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森的視線落在不知名的遠方,嘴角泛起一絲模糊的笑容。「當我剛接觸到地球的語言時,我很奇怪為什麼男女在談情說愛的時候,總喜歡提到『永遠』這個字眼。『永遠』是多麼久遠的事,你們怎能如此情誼就說出來?」
雷展德終於注意到她落寞的神情,心頭不禁一沉,「你不相信我嗎?」
江雨森兩眼迷濛地低語:「誓言總是非常容易就能夠說出來,但是執行起來卻不是那麼的簡單。」
雷展德生氣的問道:「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嗎?」
江雨森認真地看著他,正色說道:「我不要你永遠愛我,那太抽像了,我只要相信你此刻是真心愛我的就夠了。」
她的語氣讓雷展德極端的不安,他分神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眼中儘是令人心碎的哀戚和不容錯辨的深情。
他將視線轉回了路上,無比堅決地說道:「我會等你回來!不管要等多久,我一定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回到我的身邊。」
江雨森定定地看著他,認真的問道:「如果我死了呢?」
一股寒意倏地竄上他的背脊,他心慌意亂地說道:「別說這種話!」
江雨森平靜的追問:「我很認真的在問你,請你回答我。」
「別對我說這些!那對我太殘忍了!」他突然生起氣來,惡狠狠地對江雨森吼叫著,「我告訴你!絕對不准比我早死!否則我……我……」
「展德!」她喟然歎道,「沒有人能夠掌握自己的生死,更何況是即將上戰場的戰士呢?」
雷展德失控的大吼:「住口!不要再說了!」
「不!我要說!」江雨森堅定地說下去,「展德,我是真心愛你,如果戰爭結束後我能夠僥倖不死的話,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如果你還要我的話,我一定會陪伴你到終老。但是……萬一我戰死沙場,我希望你能夠忘記我,再去追求你的幸福,就算我不能帶給你幸福,我也希望你能夠自己找到幸福。」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他低沉的嗓音隱含著怒火。「你是不是不回來了所以才先叫我忘記你?你看不起我這個未開化的野蠻人是嗎?」
「展德——」她哽住了聲音,感覺一股熱氣衝向眼眶,她別開臉,不願讓雷展德看到她此刻的脆弱。「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幸福。」她哽咽地低語。
雷展德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對不起!我——」
「別說了!」江雨森抹去眼角的淚水,沉聲阻止他,「我們已經到了。」
雷展德神色一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見到安泰雅姿態優美地站在前方一塊空地的中央,似乎已經等待多時了。
他們兩人下了車,走道她的面前。
安泰雅笑嘻嘻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管這個小鬼了呢!」她的腳邊躺著昏迷不醒的小烈。
江雨森冷冷的說道:「就算你沒有抓走這個孩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呦!好可怕!」安泰雅誇張的拍拍胸口。
江雨森低喝:「廢話少說!你快把小烈交出來!」
「別急,我這就還給你。」安泰雅彎腰拎起了小烈,目光又轉回到江雨森的身上,惡意地說道:「你身上的血也快流光了吧?」
雷展德心裡一驚,連忙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江雨森大聲地斥喝:「住口!把小烈交出來!」
安泰雅嬌笑連連,「好,好,我這就將你的寶貝還給你。」
她隨手一擲,遠遠地將小烈拋了過來,江雨森身子一掠,穩穩地接住小烈。
安泰雅笑著發話:「以一個快死的人來說,你的身手還很利落嘛!」
江雨森不理會安泰雅嘲弄的話語,逕自將小烈交給雷展德。「你快帶著小烈離開這裡。」
「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雷展德臉色蒼白地盯著江雨森,「你的傷勢不是已經痊癒了嗎?」
安泰雅輕嗤了一聲。「痊癒?她隨便說說你就相信?瞎子都看得出來她深受重傷,身上的血已經快流光了。」她面露不屑地看向江雨森,「亞莉西亞,為了這麼不關心你的人送命,值得嗎?」
「可是……」雷展德虛弱的反駁,「她有療傷的靈力不是嗎?她既然能夠替我療傷,應該也能夠治療她自己。」他驚慌地看著江雨森,她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色似乎證實了安泰雅的話。
雨森說她的血不流了,其實是因為她的血已經流光了!
所以她才會在車上說出近乎訣別的話來?
「對!她是有療傷的靈力,但是為了要救你,她根本沒有時間替自己療傷。」安泰雅不厭其煩的解釋。「她可是耗費了好大的靈力,才將你從鬼門關裡搶救回來呢!」
雷展德看著安泰雅,困難的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
「我當然再清楚不過了!」安泰雅得意地笑了起來。「我算準了她絕對捨不得你和這個小鬼死掉,她可以不顧自己的死活,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任何一人死掉,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因為她已經不打算活著回去了,如果她有把握能夠打敗我,就絕不會讓你跟著來冒險,她帶你來的目的,是要你來帶這小鬼回去,因為她很可能沒有命活著離開!」她笑得更加猖狂,「現在我要殺她是易如反掌,這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替我制住了她,我怎會這麼容易傷了她?」
江雨森不再多說,平靜的交代:「展德,你快帶著小烈回去吧!」
雷展德沉聲問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江雨森溫柔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她沒有費事地阻止安泰雅說出這些,是因為無論她如何制止,安泰雅還是會不顧一切的說出來——她不可能放過任何讓他人痛不欲生的機會,這是她變態的樂趣。
「為什麼?」雷展德嘶叫著。「你怎能這麼做?」
江雨森仍然沒有回答,她只是用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的眸子靜靜的看著他,彷彿這是最後一次與他四目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