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那個殺千刀的什麼鬼經理,讓人家的好事多磨,以後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林雪莉聽得氣憤填膺之餘,也為自己沒能在當場湊熱鬧而扼腕。
「我老妹也是這麼說。」谷鈺哲微訝地說。「說實在的,你的個性跟我妹妹還真像。」
今早他已經和薇薇聯絡過了,她在氣憤之餘也覺得很抱歉,但他並不怪她,也沒有說出他和曉寒大吵一架,就怕他們、尤其是他的母親擔憂。
「你還有心思管什麼像不像的?」林雪莉白了他一眼,緊接著說出自己的看法。
「昨晚你根本不該走,死賴活賴也耍賴在這裡才對。」
谷鈺哲有苦說不出,只能搖頭苦笑。
「幹嘛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才對啊。」
「雪莉,不一樣,這次的情況糟多了。」他緊皺眉頭,一臉焦慮。
他後悔死了!他根本不該在未獲得曉寒諒解時,不僅將日記的事說出來,還將自己對李紹華真正的感覺說出來,該死,他真該死!
不明就裡的林雪莉卻兀自樂觀。「安啦,只要照我之前說的再接再厲就行了。相信我,你們短則三天,長則一個星期,一定又會和好如初的。」
谷鈺哲只是用一聲歎息回答她。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你已經搬走了,總不能再來個離家出走吧?」林雪莉又問。
「所以我只能用『纏』字訣了。」
「什麼?」林雪莉一時沒聽清楚。
他輕聲一歎。「我和她有過一段很美好的日子,這輩子我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不過,哪怕今生今世她都不肯原諒我、不肯再度接納我,我都會在一旁看著她、守護著她,隨她到天涯海角……」
林雪莉看著他臉上的深情,幾乎要為他一掬同情和感動之淚。
「阿哲,別這麼悲觀。」她試圖安慰他。「俗話說『節婦怕纏郎』,只要你能鍥而不捨,等曉寒姊氣一消,屆時不就功德圓滿了。」
谷鈺哲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沒有雪莉的樂觀,卻始終懷抱著一絲希望。
現在,一切只有等時間來證明了。
*** *** ***
季曉寒不知道自己在書桌前坐了多久。
直到她回過神來,桌上那本《雪萊抒情詩選》赫然出現在眼前。
難怪谷鈺哲不斷用雪萊的詩和她對話,他是想暗示她呀,可她卻愚鈍地一直沒參透。
同樣的一本書,此刻帶給她的感覺卻有著天壤之別。她幾乎要恨它了!
如果當年她拿回來的是自己的日記,而不是這本書,此時的她也就不用再受一次椎心之痛,而這股直入骨子裡的疼痛更甚當年李紹華帶給她的。
這是命運之神怎樣的一個玩笑啊?
五年前,在她以為失去了全世界的時候,祂悄然無聲地埋下了愛與希望的種子,可是五年後,這顆種子已根深蒂固地盤繞在她的心裡時,祂又毫無預警地、殘忍無情地將它連根拔起。
她再度成了漂流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但她的心告訴她,這次想再靠岸,只怕比登天還難,而且她很有可能落個翻覆沉溺、葬身海底的下場!
她想放聲痛哭,但她的淚已流乾,只有心裡深沉得令人哭不出來的悲哀;她又想大聲控訴,控訴她的幸福如海市蜃樓般地虛幻,但這些控訴最終只無奈地化為一聲長長的、長長的歎息。
或許,就讓她的心再度荒蕪、甚至死去也未嘗不是種解脫,從此以後,她將可以無愛無慾地平靜過日子。
平靜?可能嗎?令她初嘗情滋味的男人已縮在她心裡一個最深最小的角落,但那個取而代之、幾乎佔據了她整顆心的男人會放過她嗎?就算他走了,她仍舊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是的,經過昨夜,她終於認清谷鈺哲不是替身,而是她的全部!
也由於這樣,所以她更不能忍受他對她的欺瞞。
她真想像五年前一樣,變賣所有的一切帶著琪琪到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但是今非昔比,現實的壓力不容許她再這麼做。
一想到琪琪,季曉寒心頭便益發的沉重。
她該如何向琪琪說明複雜難懂的成人世界呢?
複雜難懂?是啊,這一切怎會變得如此的複雜難懂?
季曉寒邊搖頭邊揉著太陽穴,睡眠不足的她不僅頭痛得快要爆炸了,一顆心也紊亂得緊。
眾神啊,雖然我罪愆深重,但我已付出我的愛情當作祭品,更將付出自我囚禁為代價,就請你饒了我吧!
*** *** ***
為了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季曉寒索性下樓找事做。只是當她看見坐在窗邊的谷鈺哲,並對上他訝然的眸子時,不禁芳心大亂。
她有股衝動想指責他的不該出現、他的厚顏無恥,但話到了嘴邊她就是說不出,甚至當她意識到心底有著一絲不該有的喜悅情緒時,她反而不斷地暗罵自己。
在這樣五味雜陳的思緒中,自知臉色十分難看的她二話不說便往廚房走去。
林雪莉見狀,竊喜地對谷鈺哲小聲說:「阿哲,恭喜爭你了,看來曉寒姊這回是想來個冷戰,這可是個好現象哦。」
谷鈺哲腦中還清晰地印著季曉寒氣憤又怨恨的模樣,有些遲疑地說:「是嗎?我倒寧願她盡情地將怒氣發洩出來,也好過她這樣不言不語,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
林雪莉沉吟半晌,不得不同意他的看法,「也對,如果她沒將心中怨氣吐出來,只怕你們這齣戲還有得演呢……唉!」
「怎麼連你也哀聲歎氣起來了?」谷鈺哲察覺到她異常的沮喪。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林雪莉壓低聲音,就怕季曉寒聽見。「吳克強本來要我辭了工作搬到台北,可你們現在這樣,我根本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