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兒,你想我是這種人嗎?」林立中訝異道。
「所以你啊!要成大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不夠心狠手辣可難成大器!」倪祖兒發表著「謬論」。其實她是在為林立中感到不值。對白奕凡這種上司講誠信,對秦雨紅這種女人講君子?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祖兒,我如果真那麼做,不只侮辱了雨紅也侮辱了奕凡,更侮辱了我自己,做人是要有人格的!
「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處處為他們設想,他們又如何對你?你的好兄弟、好主子自私地利用你、犧牲你,你所愛的女人追尋自己的幸福離你遠去。你待他們仁至義盡,他們回敬你的卻是忘恩負義,你還口口聲聲對他們講『人格』、講『道德』!」倪祖兒氣極了。
林立中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祖兒,如果我真是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就像『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一樣,你會作何感想--」
林立中期待倪祖兒的答案,發自內心深處的。
「好啊!把所有的人給耍得團團轉,才不要像『令狐沖』一樣含冤受辱的,甚至為了維護一個小尼姑的清白,而甘願去受罰,太傻了,適者生存!好漢不吃眼前虧。」
倪祖兒一口氣地說完了它。
可是不知怎地,她心中響起了另一種聲音。
什麼「岳不群」!手段骯髒,陰險卑鄙。林立中如果像他,倪祖兒才不屑跟他多講上一句話!她寧可他是情深義重的「令狐沖」。她好心疼他!
怎會這樣?
倪祖兒何時學會了分身大法,竟然一分為二,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完全相反!
林立中的臉上明顯地寫著失望。他在期待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痛的感覺又回來了。
不是頭上的傷口,而是心痛。
心在抽痛著,但並不是為了秦雨紅。
而是……而是因為他的不被認同,他林立中是這樣的一個人!一種孤獨、寂寞的無力感襲上心頭,他仰天長歎了一聲--
倪祖兒以為,林立中仍沉湎於往事中。
為了一個他愛不著、得不到的女人而鬱鬱寡歡,何苦來哉?天涯何處無芳草,他還可以重新來!
「二木的!別不開心嘛!來,我教你吹泡泡!」祖兒故作輕鬆地想緩和氣氛。
她雖換下了來時的衣裳,可沒把口香糖也扔了。
她遞給了林立中一片。
林立中接過來,可是沒打開它。
「好啦!乖,你快吃啊!我以後不叫你二木的好吧?」倪祖兒哄他,她不希望他還牽掛著秦雨紅。
倪祖兒好人做到底,幫林立中拆了包裝紙。
「來,跟我一樣,把口香糖嚼一嚼,然後把舌頭--」
林立中像個木偶,被倪祖兒擺動著。
「不對!舌頭要這樣才對,不是在同泡泡糖接吻啦!」
林立中硬是無法吹出泡泡來。
「怎麼回事,是不是你的嘴巴構造不太一樣……來,張開來我看看--哇!連半顆蛀牙也沒有,你從來不吃糖果啊?」
林立中張著嘴,住由倪祖兒在他口中搜索。
「奇怪,很正常啊!怎麼會不行啊?」
倪祖兒納悶著,她這個「師父」當不成了。本想這下子可以「有事弟子服其勞」的。不過不打緊,她可是誨人不倦的!
「來!再試一次,你先把泡泡糖拿掉,舌頭這樣頂著牙,跟我一樣,看清楚了沒有--」
看見了!林立中看見了。
除了看見倪祖兒口中有著為數不少的蛀牙之外,他也看見了倪祖兒那張和他近在咫尺的清秀面龐。
此刻的倪祖兒是個樸素的村姑模樣。
鄉下人家早睡,農人夫婦早已就寢。
夜空下只有林立中和倪祖兒,在迎接黎明的到來。
「再靠近一點啦!害臊什麼!」
不能再靠近了,他不想再「冒犯」了倪祖兒。
上回在賓館,他吻了她的手心;前日在樹林中,他又軟玉在抱,那都不是他有心想佔她的便宜。他不能再犯了!得「保持距離」才是。
「怎麼不動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祖兒,天很晚了,你去睡吧!」
「你不睡我也不睡!」她像個小女孩。
「我還要想些事情--」
「唉,有什麼好想的,快刀斬亂麻,慧劍斬情絲!」
倪祖兒倒是答得瀟灑俐落,十分乾脆。
「祖兒,我必須再想想--」
「還想什麼,快快忘掉秦雨紅!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忘記一個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林立中站直身子,抖落了一地的月光。
「唉!算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我幫你再找個女人好了!」
「女人?」
「可是先說好,燕小青除外,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林立中微笑。
「我討厭溫柔的女人!」
「你母親不也很溫柔,這你也承認。」
「那不一樣!我媽媽是『天生麗質難自棄』,那個燕小青是裝模作樣,為了討男人歡心才使出這種招數,偏偏很多男人都吃這一套。我可是為你好,她八成是蜘蛛精轉世投胎!」
「那我不就是細皮白肉的唐三藏!」
「不!你是孫悟空而我是如來佛,我吃定你了!」
天亮了。又到了農夫下田耕種的時刻。
農婦餵著雞鴨,做著家事。
而一夜未眠的倪祖兒,睡到了日上三竿。
小睡片刻的林立中,聯絡了車行,另外又打了長途電話給楚大祥,可是電話沒有人接聽。
放下了話筒,林立中在路口等著出租車來。
剛起床的倪祖兒,發現林立中「不見」了。
「林立中--你不能『擅離職守』啊!」 她大喊。
「祖兒?林先生去打公共電話。」
農婦聽見了倪祖兒的叫聲,連忙告知她。
經過了一夜和一個上午,倪祖兒的衣裳已洗好也曬乾了。
要穿回去嗎?還是一身布衣裙的好?
這暫且擱下,找到林立中再說。她向屋外跑去
「林--立--中--」
倪祖兒邊喊邊跑著,生怕他真的不見了。
「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