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他想起她的日記……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辦到的,在人前,我將受創的感情世界那一面隱藏的很好,依舊是個開朗不知愁的少女。可是到了屬於自己的角落裡,我卻痛苦得不住哀號,像個負傷的野獸。
這時,我發現自己竟有分裂的雙面性格。
他頓時覺得心痛又憐惜,但季曉寒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
「自從情不自禁的被你吸引後,我想,我的雙重性格又開始作祟了……我一方面越來越愛你,但另一方面卻又想對你封閉我的心、我的過去。但今晚,我面對自我想了很久,終於發現這個矛盾的根本在於……我怕會失去你!」
「不會的,曉寒,除非你不要我,否則你絕不會失去我的。」雖然稍早有一度他以為自己的心已飄離她,但此刻他明白,有她的地方才是他最後的歸宿。
她苦著臉搖搖頭,「等你知道我的過去,等你發現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會的,曉寒。」隱約知道她的意思,谷鈺哲再次保證道:「相信我,我對你的認識絕對比你以為的還要多、還要深。」
季曉寒困惑地看他一眼,但她沒有細想,只是又搖頭歎氣,「阿哲,你還是聽完我的過去再做評論吧。」
「評論?」這個字眼令他訝異。「我憑什麼評論你?沒有人是完美的,也沒有人有資格去評論別人。」
「謝謝你,阿哲。」他的話讓她有了坦承一切的勇氣。「你真好,好的讓我不能再對你有任何的隱瞞,若是因為這樣而失去了你,那我也該滿足了,因為我曾經擁有過你……」
她將一本大相簿放在腿上,翻開第一頁,「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她開始娓娓述說著一張張的照片所紀錄著的陳年舊事。
谷鈺哲邊看邊聽邊望著她,整個人彷彿墜入倒流的時光中。
「這就是我姊姊,她很漂亮對不對?」她抬眸淒楚一笑後,目光又看著照片中笑得如陽光般耀眼的季雨虹。「她為了照顧我,放棄上大學,放棄許多女孩子應有的歡笑、娛樂……」
這些谷鈺哲都知道,但聽她親口說出來,令他在感動之餘,好奇心也竄了上來。
「曉寒,你姊姊是怎麼去世的?」
他一問出口,立刻感覺她渾身一震,接著,他發現一滴水落在照片上,一聲壓抑的啜泣也從她的唇瓣中傳出來。
他攬住她不停抖動的肩膀,她身上傳來的巨大傷痛也在同一時刻將他淹沒。「好了,別說了,如果說出這些往事會讓你這麼傷心,那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
季曉寒搖搖頭,抬起淚眼看著他,「沒關係,讓我說,或許說出來我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強忍著淚水、強忍著哀痛,她又開始述說起李紹華如何介入她們姊妹的生活,如何影響著她們姊妹的生命。
「阿哲,你不會知道那時的我有多痛苦,一個是我初戀的對象,一個是我最愛的親人,我夾在他們之間幾乎窒息而死。」
谷鈺哲當然知道,此刻他所感受到的震撼比從她的日記中所看到的,更加的深刻、更加的強烈。
「所以,我選擇去念中部的一所大學,就是希望能療傷止痛。可是……在那之前,我還必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結婚……我時時忍受煎熬面對他們的幸福,卻還要強顏歡笑……」
他再次擁緊痛哭失聲的她,強烈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無奈。
「我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讓感情逼得失去了理智?這一關我本可以咬著牙度過的!」她握緊拳頭,激動地在他懷中大喊。
「曉寒,你冷靜點。」他捉住她的肩出言制止。
她淚眼模糊地望著他,「我錯了!我後悔了!他們既然結婚了,那我就該默默地祝福他們,可是我竟然失去理智地趁著我的姊夫載我到車站等車時,暗示性地將我字字血淚的日記拿給他……」她突地大笑,笑得淒涼、笑得痛楚。「原來……原來我的心意他全都知道,只是他以為我已經死心了……我的日記他看都不看就丟回來,他問我怎能勾引他,問我怎能做出背叛姊姊的事,我的良心何在……」
「他胡說!他怎麼能這樣指控你?他根本不瞭解你的痛苦!」谷鈺哲氣憤地連聲反駁。
「不!他說得沒錯!」她喊,任由羞愧的淚水滑落臉龐。「我瘋了,我一定是瘋了!他是我的姊夫,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為什麼還寡廉鮮恥的想引起他的注意?」
「曉寒!」
「該死的是我,應該在地獄裡受最大刑罰的人是我,可是為什麼老天爺帶走的卻是他?」
谷鈺哲為這句暗示倒抽一口氣,謎底隨即揭開了。
「阿哲,他死了!在我逃離開車站沒多久,我姊姊哭著打手機告訴我……我姊夫出車禍,生命垂危……」她用著哀傷的眼神看著他,「當我趕到醫院時,他已經死了,而我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
「曉寒,你怎麼能這麼想?那不是你的錯。」他雖遺憾李紹華的死,但更訝異她竟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為什麼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死;如果不是我,我姊姊……」她不斷地搖頭。「那時候她已經懷有身孕了,如果不是我,她會有個快樂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哀傷過度導致難產而死的下場;如果不是我……」她幾乎泣不成聲。「琪琪會有個愛她的爸爸、媽媽……」
谷鈺哲心疼地將哀痛逾恆的她擁入懷中,「曉寒,就讓這一切過去吧,你要停止你的自責、停止你的自我懲罰,那都是不對,我們只是命運之神的一顆棋子啊!」
「不!」她抬起淚眼直搖頭。「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心甘情願,我罪有應得,我不配得到任何的幸福!我應該像范妮·葛德汶一樣,而不是恣意妄為地犯下滔天大禍,我該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