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f選擇他想過的生活。他繼續做街頭攝影師,他同時學烹飪,因為覺得吃喝非常重要。他對Wise說:「你吃得太差!我要你吃得好!」
Wise聽罷,自轉了兩個圈,手舞足蹈地感動。
於是,一日三餐,放到Wise跟前的有螃蟹、涼拌沙律、烤牛肉卷、荷葉蝦仁豆腐、草莓排骨、梅子雞、忌廉泡夫……
每一口放進口內的食物,感受都那麼立體,一片檸檬鴨肉,放在舌頭上,味道既酸且甜,交纏著飄散著,旋動來回在口腔間。愛情,把一切感官的感覺都精細化,Wise知道,只要再加一片紅酒牛柳,她就能感動得掉下眼淚。
Self說:「你吃得好,你快樂了,你溫飽了,我自然也一樣。」
他的眼神,是最溫柔最真心的。Wise看過這種眼神,那年十四歲,暗戀著一名男同學,每天早上上學前,她在鏡前梳頭髮,望進鏡內的,都是這種眼神。心中有愛,朝幸福前進的神色。瞳孔微微帶笑,明亮、純善、堅持、全心全意。
從來以為,愛情只在鏡內出現。暗戀、寂寞、得不到、陰差陽錯。還以為,一生人只有幻想著愛情的份兒,誰知,鏡內的溫柔,居然化成肉身,活著來愛她。
「好不好吃?」Self問,「這個蟹粉獅子頭入口即融。」
Wise點頭又搖頭,然後就嗆住了。
Self著急:「要不要吐?要不要叫醫生!」
Wise在回了氣的一刻,就「嘩」一聲叫出來,接著伸出雙手摟住Self的頸項不放。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說了一遍又一遍。
她抓住他,形態仿如一頭樹懶,在廚房的餐桌前抓住了一個大大的、美麗的夢想。
可愛的男人,就是小樹懶以棲息撒嬌的一株大樹。
廚房、維多利亞沙發、公主床、浴室,以至那張Love Seat,都是她與他的留愛所。每走一步都是愛,空氣中每一顆粒子,都是粉紅色,流動又流動,瀰漫在兩人的空間。
在那張Love Seat上,他們如同連生的樹幹,在汗水與喘氣聲中澎湃生長,葉長出,花也開了。她抓住椅背,指甲陷入胡桃木之中。忘我後,根本就記不起這張座椅的矜貴。除了愛情外,世上所有再不值一顧。
在極樂中,她看到兩人在草原上,有白色小花,有吃草的馬,她的背靠著他的胸懷,絮絮地說著戀人的話語。看得再真實一些,兩人已是老伯伯老婆婆了,在美景與愛情下,卻永遠年輕。
是哪一世?生生世世,有她,也有他。
他的身體深入她的身體,激烈洶湧。衝擊那樣強烈,她的心卻同時變得軟弱,甚至,成為世上最敏感的地方。
忽然,有太多話想說,有太多心意要他知道。
是的,你會不會懂?
--是否我不會再白流一滴淚?是否寂寞都不敢再走近?
--我已放下所有防衛來容納你,我的心與身都毫無保留地為你張開。就請告訴我,你不會、不會,傷害我。
在他給予她最後一刻的澎湃中,她就落下淚來。由心頭湧上來,她的眼淚,便是她的精液。
她抱著他,他在倦怠中睡去。她看著他合上眼睛的臉,發誓從沒遇過這一種美麗,這張臉把她的心抽了出來,吞下了,再也沒有還給她。
「那麼,你就留著好了。」
我愛你,愛你,愛你。
★ ★ ★ ★
煙花第一次看見Self之時,就怪叫:「你養了一名英俊小子!」
那個下午天使也在,她如常地一身雪白,坐在她的Love Seat上看時裝雜誌,偶爾抬頭笑一笑。
Wise牽著Self的手並肩坐在沙發上,完全就是一對璧人摸樣。相襯的眉眼,相襯的氣質與姿態,一致的眼神。
Wise告訴煙花:「Self是天使送給我的禮物。」
煙花忽然明白了,張開了口,又迅速用手掩上。「你……你的另一半!」
Wise展露了幸福的笑容,Self揚了揚眉,也一起笑。
煙花激動地跳起來,雙拳緊握兼且跺足。「我也要!我也要這種素質的另一半!」
天使說:「煙花不是已有另一半嗎?」
煙花把頭仰天,欲哭無淚,「是嗎?真是阿堅了嗎?」然後又自言自語,「那算了吧,橫豎我深愛他……認命……」
繼而她上前檢視Wise,由頭到腳細看數遍,「你給了一半出來,但你看上去倒也完整。」
Wise聳聳肩,「我弱了一半。」然後,朝Self而笑,就在四目交投之間,電力接通,一對戀人,受制於那磁力,忍不住當眾接吻。
是長長的熱吻。
煙花目瞪口呆,「天啊……」
天使氣定神閒,研究著波西米亞風格的上衣,究竟哪個牌子最好。
天使問煙花意見,「你認為這一件Alberta Ferretti的半透明上衣漂亮,還是Dries Van Noten的有韻味?」
煙花粗略地瞄了瞄天使手中的雜誌,隨意說:「太薄,小心露點。」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事,「真奇怪,Wise,你的另一半在五月天穿羽絨!」
Self回答她:「我很怕冷。」
Wise說:「所以我正學習打毛衣。」
「打毛衣!」煙花快要暈倒。
Wise更說:「來來來,看我最新編織的花紋!」她站起來,拉著煙花進房。
邊走邊說:「手打的毛衣才最溫暖,我要他由頭至腳都溫暖。」
煙花說:「你變了另一個人。」
Wise問:「是不是更好?」
煙花說:「隨你喜歡吧!」然後,忍不住怪笑。
她倆走到房間之時,Self走進廚房準備為大家烹製糕點。 然後,門鈴響。天使見大家都忙著,便上前應門。而當門一打開,她就看見一個戴眼鏡斯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