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連忙說:「是同屋罷了。」而天宙則站在一旁微笑,為著Sunny的猜測顯得非常高興。
Sunny趨前打了打天宙的手臂,向他單起眼「努力!」
天宙心照不宣地笑,阿夜皺了皺眉,鑽進廚房去。
「你喜歡阿夜?」Sunny小聲地趨前問他。
天宙蹙起眼眉,沒有說出來。
Sunny咧嘴而笑:「我幫你--不過,我想住到這裡來。」
天宙蠱蠱惑惑地笑:「那就看你乖不乖。」
Sunny張大嘴作了個「啊」的形狀。
阿夜從廚房捧出牛奶和西餅,端在飯桌前,Sunny看到便飛快跑過去,毫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吞下。
天宙與阿夜坐在她面前,嘖嘖稱奇。天宙問:「你多少歲了?」
「十六歲半!」Sunny回答,然後揶揄他:「羨慕嗎?青春,真可愛青春……」
天宙望了望阿夜,然後說「你羨慕嗎?像弱智一樣的十六歲半。」
Sunny睜圓眼睛,放下手中的牛奶,說:「別小看我,我很早熟的呀,戀愛經驗肯定比你們多十倍!而且,我有一技之長。」
天宙沒好氣地問:「什麼?」
「我會解夢!」
天宙與阿夜相視而笑,沒想到有人視解事為一技之長。
「很認真的呀!我是專家!」sunny的表情又的確很認真。
「好,」天宙拍了拍檯面,說:「我就告訴你今天睡午覺時所夢見的,看看你會怎麼說!」
Sunny也就一臉閒適,聳聳肩「說呀!」
「我夢見自己在法庭內,與一隻好像是狐狸的動物各執一詞在打官司,而那法官居然是一名拿手術刀的醫生,後來一名身穿童話式皇帝服的人走了進來,大家因此把視線移向他。就是這樣了。」天宙原原本本地把夢境說出。「好,」Sunny胸有成竹地逐一分析,「法庭是代表一個被批評的情況,而狐狸就是行為卑劣的人,醫生的出現,在夢中通常代表權力,而皇帝則是貴人。你好自為之吧。」
天宙取笑她:「說得這樣含糊便算是解夢?別笑死我。」
「信不信隨便你。」Sunny蹙起一邊眉毛。
「好了,」阿夜站起來把紙巾遞給Sunny。「今晚睡在沙發好不好?天宙會幫你把沙發床拉出來。」
「好哇!沙發床好舒服!」
「給你兩件T恤替換好不好?」阿夜又說。
忽然地,Sunny作了個眼泛淚光的表情。「真是的,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過意得去……」
「別傻,」阿夜拉拉她的短髮,「去洗臉。」
Sunny捧看阿夜的毛巾和T恤,一邊走一邊點頭,呢喃道:「果然夠義氣……」
就這樣,Sunny侵佔了阿夜與天宙的家。Sunny也蠻乖巧的,當阿夜與天宙上學時,她便充當鐘點工人,洗地抹窗倒垃圾,心情好的時候又會做一、兩味小菜。唯一顯眼的缺點是太喜歡煲電話粥,每每霸著電話數小時不罷休。
天宙坐在她身旁翻看她的電話簿,厚厚的廿多頁全是男人的名字,「他們是什麼人?」他問。
Sunny繼續沉迷地的電話遊戲,不理會他。
「喂!」天宙呼喝。
Sunny按著電話的一端,皺眉。「別煩。」
「什麼別煩,你在我的家與不三不四的男人打情罵俏便一定要管。」
Sunny翻了翻白眼,向電話裡頭的人說了兩句然後掛線,她別過臉來,向天宙怒目而視。「那是我的客人。」
「你不是收山了嗎?」
「哼,你以為我是那樣勢利的人嗎?沒有生意來往便不聯絡了嗎?人與人之間最重要就是真心。」
「好了好了,總之你不要在我們的家接客便可以。」天宙拿她沒辦法。
「我是講心的。」 Sunny嘟嘟嘴。
「和嫖客講什麼心?」天宙覺得好笑。
「我喜歡他們每一個。」Sunny理直氣壯。
「什麼?」
「你不會明白的了,我是充滿愛心的人。」
天宙再次翻看她的電話簿,失笑,「Ton、阿忠、林先生、陳老闆、阿John……全部都喜歡,一視同仁?」
「是啊,」sunny很認真地望進他的眼睛。「每一次遇見一個新的客人,我也會對自己說『喜歡他!拚力去喜歡!』這樣子便大家都開心。」
天宙懷疑:「真的可以這樣嗎?」
Sunny緊握拳頭,咬牙切齒地說:「愛的力量澎湃!」
「發瘋!」天宙一邊搖看頭一邊返回自己的房間。
然而甫一坐下來,天宙便想,若阿夜有一點點像Sunny便好了,一點點吧,不用多,分一點容易動情的元素給阿夜,讓阿夜放開懷抱接受他的愛。
這樣一天一天地相處下去,阿夜與天宙都沒有把Sunny趕走的意思。天宙喜歡Sunny帶來的生氣,縱然不完全同意,但他是真心希望Sunny的愛情觀能感染阿夜,而阿夜,正是喜歡Sunny的存在,她介入了他倆的生活,好使她與天宙的距離又拉遠一些。於是,他們三人共在一間房子內,開開心心地度過每一天。
B
名字喚作Sunny的女孩子,背後有個奇異的故事。
出身沒有什麼特別,像你和我,有父母有哥哥姐姐,特別的是她的個性。
Sunny是她中一時改的英文名字,英文科Miss要每個學生為自己挑選英文名字,她望了望窗外,看見那猛烈的太陽,便告訴Miss她要喚作「Sun」,但Miss說「Sunny」才算是名字,所以十二歲的她便從此喚作Sunny。
sunny的中文名字是阿宜。阿宜的父母經營一間小小的涼茶鋪,在街市旁。別人經營涼茶鋪致富,但阿宜一家卻幾十年如一日,數百尺地方,圓形的台,方形的木凳,牆上有兩排玻璃牌匾,都生了繡,咖啡色的印記像地圖上的河流支線,縱橫交錯。沒有龜苓膏,沒有馬豆糕,只有涼菜與葛菜水,買菜的主婦順路來喝一碗,黑色的涼菜由她們的唇邊滴下,流回碗邊,然後徜到青綠色的瓷磚板上,於是地板上滿是涼茶葛水印,這兒一灘那裡一滴,也沒想過要抹,一副「要是抹了也沒啥分別所以不如不抹」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