𨪜𨪜看來西裝仍不能倖免了，冷熾歎了口氣。
𨪜𨪜他上前擁住了她，「記得嗎？我們說過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我只是實踐我說過的話而已。」
𨪜𨪜「喂！時間到了，兩位別再摟摟抱抱的，挺噁心的。」闖進來的是紅焰，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𨪜𨪜冷熾鬆開了她。
𨪜𨪜「還有，這是白非要給你們的結婚賀禮。」紅焰把一個信封交至冷熾手上。
𨪜𨪜白非追著他的女老師到日本去了，沒空來參加婚禮。
𨪜𨪜「你們兩個快點，要去教堂了，別讓神父等的睡著了。」語畢，紅焰關上門走了。
𨪜𨪜冷熾打開了信封——
𨪜𨪜商氏企業
𨪜𨪜白非用他的東西當作賀禮送給他。
𨪜𨪜幕，悄悄地落下了，在前方等著他們的，我想，是薔薇色的未來。
𨪜𨪜——本報訊——
𨪜𨪜今年世界滑冰錦標賽在昨天圓滿的結束了。睽違滑冰舞台已經整整十二年的冷熾與商小覺，果然不負眾望的拿下了雙人花式滑冰的金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