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出來,但我瞭解。他覺得因為他離開她,所以導致她以後的一切不幸。
我買了三包新的紐結糖,純牛奶味的,在等待他回家的晚上,全部吃光了。
他在凌晨一時才回來,我把糖紙收起來,走到他面前。「怎麼了?」我問。
他搖了搖頭:「Cherry很憔悴。」
我也等你等到很憔悴呢,我想。但當然沒有說出來,只是得體地問下去。「她還可以嗎?要不要我也去看她?」
佳誠松下結著的領帶,走向浴室的方向。「明天八時正要去見客。」他說,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就那樣,在我的擔憂未清之前,他已經終止了討論。
如是者,一連三天,佳誠每晚也在放工後陪伴Cherry。
事情不清不楚,佳誠又從來不主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在空白的等待下,我的憂慮升至新高點。
在半夜佳誠回來後,我又問了:「她真的沒事吧?」
佳誠回答:「失戀怎可能沒事?」
聽罷,我反射地反應了句:「她經驗那麼多,應該是專家。」
佳誠因著我的說話而愕然,他望了望我,非常地語重心長:「其實她是好女孩。」
我不語。是的,她是好女孩,你是好男孩。
翌日,我從公司致電佳誠,問他回不回家晚飯,他笑著說:「去看場電影吧,Cherry說,怕你誤會,叫我不用陪伴她。」
我以很高興的語氣答應了看電影的邀請。但隨即我想,是嫌我小器了,獨獨顯出她的大方。那過去的她,像什麼也比我好。
看了出荷裡活黑幫片。散場後我和佳誠手拉手走在戲院外。我問佳誠:「你那個時候為什麼與我走在一起?」
他望著前方,說:「覺得你吸引我。」
「與Cherry分開了多久?九個月?一年?」我又問。
他停下來,望進我的眼睛裡。「傻豬,別多心,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當成她的代替品,我是真的喜歡你才與你一起,我與她,只餘下朋友的關心。」
我笑了,笑得很開懷,然後我迫他說出喜歡我的原因,他便一邊想一邊很有耐性地說著些「溫柔、可愛、聰明、特別、有氣質、會思想、有魅力」的形容詞。
不知真或假,但那夜我聽得很開心,願意相信他的定力,當初,他也花了許多心思才把我追到手的嘛。
以後每次佳誠不在身旁,便這樣安慰自己好了,我想道。對,盡力維持這段關係。
可是,在我願意相信我倆的感情還是穩定時,Cherry更嚴重地入侵我與佳誠的生活。
她說要搬家,而且還是搬去南丫島,千挑萬揀,成籮觀音兵,偏是要佳誠出動。我很不滿,但他還是去了,而且,還留在南丫島過夜。
終於不再扮大方,我在電話中說:「她究竟想怎麼樣?」
佳誠也不好脾氣。「只不過是誤了船期,有什麼大不了?」
「搬了一整天也搬不完嗎?」我怒氣沖沖。
他也似乎氣上心頭:「我明天也要留在南丫島。」
沉默半晌,我問了句:「你是否依然愛她?」
沒有正面回答,他這樣說:「她又沒有做過什麼彌天大錯事。」然後大家沒再出聲,是他先掛線。
我的眼眶紅起來。那麼,答案是愛抑或不是?她只是一個EX,已是過去了的人啊,雖然我明白,分手的時候感情仍在,但過去了便是過去了,我才是你身邊的人,你要發揮同情心、愛心關心,可以到我面前表現,不用對著那已不再是你的人……
蹲到地上,我哭得很淒涼,繁星點點的週末夜,我的男朋友與他的前度女友一起過夜。
然後電話鈴響,我不想再聽他的聲音,我沒有理會。望著殺天嘶叫的電話,忽然,心念一動,不如,我也找找我的EX。
拿出電話簿,翻開「T」的頁數,我按下他的手提電話。T先生是我大學一年級時的男朋友,那時候他是我的助教。電話被接通,我聽過他的留言後,輕聲地留下我的姓名和電話號碼,然後屈膝坐在電話旁,等待他的復電。
那夜,我等了一個晚上,等得頭也痛,他也沒有復電。在佳誠留在南丫島的星期日中午,那名T先生才回電給我。
客氣地也陌生地,我倆說了一會,大概三分鐘。然後他說星期二晚出來吃飯,我欣然答應了,語氣專業,彷彿是與客戶的對答。我不怪他也不怪自己,自分開後,也四年沒聯絡了。
哼,我也有我的EX。
佳誠自南丫島回來後,我收起了怒火,他與我也沒把電話中的對答舊事重提,只是他亦同樣沒有半句安慰的說話,一連兩晚,也躲到一旁與Cherry通電話。雖然他的行為益發不可原諒,但我繼續大方,情緒尚算穩定,稀奇吧,大概是因為,下意識地,我覺得與他平衡了,我期待星期二晚的約會。
星期二晚,我盛裝打扮。對著分開了四年的人,我有點手足無措,看得出他也如我一樣,東拉西扯,不知如何說起。我叫自己不要心急,慢慢來,把他當成客戶便可以,笑容甜些開朗些,緊張的氣氛自然會消除。一小時後,感覺的確輕鬆了,只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我預料認為會出現的旖旎,再見舊人,再說往事,為何完全不動心?
他挑不起我再次倚靠他的渴望,我甚至沒對他說起我與佳誠的問題,我放下刀叉,握著酒杯,從白酒中望向他,我問自己,就是他了嗎?紅杏出牆就是他?
不不不,不可能,這名EX,是如此感覺陌生。我不可能因著T先生而對佳誠不起。
那可以因為誰?T先生之後的M先生又或是S先生?
帶點落寞地,我回家。
佳誠正在說電話,看他那既心痛又不依的表情,不是Cherry還有誰。這個男人,完全不把我與他的關係放在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