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她沒有心動的感覺,只是輕輕的拍拍他的頭。「別輕易許下承諾,我不是你能愛的對象。」
有點遺憾相遇太晚,胸口有股說不上來的失落,她很珍惜人與人之間緣份,可惜她是只千年蝶精,不願涉人人間情愛。
淡了吧!她不再有愛人的悸動,時間的洪流讓她幾近無慾無念,進入老僧入定的境界。
「來不及了,我已經愛上你,你要為我這一生負責。」烈女怕纏郎,牛魔王怕鐵扇公王。他不怕打動不了她的心,有志者事竟成,他一定要成為她最愛的男人。
「負責?」她要怎麼對他負責,人蝶殊途。「你看太多電視了。」
紫蝶歎了口氣,為了他語氣中的認真憂心,再過六個月就滿千年了,他的愛得不到回報。
「紫蝶,你看我的眼睛盛滿對你的愛意,你不可以拋棄我喔。」電視又沒有她好看。
說到電視,他機伶地轉到動物頻道,看似和胡翩翩搶電視看,其實是怕她轉到綜藝節目,看到他出現在螢光幕上。
不是他自吹自擂,除了少數和人無關的頻道外,幾乎處處可見他的存在,不管是廣告或電視節目,曝光率之高無人能及,無孔不入的深入每個家庭。
要不是他幕前幕後的形象差之甚遠,這會兒准讓人認出來,無論他怎麼裝瘋賣傻也沒用。
「阿谷你……」紫蝶不知道該說什麼勸他才好。「緣份有深有淺,你會遇上更適合你的女孩。」心有點空,像少了什麼似。
他笑咪咪地抱住她,無賴地在她胸前蹭來蹭去。「我已經遇上了呀!」
「我指的是我以外的女人。」他的表情無邪得讓人狠不下心推開他。
無所謂的男女之情,他的舉動就像一隻小粉蝶停在手指上輕吮,她的心情是愉快的,不會狠心地將他趕開。
「除非世上有像你這麼像蝴蝶的人,否則我的心意至死不渝。」
他的神情專注沒一絲戲謔,深深撼動她的心。
那一瞬間,他俊帥的側臉顯得特別嚴肅,猛一回頭,欲嘲笑他的胡翩翩恍了恍神,分心的忘了開口,一閃而過的畫面快得抓不住。
沒錯!她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可是模糊的影像就是無法凝聚,剛要想起來又被他爆笑的言行打散,始終接不上那條斷掉的線。
到底在哪裡見過呢?她要好好的想一想。
「當然啦!世界上沒有人比得上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生命和靈魂,沒有你我只是個行屍走肉的廢人,宛如風中的殘燭,隨時有可能熄滅。」
剛剛動人的情話說得無比誠懇,誰知一下子又變成搞笑演員,執著她的手又親又吻,惹得她哭笑不得。
「傻孩子,動情的人是不能成仙的。」她身邊不少同類為了虛無縹緲的情愛捨棄修為,他們的行為可說是愚蠢。
但求長生,這不是他們當初的心願嗎?
她不懂人類短短百年的壽命有何珍貴,轉眼間黃土一坯,實在不值得為他們觸犯天條,被留下的人嘗到的只有無窮盡的思念呀!
紫蝶為消失的朋友傷感,同時也慶幸自己數百年來不曾動過愛慾,否則她將難以修成正果。
只是她仍有些放不下人間的一切,心頭有著莫名的惆悵,似乎錯過什麼未去嘗試,梗在胸口難釋懷。
「別叫我孩子,你看起來比我小三、四歲,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的愛會轟烈得叫天地同歡。」何況他又不想當神仙。
沒聽過只羨鴛鴦不羨仙嗎?擁有愛情的他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老了。」人老,心亦老,她都忘了自己也曾年輕過。「我的年紀比你想像來得可觀。」
九百九十九歲了,能不認老嗎?
沒聽出她語氣中的沉重,一臉笑意的韓青森在她唇上飛快的啄了一下。「就算你比我奶奶還老,我還是愛定你了。」
反正他也會老嘛!短短幾天,他已經規畫好未來,幻想她穿上白紗禮服走向他,在神的見證下成為他至愛的妻子。
「你……」她笑得好無力。「不要愛上我,你會後悔的。」
「不,無怨無悔,我就是愛你,山崩地裂也動搖不了我。」他眼中的堅定令人動容。
但不包括她。
「但如果我把愛情典當掉了呢?」
一說出口,她自己也嚇一跳,好久以前的記憶忽然躍上心頭,她幾乎遺忘這段不堪的過往。
是的,典當愛情。
在她是只剛成形的小蝶精時,她曾經非常癡狂的戀上一名人間男子,渴望與之共結連理,一刻也不願分離。
經過這麼多年以後,他的容貌和聲音已經不復記憶,甚至連名字也遠遠拋在過去,她不再有心痛的感覺,也忘了當初愛他的理由。
可笑的是,她不記得恨他的原因為何,現在卻赫然想起因為年少輕狂而典當掉的愛情。
「典當愛情?!」愛情能買賣嗎?他還是頭一回聽聞。
韓青森當是聽了一則笑話,笑不可抑,直呼她才是受了電視影響,滿腦子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聞,當金、當銀、當房子,就是沒人能當愛情。
反倒是一旁的胡翩翩表情古怪,若有所思地睜大眼,滿臉複雜地挪動附了滑輪的圓凳靠近紫蝶,欲言又止的反芻肚子裡的疑惑。
蝶姨不會也遇上那件怪事吧?至今她仍覺得不太真實,像作了一場荒謬怪誕的夢。
「蝶姨,你真的把愛情押給當鋪了嗎?」難怪她清心寡慾,沒有一絲情生意動的跡象。
紫蝶笑而不答,反問她一句,「春假只剩下一天,你趕得上夜班車嗎?」
出谷後再行一段山路下山,她趕到火車站大概也七、八點了。
「啊!完了、完了,我的行李還沒整理,火車票也沒買,我一定會被室友罵死,她交代的名產我一件也沒買。」死定了,她會被凌遲。
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兒,她倏地跳起來,緊張萬分的苦著臉,將過錯怪在來路不明的男子身上,全是他害她分心,只記得拷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