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在暗示什麼嗎?這麼說來,信安是「專程」從馬來西亞來台灣找她?
宥苓打著招呼說:「我跟你說過了,我叫宥苓。你是馬來西亞人?」
「對,算是半個華僑……」信安察覺出艾筠的臉上有種微微妙的變化,頓時住嘴,心中思忖,他會不會太唐突了?干是又急說:「艾筠,你記不記得我們在宴會上聊得很愉快?這回我來台灣,你該不會不歡迎吧?」
艾筠收斂起雜思,露出友善的笑容說:「哪裡會?我還答應你,只要你來台北,我一定帶你到處逛逛,嘗一些台灣口味的地方小吃。」
宥苓一邊旋進吧檯一邊說:「別站著說話嘛!坐,程先生,你想喝點什麼?小店招待,你不要客氣。」
「嘗嘗你煮的咖啡好了。大家年紀差不多,直呼名字就好。艾筠,你這趟旅行玩得還愉快吧?閎……閎毅呢?」
「還好。他回家了。我記得你家在馬來西亞是在做……」艾筠不輕不重地說。
「佐英礦產,挖采鑽石的。」
「對,嗯,你們在台灣也挖嗎?常不常來台北?」
信安保持著微笑,目光一直停留在艾筠的臉上,這令艾筠有些不安起來。
「台灣恐怕沒有鑽石礦,不過我們在台北和高雄都各有幾家寶石公司,我還想逐漸把重心擺在這裡的擴展業務上,所以我常來台北。」
他也未免太誠實了,既然常來台灣,那表示對台北不陌生,哪需要艾筠帶他去逛?這麼一來,他的「動機」更明顯了,然而一個沈閎毅已經夠她心力交瘁了,她哪還有心思餘力再去應付就要展開追求攻勢的程信安?
宥苓端來一杯咖啡,三個人坐在一塊兒,信安反而好像找不到話說了,想了半天,他乾脆老實地問:「艾筠……我知道你跟閎毅認識不久,我這麼唐突地來找你,不會造成任何……任何麻煩和不便吧?」
艾筠不自在地垂下眼瞼,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哦,不會,你放心,他們剛在機場吵了一架。」宥苓雞婆地說。
「宥苓,你……」艾筠給了她一個白眼。
信安雖然有些喜出望外,但是仍關心地問道:「閎毅畢竟是我的朋友,你跟他怎麼了?」
艾筠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直接說:「信安,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談這件事?你快嘗嘗宥苓煮的咖啡,喝完了,我請你吃飯,宥苓也一塊兒去。」
送客嗎?信安別無選擇,端起熱騰騰的咖啡,像在喝冬瓜茶一樣地一口氣灌完,末了漲紅著臉說:「好喝。我們去吃飯吧,不過應該我請客才對,一是為你接風洗塵,一是答謝宥苓的咖啡。」
三個人剛站起身,宥苓突然低叫一聲:「噢哦!不只是曹操,連諸葛亮也到了!」
門口處,閎毅表情複雜地呆站在那裡,「艾筠……信安?你……你們……」
閎毅像被人拿槍轟掉腦袋一樣,他的腦海中又躍出那一幕:他正絞盡腦汁要掉包美國大使的手提箱,而艾筠和信安站在一旁愉快的交談……
他更沒有料到,程信安手腳竟會這麼快,從英國、馬來西亞追到台灣來了?
艾筠滿腹的怒氣還沒消,便狠下心冷冷說道:「我們正好要去吃飯,沈閎毅,如果你有什麼『公事』的話,我們可不可以明天再談?」
閎毅這下子更像被吸血鬼吸光了全身的血,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他負氣地掉頭轉身,迅速跨入他的座車內,揚塵而去。
第九章
一個星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閎毅試圖壓住去找艾筠的衝動,並且以繁忙的公務來填補心靈上的空虛。
他有他的自尊,也有他的驕傲,再去找艾筠的話,又平白被她「洗面」一次,他承受得了嗎?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在機場時說得那麼好聽,什麼怕他和家人起誤會衝突,才一轉眼就要跟程信安去吃飯了!
這一口氣他要是嚥下去,恐怕會被自己噎死,信安是他介紹給艾筠認識的,他還有什麼話好說?這叫作「吃飽太閒」,搬一塊大石頭來砸自己的腳,而且還不能喊痛!
信安這小子也真是夠卑鄙無恥,虧他將他當作朋友,沒想到所謂的「兩肋插刀」是這麼插法的,他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前兩天,信安竟然還有臉來朝熹企業想找他「談判」,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信安是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來看他灰頭土臉的蠢樣嗎?他二話不說,就把信安轟了出去。
這下子可好,他沈閎毅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丟了艾筠這個「合約情人」,還趕走了信安這位事業上的好夥伴,他真是衰到家了。
他好想去找艾筠解釋一切,從他加入東方組織的密諜身份,到機場的宋紫庭「插花事件」這無異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他一下子要從何解釋起?
他試著打幾通電話到曼都咖啡,宥苓都說艾筠不想接電話,他要是知道艾筠住在哪裡就好了。多麼可笑,他認識艾筠的一切都是在曼都咖啡,而那家小店離他的公司大樓也不過十分鐘的路途而已。
艾筠在怕什麼?她又在躲他什麼?她為什麼不願聽他的解釋?她跟信安在玩什麼遊戲?
這些日子以來,閎毅只要一想到艾筠和信安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模樣,他氣都氣飽了,搞得他天天食慾不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心情郁懣到極點。
如果他不要那麼愛面子,直接去向艾筠下跪、求饒、低聲下氣,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萬一這件事在商場上傳開,說他沈閎毅敗給佐英礦產的程信安,他不是不用混了?
就這樣被七上八下的心情折磨著,他都快抓狂了,但是仍想不出一個挽救的辦法,他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讓艾筠相信他的愛?
這天下午下班之前,閎毅下了個決定,首先他不希望宋紫庭再出現在他的生活範圍裡,他越看越她越「刺目」,也該是向爸媽稟明自己心已有所屬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