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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承先沒有開口,把手用力從小朱的掌握當中抽出。

  小朱恨恨的吼:「這些日子是誰跟在你身邊打點一切?你的畫展若沒有我,能有這些成績嗎?」

  「我的成功是我自己的。」

  原來有這麼多人爭著做承先成功背後的女人,比起來,我倒是貢獻最少。

  我放重腳步走出去,讓他們有點心裡準備。果然,他們一起回過頭來看我。

  我對著他們微微一笑,像是在花園當中散步的時候遇見他們一樣。「嗨,好久不見。」

  「大小姐!」小朱慌張的喊了一句。

  剛剛背地裡把我說得這麼難聽,一照了面,卻馬上從狐狸精變成了一攤爛泥,這大概是看在我大小姐的地位上,不得不讓我三分。

  承先的臉色沒變,沒有對他出軌的事情愧疚,反而沒表情的質問起我:「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虧得我這麼晚回來,要不然我一輩子都會被你們騙得團團轉。」我輕笑一聲,一次又一次,我真的受夠了,已經氣到沒有感覺。「大小姐,夜裡危險,最好不要一個人在街上走。」小朱好心的說,態度就像她平常對我一般,語氣卑微,打躬作揖,但我已經知道她骨子裡是怎麼看待我。

  還好有個大小姐的頭銜壓著她,否則只怕她現在要反客為主的騎到我頭上。

  我心冷到了極點。

  我居然曾經為了這樣的男人哭泣,我的青春怎能這樣浪費?

  我越過承先。

  「抱歉,我累了,我想要回家。」

  我故作冷淡,心裡再傷再痛也不願意在他們面前顯露出來。

  沒想到後面兩人反應都比我激烈。

  「曉月!」

  「大小姐!」

  我回過頭來,看到小朱著急的說:「我跟承先只是玩玩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取代你的地位,你不要誤會了!」

  「我有什麼地位?」

  「這……」

  她被我問倒了。

  承先代替她接口:「曉月,我們先坐下來談談。」

  「有什麼好談?你教訓我教訓得還不夠嗎?你還想說什麼就現在說吧。」我又是一聲冷笑。

  「你冷靜一點。」承先靜靜的說。

  「我發誓,現在是我這輩子最冷靜的時刻,我被男友丟在台灣不聞不問十多天,癡癡守了十多天,等到他跟女人打情罵俏的場面,我沒哭沒叫、沒潑婦罵街,你還嫌我不夠冷靜?我說了多少次要分手,是你不肯放我走,難道現在你要趕走她,讓我光榮的繼續坐在你女朋友的寶座上?」

  我一席話撂下,卻換不到承先太多的反應,他臉色忽晴忽暗,看來高深莫測。

  我又要走,小朱衝上來拉住我,面露懇求:「大小姐,你別告訴老闆娘!」

  「很抱歉,以後我還想上東籬去走走,不想看到讓我心煩的人。」我的話說得夠清楚了吧?還不快回家去寫履歷另找工作!

  藝文界薪水低、出頭難,看她到哪裡去找這種肥缺。

  「曉月,我們一起上樓,我跟你談一談。」承先拉住我的手,用他那雙剛剛抱著別的女人的手擁抱我。

  我覺得噁心,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他,,大吼:「不要碰我!」

  「承先!」小朱從後面拉住承先,不知道是要阻止他碰我,還

  是要把他拉回身邊。

  我終於做了一個半年來最正確的判斷,我伸手用力揮了承先一巴掌。

  「蘇承先,我但願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你!」

  好人也做了,壞人也做了,我再也無法忍受跟他們糾纏下去,推開門一口氣跑上四樓,跑得我氣喘吁吁,幸好沒有人追上來,否則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辦。

  我費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打開門,才到客廳就倒了下去。

  天可憐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讓我遭遇到這種厄運。

  為什麼我竟會瞎了眼愛上這種男人!我並非傷心,而是無比的憤恨與生氣。

  氣自己的天真與無知,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卻沒有去看那一切假象之後的真心。

  我揮開家人的手,奔向這個男人的懷抱,這是我自願的。自古以來,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主角的任性所造成,我也不例外。

  如果睡美人不因為自己的好奇走上高塔,她就不會被紡車的刺刺傷、長眠不醒了。

  好諷刺,我居然想起承先第二次見到我時喊我「公主」的聲音。但浮現在我心頭的形象,卻是容楷元,他待我如公主般,不論何時都是傾盡全心全意。

  他們兩人的形象融成一體,我分不清我到底想的是誰。

  睡美人最後是怎麼醒來的?

  她似乎沉睡了百年,直到王子披荊斬棘,爬上高塔給了她一吻,一百多歲的公主才找到了她的真愛。

  原來真愛需要如此漫長的等待?誰會爬上高塔為我而來?

  不管了、不管了,如果能讓我回到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日子,我可以放棄一切。

  我模模糊糊的想著,趴在地上,只希望再也不要醒過來。

  * * *

  「曉月、快開門!」隨著怒吼聲,鐵門又被重重地敲了幾下。

  別吵了啦!我抱著一包衛生紙,在心裡默默地尖叫。

  哭?我才沒哭!誰會為了那個沒良心的男人流眼淚?

  衛生紙不是用來擦眼淚,而是擦鼻涕用的。在冰冷的十二月天裡,躺在磁磚地上睡過一夜,得重感冒只能用「活該」兩個字來形容。

  我病得頭暈眼花,還得承受外面的聲浪。

  犯錯的明明是他,他有什麼資格對著我大吼大叫?我覺得非常委屈。難怪有人說藝術家多半有些瘋狂的成分,承先的血液當中一定流動著那些無可救藥的衝動。

  他守在門口整整一天一夜,為的就是找我好好談一談?

  我不願意。

  有什麼好談的?

  真相,我已經瞭然於心,再談下去也只是重現昨晚種種難堪的場面,何苦來哉。

  由門口的談話聲,我知道小朱曾經來過幾次,勸不走承先,只好送了一些飲水、食物給他。

  我打從心底為這個女人感到可憐,自己的男人守著別的女人,她卻只能送茶送水,屈居老二,她算是頗有情義,肯不計代價的守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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