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怒髮衝冠的吳嫂,張著猙獰的魔爪,狠狠地逼向一臉無辜的緋雪,並且大聲地指責她任性妄為和大逆不道時,向來天真單純的緋雪,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唉!蒼天弄人,學校裡出了一個囂張自大的魔王也就罷了,為什麼連皇宮裡,部有巫婆來找她的麻煩呢?
「是誰准許你將花草,修剪成這副模樣?」吳嫂怒視著她,疾言厲色道。
「是我答應母親,要幫忙整理庭園裡的花草,但是……」
「你們母女倆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自作主,將原本整齊美觀、氣派華麗的花園弄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可是昊嫂,你真的不覺得,原本方方正正得像長崎蛋糕的灌木,修成可愛的動物造型,要來得新鮮有趣多了嗎?」
「住口!你這不知輕重的丫頭,做錯了事還不肯認錯,難道反駁就是你犯錯時的一貫態度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真為你的家教感到羞恥。」
維雪一聽吳嫂把怒意算到母親頭上,也忍不住憤怒地反駁:「如果我這麼做有錯,也是我一個人的責任,跟我的母親無關,請你不要污辱我的母親。而且我原本也只是想讓這個死氣沉沉的花園,看起來活潑有朝氣一點罷了。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哼!你說這個請一流名家特別設計的美麗庭園死氣沉沉?我真懷疑像你這種又瘦又小,行為莽撞又粗魯的女孩,是以什麼樣的審美眼光,來欣賞這高貴的庭園藝術的。」
昊嫂那番尖酸刻薄的話,聽在緋雪的耳中,深深地刺傷了她長期以來,深藏在內心那股帶些自卑,卻又無比堅強的自尊。
「我的確是個又瘦又小,既窮又不起眼的小丫頭,但我也是個人,是個有自尊,需要人革重的人。就算你看我再怎麼不順眼,也沒有資格這樣惡劣地批評我。」
「唷—我不過是對於你那番惡劣的行徑,小小的批評了一下而已,你就不斷頂嘴。難道我身為左家的總管,沒有糾正你這個下人的權利嗎?」
緋雪那副絲毫不懂得「敬老尊賢」的態度,顯然也惹怒了性情執拗的吳嫂,她氣得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繼續叨念:
「還是你以為,溫柔慈善的夫人當年順手所施予的小小恩惠,讓你這個身份卑微的傭人小孩,跟少爺們上同樣的貴族學校,並支付那筆龐大的學費,就是暗指你從此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再也不用將我這個老人看在眼裡?」
「我沒有那個意思,況且我一點也沒有讓母親及夫人失望,我的成績在學校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從來沒有浪費過夫人的一分一毫。」
因為自轉學的第一天起,緋雪就倍受老師、同學的敵視與冷落,造成了她只熱衷於書中的世界,不愛與人親近的個性。
沒有任何朋友的緋雪,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書中的古聖先賢,還有一則則陪她從小到大的童話故事,和許多令她愛不釋手的散文、小說。
所以個性沉默寡言、在校毫不起眼、從不受人關愛的緋雪,唯一自豪的,只有她那耀眼的成績。
「哼!話說得倒好聽,誰不曉得你從小就把自己當成公主一樣,所以我們這些下人哪有什麼資格批評你、糾正你?」
「我……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見緋雪心慌地想要辯駁,吳嫂以為她是心虛,便毫不留情地接著說道:「你只是一個自以為是,又固執魯莽的平凡女孩而已。鳥鴉再怎麼虛榮,也沒有變成鳳凰的可能!
一個傭人的小孩,竟妄想要變成公主那種高貴的身份,太可笑了!讓我來點醒你,別再作些虛幻不實的白日夢了。你既不是公主,當然更高攀不上王子。這就是現實!」
吳嫂無情地訓誡了楊緋雪一頓,隨即轉身離去,獨留下深受打擊的緋雪,倔強地任由淚水在眼眶氾濫,也不肯盡情的宣洩。
「我只是喜歡看書、喜愛幻想而已……幻想有什麼錯?我又沒傷害過任何人……」緋雪用著微弱的聲音,獨自呢喃著方才未說出口的話。
自從父親失蹤之後,忙碌的母親一人負起養育她的重任和一家的生計,沒有太多時間陪她,令緋雪時常感到寂寞。
這時,只有童話故事當中多彩多姿的夢幻世界,才能撫慰她孤寂的靈魂。
當公主一直是她最渴望的夢想,想不到如今竟被人如此殘酷地擊碎。
滿腔悲憤難以發洩的緋雪,不願再回別墅去面對眾人那據
傲卑劣的嘴臉,一轉身,跑進了那片人煙罕至的濃密樹林裡。
直到她倦了、累了,這才停了下來。
環顧四周,都是一片相同的翠綠,樹梢間灑落一道道燦爛的陽光,令她僅能從日照的方向,大約判斷自己正往什麼方向前進。
她好奇地在這片新發現的天地裡自由地穿梭著,直到發覺腹內飢餓感和雙腿疲憊感襲來,原先抱持的新鮮感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夕陽逐漸西移,此刻的她不但又餓又累,而且還迷失在這寬闊無邊的陌生森林裡,越往前走,光線就越暗。
緋雪原本以為這一路前進的方向,應該是回去的路,誰知越往前走,似乎越進人森林的深處,碩大高聳的巨木,和一大片濃密的樹葉擋住了大半的陽光,令這幽靜的森林更顯得詭魅恐怖。
天色越來越黑,而心驚膽跳的緋雪不管怎麼繞,也繞不出這片樹林。
而且如果天色一黑,她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將更顯困難,突地,她腳步一個踉蹌,右腳陷進了一個深及膝蓋的凹洞之中。
更不幸的是,她的腳竟被卡在洞內,拔不出來。
在這種偏僻荒涼的森林裡,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凹洞?會是狩獵用的陷阱嗎?
應該不是,否則方纔她的腿應該已經被陷阱夾斷了才對,不會這麼幸運只是受點皮肉之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