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的是,妻子死前想見他最後一面,他卻不知醉到哪裡去,這是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他恨妻子不瞭解他,更恨自己的愚蠢。
之後,他抱著妻子的骨灰罈消失了一陣子,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全心投注在工作上,從此不談感情。
而此時,他卻發覺自己對某個女人又動了心。
「媽媽不傻,她愛你。」那種想愛人卻無法愛的痛楚,她再瞭解不過,因為那也是她的痛。
那種苦澀的滋味,每夜剝蝕著她的靈魂,她歎,為何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是上天的考驗嗎?
若是考驗,要到何時才能終了?
「莊紗,如果有天爸爸又愛上某個人,媽媽會怎麼樣呢?」
莊紗含笑,露出為人子女應有的體貼,「媽媽一定會笑著祝福爸爸。」
注視著像極了前妻的女兒,秦裔廷也笑了。
# # #
拿出言玉璽交給她的備用鑰匙打開他家的門,這是考量到有時他太累先睡了,她可以自己開門進來。
門一開,悠揚的古典音樂流洩著,莊紗輕手輕腳的直接走向言玉璽的房間,不料,言玉璽沒在床上睡覺,而是端著一隻酒杯坐在陽台上。
燈光昏昏暗暗的,看不清他的臉,莊紗上前幾步,蹲在他面前。
他穿著白色睡袍,濕灑灑的頭髮還滴了幾滴水珠在睡袍上,他的眉頭舒展開,不再皺著,由緊閉的雙眼看來,他似乎睡著了。
莊紗覺得很好玩,他總是在睡覺,扣除掉他讀書、上課。跟她聊天和瑣碎的時間,其餘時間他老是在睡覺,似乎愛睡成癡,甚至有時可以為了睡而不吃飯。
唇角勾了小小的弧度,她猜他正好夢吧!
沒有驚動他,莊紗拿走握在他手中的杯子,為他蓋上被子,自己則靠著落地窗坐著,不消多久,她也累了,倦了,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斷斷續續的將她與雲姬相遇的場景重新倒帶一次播放出來,真實得讓她分不清是夢或是現實……他們轉世後第一次的相遇是在東漢。
他是雲姬的舅舅,一個大她二十歲的男人,面對如此的事實,他幾乎無法承受,每天都看得見她卻碰不得,她的一顰一笑讓他無法自拔。
某天,他終於犯了禁忌,碰了他的外甥女,受不了親人的指責,他決定帶著與自己相愛的雲姬逃離。
街坊鄰居知道他們做出天地不容的事,趁他們離去時,指著雲姬罵她道德淪喪,雲姬受不了地自殺,而他也滿懷愧疚地陪她下黃泉。
第二次相遇是在唐朝。
他轉世為女人,是一個員外的掌上明珠。
當他找到雲姬時,她是某間寺廟的年輕和尚,由於前世的結局讓他警惕在心,不敢貿然行動,只好以參拜的理由跑去找她閒聊,但礙於兩人身份懸殊,兩人只能當朋友。為此,他雖然痛苦,卻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只希望雲姬能得到幸福。
本以為兩人不能成為夫婦,至少也能相安無事度過這一世,但只怪他長得國色天香,許多男人凱覦他的美色,上門求親,卻都被他父親拒絕了,結果得罪一名武人。武人在得知他常跑去寺廟找雲姬後,就設計害死雲姬,死狀之慘,幾乎讓他認不出。
那一夜,他無聲地跪在靈堂前陪伴雲姬,隔天清晨,他帶著她的骨灰消失元蹤,就在他離開後不久,有人發見武人死在荒郊野外,屍體還被狗啃咬很不成人形。這是悲慘的第二次。
最後一次相遇,是在明末清初。
他是落難公主,她是清朝的大將。
為了不讓雲姬跟前兩次的結局一樣,他拼了命的不願見她,能躲就躲,不是低著頭,就是故意讓自己看起來骯髒不堪,但戰俘能哪有什麼自由可言?一次的偶然會面後,她瘋狂地愛上他,為了拯救他。她背叛皇帝帶著他亡命天涯,卻在出關前遭到攔阻。她保護他,讓他出關,自己卻遭到萬箭穿心的下常三次的相遇、三次悲慘的結局,自己的心痛沒人能懂,因為雲姬從沒恢復過記憶,她早不記得雲敞是誰了,但卻為了他一再地犧牲,不值啊!
他不信,為何老天要如此折磨他們兩人,難道真是見不得他們幸福?
命運的輪迴,他走得辛苦萬分,因為寂寞,一直以來都只有他在尋找,不停地尋找,找了又找,找他的雲姬,找尋他惟一所愛。
因為有她的記憶陪伴著他度過漫漫歲月,他才存活至今。所以即使再苦!他都能咬牙忍住,只求再見雲姬一面。
「雲姬、雲姬……」他聲嘶力竭地喊著,聲聲不絕於耳。
夢境裡,他胡亂地揮手,想抓住他的雲姬,但無論他怎麼前進,雲姬始終與他保持遠遠的距離,讓他近不了身。
「不要!」噩夢愈來愈真實,他好怕再失去雲姬。
莊紗,醒醒,莊紗!
另一個聲音呼喚了他,他不知道該不該回頭,因為雲姬就在前面,他想抓住她。
莊紗……我在這裡,醒醒啊!
呼喚他的聲音很溫暖,猶如一道陽光,熱了他冰冷的魂,不知不黨中,他循著聲源望去,邁開步伐。
睜開眼,言玉璽擔憂的表情映人眼簾。
「璽……」她的手下意識地抓著他不放。
「你做夢了,夢到什麼了?」他笑,笑容不再冰冷無情,而是暖暖的陽光。
她囁懦地說:「我……我夢見你離開我了。」夢裡的雲姬是假,真實的才在眼前。
言玉璽笑她傻,摸摸她的頭,「小傻瓜,我說過我不會再逃了,不相信我?」
她安心地點頭,隨即又抱緊他,「真的不再離開我?」
「要我以死做保證嗎?」
莊紗驚詫地抬頭,拼了命的搖頭,「不要,不要說死。」如果要死,也死她一人就好。
言玉璽擁著她,拍拍她的背,「說笑的,莊紗。」
「拜託……」想起前世,她總有不好的感覺在心底滋生。,言玉璽自是不明白莊紗的苦,不過若能令她安心,他願意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