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先,你怎麼能這樣說?!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曝光率,不曝光、不讓觀眾知道有你的存在,你的畫要哪一天才能得到重視?」
「我說過我不在乎名氣、金錢,我願意等,等真正欣賞我的觀眾出現。」
「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成名要趁早,這個年代已經不流行十年媳婦熬成婆了,就像我們家的科技公司—樣,任何事情都要講求效率,越有效率,讓消費者瞭解的產品就越有成功的機會,承先,要成功不能孤芳自賞!」
我看到容楷元幾乎要大力鼓掌叫好,我也驕傲的一笑。
別小看我,在美國留學數年,好歹也拿了博士學位回來;當年海藍拒絕接手金家科技的時候,我是董事會眼裡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如果不是我太不懂人情世故,讀財務管理的我接手企業綽綽有餘。
「少把你們那套市儈的把戲拿來用在我身上,我不稀罕,你這種溫室裡的花朵,懂些什麼?不要以為說得頭頭是道就能做到,你對真實的社會瞭解多少?你連一斤蛋多少錢都不瞭解吧?大小姐!」
每次承先生氣的時候,就會喊我大小姐,我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如此痛恨這個稱呼。當著容楷元的面被承先罵,我心裡很難受,就像狠很被打了一巴掌。
承先永遠不會先估量場面是否適當,完全依照他自己的心情做事,想到什麼就馬上實行,不顧一切,如果我再繼續跟他爭論只會讓場面更難堪,我低下頭,不敢再說什麼,決定息事寧人。
但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嚇得我又馬上抬起頭來。
「曉月,走,有人不知好歹就別跟他多話,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被人欺負,跟我回去,我送你回家!」容楷元豎起眉頭,眼睛瞪著承先。
回家?回什麼家?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容楷元還不知道我搬出家了,只好苦笑。
我能走到哪裡去?在偷偷離家的那刻,我已經把我所有的本錢押在承先身上,決定跟他同甘共苦,等待他熬出頭的那一天。
「你是她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可以帶她走?」
「我是曉月的朋友,光憑這點就夠了。」
「朋友?哼!想吃天鵝肉的癩蝦蟆!」
「承先,容楷元是我的朋友;他幫你做了網頁,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能不能對他客氣一點?」我橫眉抗議。
「好啊,那你跟著這個朋友走吧!一開始我就沒開口叫你幫我,不要以施恩的口吻對我說話,我並沒有欠你什麼,就算畫展成功也不是你的功勞。」
承先丟下這殘忍的幾句話就走,我咬著牙,忍住胸中翻滾的委屈。
「曉月,你以前沒有這麼委曲求全的。」
我抬頭看容楷元的臉上有著不忍心,我心裡酸酸的,想哭又哭不出來,梗在胸口,好痛。
「比起來,我還比較喜歡那個一不高興就擺臉色給人瞧的曉月,你就是這點可愛啊!一高興就撒嬌,一不高興就板著臉,從來不懂得裝模作樣、說好話、陪笑臉。」
容楷元的誇獎沒有讓我高興起來,反而讓胸口更痛。誰喜歡忍啊!忍字頭上一把刀,若不是因為我太愛承先,我真想衝到街上去尖叫,把自己一肚子的不開心發洩出來。
承先不會屈服的,如果我不低頭,就永遠不會有人低頭。
如果要維持這份愛,我就必須要委曲求全,不停的付出。
越瞭解承先,跟他在一起的痛苦就越多,但跟他在一起時又充滿毫無疑問的甜蜜,於是我就在甜蜜與痛苦之間擺盪著,找不到一個出口。
我設法壓下臉上的愁容,勸容楷元:「你先快走吧,等會兒我向承先賠個罪就沒事了,你攪進來只會讓事情越來越複雜。」
「曉月,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愛情嗎?他很明顯的並不尊重你。」
這我知道,在承先的眼睛當中只有他自己。
「沒有十全十美的愛情。」我搖搖頭,微笑道:「不要把承先看成壞人,他有一點藝術家的脾氣。」
「曉月,那不是藝術家的脾氣,那叫自我意識過剩,認為自己至高無上,只想等著別人發掘他、捧著他,以為自我推銷是種恥辱,別人要看他的畫還得經過他的評鑒,自己閉門造車畫想畫的東西,別人不懂他的創作就是白癡。」
容楷元的話一針見血,這些都是承先的個性,不過……
我搖搖頭。
「我瞭解承先,我會再跟他溝通溝通,你不必為我擔心。」
容楷元終於在我的堅持下離開畫廊,一步一回頭,把我當作大野狼口中的小紅帽,憂心忡忡的離開。
我歎口氣,對於他的離開,居然有些不捨。
每次承先對我稍稍不禮貌,為我站出來的都是容楷元。
我走回承先身邊,放軟口氣的勸他:「承先,你在氣什麼嘛!他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你做個網頁,效果也不錯,你何必生氣?」
「我不像大小姐你,做什麼事情說一聲就好,下面有人搶著幫你做,我靠的只有自己,從不求人。他幫我做網頁,我豈不欠他一份情,低了他一截?」
「容楷元不會這麼想的,你不要多心。」
「你倒是很瞭解他啊。」承先冷笑,我真想叫他改掉這個冷笑的習慣,長得這麼好看的一個人,偏偏喜歡眉頭鼻子擰成一團,嘴巴歪在一旁,真難看。
但我不敢說,怕他回我一句:「這就是我的模樣,你不喜歡儘管可以走。」承先是很我行我素的。
「有一個畫廊老闆要請我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承先問我,看起來他已經準備動身。
「我不喜歡見陌生人。」我搖頭。
「曉月,你該長大了,老是像小孩子一樣,對著人連名帶姓喊,一點交際應酬都不懂,我怎麼帶你出去。」承先皺皺眉頭,滿口的不耐煩:「你先回家去吧。」
我不依的說:「你不多陪陪我嗎?」
「這是正事,你別任性了!」見我擰了一下眉,承先妥協著說:「等我辦完事情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