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腳步聲從遠方又傳了回來,抬起哭蒙了的雙眼,映上一雙略微狹長而幽深的黑眸,裡頭隱約的寬容和關切,令她心頭一緊。
「你又回來幹嘛!」她的口吻還是很凶。
石晉沒有回答,遞上一盒面紙。
「你!」汪梓潔有些愕然,她怔怔地抽了幾張面紙,擦掉滿臉的淚水,才狐疑地開口:「你去拿面紙給我?」
石晉仍舊沒開口,碩長挺拔的身軀為了讓蹲在地上的她能抽到面紙,而微微側彎了身子。
「你別告訴我,你特地走回公司拿面紙給我。」汪梓潔哽咽著,淚水卻已然停了下來,一雙水亮的杏眸直視著面無表情的石晉。「你們公司在二十七樓。」
大廈裡的公司,為了安全問題,連接到樓梯間的逃生門,通常無法由外向內開啟,除非有公司鑰匙。
所以這麼推斷起來,石晉剛剛的確是從七樓走回二十七樓的非常保全,就為了拿面紙給她。
石晉不做解釋,見她平復下來,索性把整盒面紙塞給她,一句話也不說的轉身下樓,如同來時一般的安靜離去。
對著漸漸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背影,汪梓潔好半晌才回神,跌跌撞撞地衝到扶梯邊,對著他的背影道謝。
「石晉,謝謝!」
石晉沒有回頭,終於消失在樓梯轉角。
汪梓潔目送他離去,把視線移向手中的面紙盒,發現裡頭還丟了一小罐面速力達母。
看看手臂上的血牙印,明白了他的關心。
她的嘴角,綻開了一個淡淡、溫柔的笑容。
※※※
氣氛高雅、燭光交錯的法國高級餐廳裡,傳來絲毫不符氣氛的對話。
「石先生平常喜歡做什麼消遣?」溫柔婉約的女子聲音怯怯地開口。
「沒有。」得到冰冷的回答。
「呃……」一陣短暫而沉默的難堪,女子過一會兒,再接再厲的開口:「石伯伯最近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不知道。」
接下來的沉默更漫長了。
「石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次,那溫柔的女聲帶著委屈的哭音,很楚楚可憐。可惜卻半分也打動不了板著冷臉的男子,只換來絕情的答覆。
「是的。」
石晉寒著臉說完,對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抓著皮包匆匆離開。
「喂!你在搞什麼鬼啊!」在一旁窺探多時的汪梓潔此時從鄰桌走過來,一張俏臉蘊著怒氣,一掌拍在桌上。「你為什麼非得把別人氣跑才甘心!」
這是第三次了!這是石晉第三次把前來相親的名門閨秀氣跑。
「你不覺得這樣很沒禮貌嗎?」汪梓潔在他對面坐下,一手拿過他正要就口的紅酒,萬分不悅的開口。
石晉沒答話,眼眸不悅地淡掃過她,像是在說:是妳這我的!
「你這樣要我怎麼跟我爸交代?」汪梓潔撐著下巴,氣憤地瞪他半晌,終於重歎了一口氣,索性把從他手上奪過來的酒杯就著唇,喝下紅酒,絲毫沒留意到自己的唇正巧印在他喝過的杯緣上。
自從那天,自己狼狽的模樣被石晉看見之後,她和他的距離似乎靠近了,儘管她還是會對他亂吼亂叫,不過耐心明顯增長許多,也不再強烈排斥為他找女朋友的事隋。
她又在發什麼呆?石晉瞥過她,伸手招來侍者,連同她的帳一起結算,沉默地走出餐廳。
「喂!石晉,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汪梓潔跟在他身後問:「這三天,我已經特別換了三種類型,小媳婦型你不喜歡、時代新女性你不喜歡、大家閨秀你也不喜歡。你真的很難伺候耶!」
無庸置疑的,石晉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
第一次相親的時候,從頭到尾不吭一個字,害她尷尬的在一旁猛解釋,還跟那位千金謊稱他喉嚨痛,所以才不能說話。結束之後,她訓了他一頓,他仍舊一臉冷然不在乎。
第二次,她死也不想去當陪客,又怕他惡意缺席,最後只好乖乖跟去,坐在鄰桌監視,女方到達前,她還再三警告,要他非得做到「有問必答」,結果他是做到了,但他從頭到尾,都用一個「嗯」字作答,當然再度氣走了某家大小姐。
而今天,相親開始前她不得不命令他,回答必定要超過兩個字,想不到結果更糟,對方不但被氣跑了,而且還被氣哭了!
她這會兒也不得不替石伯伯捏把冷汗,照他大少爺這麼玩下去,石家在企業界的人際關係,很快就會從廣結善緣變成人人喊打。
「喂!」見他壓根不理會自己,逕自大步向前走,汪梓潔不由得有些惱火,一把拉住他。「你別鬧了好不好!」
石晉回頭,雙手插在褲袋裡,順長的身子挺拔站立,低眸打量著眼前一百七十公分,身材修長姣好的美艷女子,和她美麗臉龐散發出來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爛個性一輩子都交不到女朋友!」
汪梓潔用力戳著他的胸膛,昂起下巴訓斥他。「裝酷的男人只能欣賞,你懂不懂!女人要的是溫柔體貼!就算不會溫柔體貼,至少拿出點誠意!你長得還人模人樣,只要拿出誠意,讓對方知道你有興趣,就可以交到女朋友!」
這女人還把他看得真扁,竟然認為他沒有女朋友是因為交不到?石晉沉默的想著。
「還是你騙我,你根本就不喜歡女人對不對?」汪梓潔狐疑地斜睨他。
「不對。」石晉淡答,面無表情。
「如果你喜歡女人的話,那幹嘛不交女朋友?」
「沒必要。」
「沒必要?就算你不想要有個人在身邊關心你,至少你是個男人,也會有『有需要』的時候吧!」汪梓潔的言詞大膽火辣,說起來卻毫不臉紅。「難道你都自己解決?」
石晉冷瞪她。
「瞪我做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麼就開誠佈公的說。十之八九的男人交女朋友不都是為了滿足那種需求,至少我認識的都是這樣。」汪梓潔杏眸一轉,忽然起了惡作劇之心,低聲湊過去。「還是……你有不可告人的『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