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時,我剛下班。昨晚七時許,你的員工致電給我。」煙花扶她坐起來。「幹嗎睡那麼多?是不是生腦癌?」
Wise沒力氣反駁,她只問:「睡覺之前我做了什麼?」
煙花說:「我們數天沒見面了,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Wise又問:「我們是不是認識了一個天使?」
煙花告訴她:「你趕了人家走嘛。」
Wise沒作聲,神情茫然。
煙花說:「我留下來睡吧,阿堅去了大陸。我買了粥面,你要吃一點。」
Wise被煙花扶下床。當雙腳觸地,感覺恍如隔世。
「這是地啊--」她在心中說。
「這是地板啊--」再說。
「原來,走路的時候,是這樣的。」
忽然,她把身體傾向煙花,又想睡了。
頃刻,她又倒在地上,睡了。
如此這般,Wise在翌日才真正清醒過來,煙花不停說話,她又吃了點食物,意識漸漸回復過來,對四周的感受清晰了許多。
煙花說:「我看你準是熬壞了身體,很少見你真正放假,你也該休息一下。」
Wise也有這意思,「我和你去旅行好不好?」
煙花想了想,「去日本也不錯,日元價低,是shopping好時機。」
Wise搖頭。「我想去靜一點的地方。」
煙花便說:「那麼去浸溫泉吧,真正休息一番。」
坐言起行,她們就在週末去了度假。
煙花問:「你說溪畔溫泉好?還是旅遊書介紹的禪意溫泉好?」
Wise說:「你拿主意吧。」
最後煙花挑選了一家據說為美人而設的溫泉旅館。人住後才發現,這是一家整容醫院的附屬旅館,每天有許多纏著繃帶的病人在旅館出出入入。
煙花與Wise泡在浴池中,附近的女人看上去都是來做手術的人。
煙花抱怨:「多倒霉!別叫熟人在這裡碰上我!我不想別人懷疑我去整容!」
Wise倒沒有反感,她泡在水中悠然自得。
煙花依然抱歉,「對不起啊,要你放假來這種地方。」
Wise一點也不介意,「不錯嘛,設施很先進。總之不是說中文就可以了。聽不懂日語,是真正的休息。」
她們在旅館附近參觀了廟宇、買手信,一日吃足六餐,優哉游哉。
煙花望著Wise,有感而發:「你好像有點不同了。」
Wise反問:「泡了兩天溫泉因此漂亮了?」
煙花說:「你和善了許多。」
Wise不以為然。
煙花說:「我以為你一定會發脾氣,在香港跟你吃飯,餐廳服務令你不滿意,你會一整晚口黑面黑。如今來了三日,你也和和氣氣的。」
Wise喝了一口茶,說:「可能是去旅行的關係。去玩,無謂計較。「
在回程時機位滿了,他們手持的候補機票上不到機,跺腳不滿的是煙花,Wise依然氣定神閒,還懂得反過來安慰她: 「多留一天,可以shopping嘛!」
煙花望了她一眼。「你變了。」
Wise就對她說:「這幾天我想了一些事。」
「什麼?」
「我不想打理那麼多生意,我想放棄那間Budda Bar,租了的舖位我打算退訂。」
「你一直以來也興致勃勃的,是與Ferdinand合作不愉快嗎?」
「不是的,是我想休息。」 Wise伸了伸懶腰。「我想工作少一些,玩樂多一些。」
煙花也贊成,「也好,停下來一陣子,以後再衝刺。」
Wise卻說:「以後也不想再衝了,我的經濟條件足夠我生活。」
「什麼?」煙花不可置信,「你退休?」
Wise再伸懶腰。「我想懶,我想懶。」
煙花瞪著她,「你真的變了。」
Wise指指機場外的出租車,「上車找酒店投宿吧!」
煙花說:「返到香港之後,你便會變回正常。」
Wise笑了笑。
煙花說:「今日我聽見的說話,可以當耳邊風。」
Wise再笑,不想反駁她。
回到香港之後,Wise真的放棄了開酒吧的念頭,她賠了訂金,又給了Ferdinand一筆顧問費,樂得輕鬆。
Ferdinand問:「是因為我嗎?」
Wise拍了拍他的胳膊,「別太看得起自己。」
Ferdinand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Wise告訴他,「是我想休息,真正的休息。」
Ferdinand問:「有什麼打算?旅行?」
Wise托著頭,想了想:「還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只覺,有點事情她會做,有點事情她極樂意去做。但那是什麼,統統是個謎。
暫時落實的是學烹飪。她向煙花請教:「究竟法國菜易學,還是意大利菜快上手?」
煙花愕然,「你想學烹飪?」
Wise點點頭,悠然地翻閱手中大大本的烹飪書。
「這種事你一向看不起的呀。」煙花說。
「但我現在想學。」 Wise告訴她。
煙花說:「上次你一睡不起,誰傻了。」
Wise告訴她。「我要享受人生。」
「所以學烹飪?」
「嗯。」
「烹飪很女人的啊,你一直討厭做女性化的事。」煙花皺眉。
Wise滿眼憧憬,「忽然又想學插花。」
「天啊!」煙花掩住嘴,「女鬼上身!」
Wise沒理會她。「我只想做些輕鬆的事。」
說罷,就伏到檯面上,神情嬌美溫柔。
「那麼……」煙花牢牢瞪著她。「學意大利菜吧,粉面易控制。」
「好!」 Wise立刻精神奕奕,「我要炮製最美味的意大利粉!」
就這樣,Wise的日子過得簡單悠閒,她很少返回古董家什店,人也不再緊張兮兮,也沒有逼員工要做成什麼大生意。順其自然地,她每天都聽音樂、泡浴、自己煮東西吃、練瑜珈,又或是悠悠然地躺在沙發上,看一本小書。
該有點事情要發生,就是不許多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