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準備就寢的向瑩瑩從浴室走出來,帶著一樣讓她總感覺溫暖的笑容,「回來了呀!最近在忙什麼,怎麼好幾天都沒見著你的人影?」
「沒在忙什麼,你沒見著我,是因為我特意躲你。」
「躲我!為什麼?」她走到向祺華身邊,捱著她坐下。
向祺華的口氣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平靜,「為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事實真相我已經全部知道了,現在的我只
想弄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向瑩瑩先是愣了愣,片刻後,竟仰首笑了起來。
那張在向家人眼前,總是優雅甜蜜的笑臉,隨著放肆的笑聲逐漸陰沉猙獰了起來。
「沒有你,我就是爸爸唯一寵愛的女兒,二十年前,你莫名其妙地闖人我們的生活,分走爸爸對我的愛,叫我怎能不恨你?」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其中滿含的強烈恨意,叫向祺華聽了毛骨悚然。
「可是,從小到大,爸爸對我是出奇的嚴厲,對你卻是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這樣你還不滿足嗎?」
「若他不重視你,為什麼要花時間管教你這個野孩子?』,她的聲音驀然提高,「我不容許爸爸多花一秒鐘在你身上!」
「我不懂,若是恨我,又為什麼要對我好?」
「若是不對你好,又怎麼能讓你卸下心防,讓我為所欲為?我可以隨意進入你的房間,弄亂你的衣櫃、撕毀你的作業、剪破你的衣服……事實上,」向瑩瑩朝她眨了眨美眸,「你研究所的論文資料檔,就是被我毀掉的。」
聞言,向祺華驚訝的倒抽口涼氣。
向瑩瑩陰驚的臉向她逼近,「有了你的襯托,更顯得我永遠都是向家最乖、最出色的女兒,而你永遠只有被我踩在腳底下,替我抬轎的份兒!你對我這麼有用,我怎麼能不施捨一點溫暖、一點關懷給你呢?
「你很生氣吧,你罵我,你打我呀!哈哈哈,向祺華,你的脾氣不是一向最火爆了嗎?如果你動我一根寒毛,你就等著看我如何在爸爸面前讓你死得很慘!」向瑩瑩微側起臉,十分挑釁地盯著她看,「你覺得到時候,爸爸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向祺華深吸一口氣,「那關月呢?你怎麼說?」
「沒什麼好說,那個男的是誰並不重要,只是看你痛苦,會讓我覺得很好玩罷了!」
「啪」地一聲,一個巴掌冷不防地打在向瑩瑩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粉頰一陣麻燙。
她無法置信地瞪著向祺華,「你……你敢打我?」
向祺華昂著下巴冷冷地看著她曾經非常喜愛的姐姐,「你都可以傷害我了,我為什麼不敢打你?」
向瑩瑩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的鼻子,「向祺華,你等著!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進不了爸爸的公司,讓你分不到向家一丁點的甜頭,我會用這一輩子的時間來報復你給我的這一巴掌。」
「我拭目以待。」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私生女!」
看著眼前這張原本讓她羨慕又崇拜的精緻臉龐,因憎恨而變得扭曲猙獰,向祺華的心頭感到無限的悲哀……
而令她悲哀的不是她自己,卻是這個打算用一輩子來報復她的姐姐。
或許她的出現,真的曾讓向瑩瑩感到痛苦,但她這個從踏進向家門那一刻起,就拚命在勉強自己像個向家人的私生女,又好過了嗎?
轉身走出房間,不理會在身後叫囂的向瑩瑩,她今天已經承受的夠多了。
猛一抬眼,她發現跟她一向不親的兄長——向洋正倚在樓梯口看著她。
「有事嗎?」
她疲累地開口詢問。
他搖搖頭,輕聲的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從來就不適合當一隻籠中鳥,時候到了,就放手去飛吧!」
說完,沒等她應聲,他便舉步往樓下走去。
向祺華發現自己的眼眶濕濕熱熱的。
也許,就像關月所說的,眼睛看見的並不一定是真的,而今晚,她算是真正體認這句話的含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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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月一向是個自律甚嚴的人,他總是六點鐘鬧鐘一響就起床,刷牙洗臉之後,便套上輕便的運動服晨跑去。
今早他又比平常早起了半個鐘頭,他承認自己是個有點神經質的人,一有令他掛心的事,便會睡不好,而昨夜……他實在很擔心向祺華。
偏偏一夜都沒有接到她的電話,打她手機又直接轉入語音信箱,只能怪他愛上的女人個性太倔,總不肯多依賴他一點。
打開有些老舊的朱紅大門,關月如往常般邊甩手邊向前慢跑。
若不是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小狗的嗚咽聲,他根本沒發現有任何異樣。
他好奇地回過頭,卻嚇了一大跳!
門口的花圃邊不只蹲了一隻小小的瑪爾濟斯,還歪歪地坐了個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身旁堆了兩大箱行李的人,而那人的頭,就正好埋在那兩箱行李中間。
他放輕步伐走向那個人,然後蹲上前一看——
「向祺華?」他實在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一大早,你坐在這裡幹嘛?」
她瞇著眼睛,顯然已經累得張不開了,「我筆記本裡有抄關星的通訊地址,我就按著地址找來了。」
「來了怎麼不Call我呢?」
「凌晨四點多,我哪敢Call你啊?」
他忍不住伸手賞了她一個爆栗子, 「凌晨四點多,你就寧願不顧安危、忍受疲累地坐在外面,也不願意把我吵醒?」
「我已經夠累了,可不想再挨你的罵。」
他搖搖頭,拿她沒辦法, 「你想清楚,決定搬出來了?」
她點點頭,「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關月兩手提起沉甸甸的行李,然後傷腦筋地望著那條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狗,「你都已經自顧不暇了,怎麼還把狗也帶出來?」
「波波是我撿回去的,我不理它,家裡根本沒人會照顧他,再說,他後腿的傷還沒完全好呢,我怎麼能自私地丟下它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