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筠一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坦蕩放心,笑笑地道:「安啦!險惡歸險惡,我至少還有權利辭職改行。現在我過來你這裡幫忙,只晃過渡時期,我不是真的要你發薪水給我。再說,咱們倆也好久沒好好打屁了。」
一陣開心,宥苓又忍不住擔心地摟了艾筠一下,沒好氣地輕聲斥道:「你喔,社會大學都白混了,長眼睛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單純的人。」
談笑之際,艾筠瞥向店門口一眼,頓說:「哎,又有客人要進來了……嘖,怎麼又不進來,在門口外晃來晃去的做什麼?」
宥苓也朝外瞄了一眼,後來又多看了一眼,才說:「這麼帥?!跟森林王子一樣也!」
「別作白日夢!現在全台北的帥哥沒有一個不花的,對於這類男性動物,我一向是絕級禮。」艾筠反駁她。
宥苓一下子看店外那個又高又帥、一身黑色西裝、眼戴墨鏡的男子,一下子又望向電影海報來「兩邊對照」,深深吸一口氣說:「看又不用錢,不看白不看!」
看到艾筠用報紙擊打蒼蠅,宥苓立刻跳過來搶報紙,又一頓教訓道:「不能拍!那些綠頭蒼蠅是招財進寶的象徵。」
艾筠又哦了一聲,很認真、很崇拜地看著宥苓,「我真佩服你懂這麼多,原來開始還有這麼多學問,我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宥苓哭笑不得地拿報紙敲了艾筠的頭一下,心裡不禁暗忖,這小妮子八成走路踩到了螞蟻,都會停下來向螞蟻屍體說對不起。
隨著那個蒼蠅飛出店外,艾筠的目光也跟著望向店門口,那個行跡可疑的男子仍在門外徘徊……
沈閹毅在朝熹企業的總經理辦公室內,一接到「Z」的電話之後,立刻放下所有公務出門了。但是一路沿著南京東路走來,經過一個巷口時,他看見了一樣他最不願意看見的東西——一隻被車輪壓扁、粘在柏油路上的老鼠干。
他深信是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於是匆匆忙忙、臨時決定拐進巷子裡。
他到底要不要向「Z」回報一聲?
距離約定前去領取秘密文件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半個小時,這下子去回報,鐵定要被「Z」刮一頓。
閎毅氣急敗壞地吁喘一口氣,心裡覺得有點嘔,誰會相信,身為國內十大財團之一的「朝熹企業」總經理,他向來只有刮人的份,別說那分佈全台二十三家分公司的兩萬名員工都怕他刮,就連他老爸沈朝熹,現在也要尊重他的意見三分,而他卻要向一個神龍不見頭也不見尾的「Z」低聲下氣,講話也不敢太放肆。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稍縱即逝,加入這個代號「東方」的社秘組織一年多來,他從來不曾懷疑神秘「Z」的神通廣大,而且他也五體投地、百分之兩百地服從「Z」的任何指令。
但是,不論他平時在企業界如何叱吒風雲、呼風喚雨,他畢竟仍是血肉之軀,他也有個性上的弱點。譬如說:那只被壓扁的老鼠干。
他抬表又望了一眼,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遲疑了。
閎毅機敬地再朝四下環視一圈,確定附近沒有可疑人物之後,這才蹁進騎樓,靠在一根廊柱旁隱密的地方,將手錶上調指針的圓鈕拉出來,也牽連出一條細如蠶絲的鎳線,他把小圓鈕塞放在耳孔內,然後在表面上的號碼小鍵上按出一串密瑪,接著對表面低聲說道:「東方六號呼叫東方一號,聽到請回答。」
這一隻看似普通的「東方」電子錶,可是現今尖端科技的精密產品,它具有無線電呼叫器的功能,可以直接透過在東南亞上方外太空的人造衛星,向分佈在世界各地的秘密情報站傳遞訊息。
「收到了,我是Z,六號請說。」
閎毅的耳朵中清晰地傳來「Z」的聲音,那是經過一套複雜的變音系統所傳出的,從來沒有人見過「Z」,也沒有聽過「Z」真正的聲音,現在傳出的,只是像一個電腦在說話的金屬合成音而已。
閻毅有時候不禁暗自懷疑,神秘的「Z」,會不會只是一台精密複雜的思想電腦?
他無暇多想,單是租用人造衛星頻道一分鐘,就要花去「東方組織」二十五萬元,比電視黃金八點檔的廣告還要貴上好幾倍!
閎毅立刻朝表面說:「Z老大,我出了點狀況,任務可不可以改派東方五號代勞?」
「Z」的聲音顯得有些慍怒,但是仍冷靜如儀地說:「五號人在日本,你也別想動四號的歪主意!你到底又怎麼了?」
「我……我看見……」
他沒有餘地解釋完,「Z」立刻猜出一二地說:「六號,你那個迷信的怪癖怎麼還不改?這次又看見什麼?衝過街的黑貓?還是一個不小心打破的玻璃杯?」
閎毅囁囁嚅嚅、老老實實,又有點嘻皮笑臉地說:「不,是只死老鼠。Z老大,相信我,我們家這兩年的財產增加一倍,都是我算紫微斗數賺來的。」
「你別跟我囉唆!現在怎麼辦?跟我討價還價啊?」
閎毅當然不敢,立刻改口說:「要不然這樣,現在台灣是下午兩點多,算起來是未時,只要過了三點就可以。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通知交貨的人我會晚一個小時才到?」
「Z」沉吟了半秒,喘著大氣說:「你真麻煩,就只有你會給我出這種狀況!好吧,下不為例。另外,我下個星期派你去英國出任務,你的掩護身份安排好沒有?」
「會,我會安排。謝了,老大,我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閎毅一講完就收了線,免得多換幾秒嘮叨,他耳朵早晚變成重聽。唉,這小不點機器的聲音可真大!
有壞徵兆的時辰,一定會有倒霉事發生,更何況他「兼差」的工作是一個結合全世界各行各業的頂尖精英,致力於世界和平、國際政商穩定的秘密情報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