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兒醒過來,滿臉是淚痕。
夢境中感受到的哀傷,讓她久久沉溺其間,不能自拔。
「一大早起來,你哭什麼哭!」
不耐煩的吼聲讓她停下抹淚的動作,呆呆地轉頭望著對面床上面露不悅的男人。
「我只是……夢到……」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像前幾次作惡夢醒來時那樣,睜著大眼瞅著他。只不過這次在她眼中的不是恐懼,而是某種更深沉的感情。
軒轅棄厭惡地皺著眉頭。他無意浪費時間去瞭解這女人又作了什麼夢,反正她沒有一天晚上是睡得安穩的。
茉兒匆匆從床上起身。「你餓了吧?我去煮粥。」
她先去生火煮食,又趁煮粥的時候打水讓他梳洗。這樣有別於前幾日的慇勤舉動,讓軒轅棄挑起了眉。
「你的傷還痛不痛?」她輕輕碰觸他手臂上的燙傷,問道:「我替你擦藥好不好?」
「不用了。」他嫌麻煩,揮開她的手。
「雖然沒有起水泡,但最好還是……」
「夠了!囉嗦!」
茉兒縮縮肩膀,「對不起,你都足因為我才會受傷。」她真的覺得好抱歉。
「誰說我是為你?」像只被踩到痛處的大貓,他暴吼。
「沒有、沒有,你不是因為我。」茉兒見他不高興,忙不迭地搖手。
「粥應該煮好了,我去端過來。」
這十幾口的相處,她多少也瞭解他的脾氣。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幫了她,大概是怕這樣會毀了他惡人的形象吧?不過他倔強裝狠的模樣,還真可愛……
她的嘴角不小心洩露出一絲笑意,卻被眼尖的軒轅棄看見了,他陰狠的瞪她一眼。
被那樣恐怖的眼神一瞪,茉兒臉上再無笑意,反而有點發白。
嗚嗚……還是很讓人害怕啊……
服侍他用完早膳、喝下湯藥,茉兒拿出針線活在屋內縫縫補補,軒轅棄則走出屋外。
在小空地上,他施展一套她從未見過的拳法。那套拳法一點也不優雅,每個動作都簡潔而有力,看得出來並不足以強身為目的,而是招招都野蠻殘暴,充滿了殺戮之意。茉兒皺起了眉。
以醫者的立場來說,她不反對他活動活動久未伸展的筋骨,只要他不要動用內力就好了……
突然之間,茉兒看見他臉色變化,她大驚。「等一下!我說過你不可以--」
她衝上前,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軒轅棄胸口一痛,嘔出一口鮮血。
「你不可以便用內力的啊!」她半是著急,半是責備地對他說,纖弱的小手扶住他。
她用白絹擦拭他的嘴角,那雪白在一瞬間就染成一片鮮紅。
無法忍受自己居然需要一個女人攙扶,才站得住,軒轅棄憤怒的大吼:
「我這個樣子跟一個廢人有什麼差別!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痊癒,你告訴我!」
「不要急。這兩天我再試試看幾種新的藥方……」
「我沒有辦法等下去!」他發狂地抓住她的脖子,眼中佈滿血絲,猙獰的表情滿是殺意。
茉兒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血色,驚恐的眼張大。
見狀,他低吼了一聲,把她的身體用力推開。
喉頭重新灌進新鮮的空氣,茉兒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軒轅棄冷眼看著她,沒有一點憐憫或是抱歉的情緒。對他而言,殺死她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眼前她對他還有用。
他丟下她,轉身走回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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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來了,小心燙。」茉兒端著煎好的藥來到他面前。
他一下就喝完了。
「給我水。」他皺眉道。這女人不知道又用他的身體在試什麼斬藥,這回的湯藥苦的要命。
「好。你等等喔!」她奔了小去,沒多久又捧了一碗清水過來。「水來了!」
軒轅棄接過碗,目光掃過她。她帶著盈盈的笑意,讓他想起一隻急於討好主人的小狗,那全然的信任、單純的注視,令他厭惡地擰緊眉。
他可是剛剛差一點就掐死她的男人,為什麼她還能夠這樣坦然的面對他?正常人應該躲他躲得遠遠的才對吧?
就在前幾天,她還表現出一點正常的樣子--跟他保持距離。今早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又回復到初見面時的樣子。不只是如此,還對他更好、更百依百順。
他大概永遠不能瞭解這女人在想什麼。就像昨天,他不過是下意識的接住掉落的藥碗,受了點燙傷,她就一廂情願的認為,那是為了救她所仿的英勇行為。
人家略施小惠,她就感恩涕零,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這樣的人不是笨蛋,就是不曾體驗過人世間殘酷的幸運兒。
而他--最討厭這種人!
他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從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後,她就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喝了一口水,立刻又噴了出來。
「你給我喝的這是什麼水?」
「水怎麼了嗎?」茉兒緊張的上前問。
「這水這麼髒!怎麼能喝?」
沒錯,碗底是有些泥土。但這是難免的,因為她喝的水是從井裡打上來的。她一直這麼喝,也從沒出過什麼事啊!
「這……ㄜ……」她的嘴拙,心眼又直,面對他的質問,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
「你們這村子裡,難道沒有『人』可以喝的水嗎?」
「你這麼說的話……」茉兒努力搜尋腦中的記憶,最後終於想到了--「對了,我聽村長說過,山裡有一處泉水不錯。」
「那你還不快去取來。」
「咦?啊……可是很遠耶……」
軒轅棄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用威嚴而冷漠的眼往茉兒一瞪,她就不由自主的軟化下來。「我……我去就是了。」
茉兒拿起兩個空木桶、一根扁擔,交代了一聲:「我走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喔--」
如同預期的,他沒給她任何回應。茉兒苦笑,走出了家門。
就在茉兒走後不久,躺在床上的軒轅棄原本閉上假寐的雙眼,驟然睜開,迸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