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男人,也不過是一句溫柔的話語,她就心懾了!小麥從未想到有一天,她心中也會升起那種甜甜的滋味,那種被呵護、關懷的感受,可是……
她慌張地低下頭來,不敢直視齊劍飛,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個「醜八怪」。即便屋子窗戶緊閉不見陽光,即使是齊劍飛心地很善良,但仍改變不了「事實」。
小麥原本已習慣了自己的「容貌」,她醜得自在。她二十年來如一日,可是今天她卻「自卑」了起來。
就好像臨水照人,小麥這丑娃兒在齊劍飛這俊秀書生面前,開始有了「自慚形穢」的悵惘。
「小麥,我們一起逃出去吧!」齊劍飛脫口而出。
齊劍飛這話一說完,小麥更是內心波濤洶湧。談何容易?萬一徐嬤硬是不賣齊劍飛老爹的面子,那該如何?小麥在妓院待久了,什麼人沒見過?人性是醜陋的!
「娼」這行業,本來就是官府罩的。一個鏢局總鏢頭又如何?而且「四季紅」背後也有大人物撐腰。不過,總算還有小小的優勢可談判;只是怕惹惱了徐嬤,乾脆一刀把齊劍飛宰了,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多省事啊!
「四季紅」從中午過後就開始營業了。
「春閣」那邊早已門庭若市,尋花問柳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
「夏樓」、「秋莊」生意也不差。
就屬「冬院」業績掛零。原以為徐嬤是抱著「服務大眾」的心理,為滿足各階層男人的需要,所以才會「賤價」買了齊劍飛。其實是哪有上門的生意往外推的喲?管他是大戶還是小戶,通殺便是徐嬤的處事作風。
況且小麥那副「尊容」令人無法「招架」,連那些「貧戶」都不願意來。這次有「新貨色」,徐嬤忙著促銷,特別是那些身無多少錢又徘徊在「四季紅」大門的客人,她可得撈住這些散客,哎呀!賺多少是多少嘍!她死命地攔著人,心想,這個死阿飛起碼得做幾椿生意。否則豈不是「白買」下她了嗎?
「冬院」這邊的小麥一直提心吊膽的,怕阿丁來「冬院」喊接客。
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阿飛,出來接客。」阿丁的喊聲響起了。
「怎麼辦,小麥?」齊劍飛慌得手足無措。
「阿飛,裝病!你快躺在床上,用棉被蓋住頭--」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小麥氣喘吁吁地開了門走出來。
「小麥,你又出來幹麼?人家不要你啦!」
「阿丁,阿飛她生病了。」小麥扯著謊。
「少來了〕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叫她出來--」
「阿丁!我說真的。她好似得了麻瘋病。」小麥信口胡謅了起來。
可徐嬤一見到是小麥,臉就沉了下來。
「阿飛呢?」徐嬤一臉的不高興。
阿丁同徐嬤耳語著。可徐嬤才不相信,她要去查。
「徐嬤,你就別擔誤這位客人了--」小麥打著圓場。
男人拉著小麥,想趕快到房間「辦事」。
小麥不讓男人拉她的手,走進妓院的小房間時,小麥感到一陣噁心--對於眼前猥褻的男人,還有污穢的自己。
當男人在她身上蹂躪時,小麥想的人竟是阿飛,一滴淚珠悄然自她臉頰滑落,淚是熱的,而她的心卻冰冷得令人寒顫。
小麥回到「冬院」時,齊劍飛仍縮在被窩內。
這種孩子氣的男人,她居然為了他「捨身」。罵他窩囊好呢,還是溫存好呢?小麥伸手掀開了被單。
齊劍飛竟然睡著了--在她為他「賣身」的時候。小麥沒有後悔,這一切是她心甘情願的。
「真情待他人,至性做自己。」小麥沒念過書,但這兩句話她是懂的。她真情對齊劍飛,一個偶然闖入她心扉的男人。她無怨無憂。
而她也知道自己身份是如此的低下,這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她誓不言悔。
齊劍飛醒了--他是嚇醒的,夢見他那兇惡的老爹。
「啊飛,你的額頭全是汗。」小麥蹙著眉。
齊劍飛用袖子擦了擦,這才想起方才「接客」之事。
「小麥,這次你如何替我擋掉的?」
「我說你生病了,麻瘋病是會傳染的。客人就嚇跑了。」
「真的?那我傳染給你好了。」
齊劍飛一時起了玩心,伸手去抓小麥的手。小麥沒想到齊劍飛會有這個動作.她的手讓齊劍飛抓了個正著。
小麥采愣了半晌之後,突然驚跳了開來。
「別碰我!我一身是贓。」小麥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無地自容。
「小麥,你怎麼了?我從沒賺過你啊!」小麥的「身世」和「遭遇」,齊劍飛大致上也都瞭解了。
「我不但髒而且丑,你離我遠一點--」小麥轉過頭去,不想齊劍飛看到她眼中有淚。
「好!我不過去。小麥!你放心好了。我如果出得去,一定帶你去『情人谷』,還給你一張絕世的容顏。」
齊劍飛說得信誓旦旦的,可做來談何容易?他把事情看得大簡單了。涉世未深的他,至今還沒「長大」。
一整個下午,「冬院」都沒有生意再上門。
吃晚飯時,齊劍飛把他碗內的肉菜分給小麥吃。
「小麥!你太瘦了,多吃一點。」齊劍飛把肉夾了過去。小麥搖搖頭,她不要,她夠吃了。
晚上是「四季紅」生意最好的時候了,燈火輝煌的。可是今天居然卻沒有半個客人上門來,徐嬤感到不解。
「奇怪!今兒個晚上,男人都到哪裡去了?」徐嬤百思不得其解,原本每晚都是送往迎來的。
「一定是那個阿飛觸的楣頭!什麼麻瘋病的,搞不好傳了出來,嚇得沒半個客人敢上門來了。
徐娘一肚子火,怒氣沖沖地來到了「冬院」。
小麥一聽到腳步聲,就暗叫不妙。
喬劍飛又飛快地衝向床去.再度躲進被窩裡。
「小賣,叫阿飛起來,我要驗身。」徐嬤走入了「冬院」。小麥根本攔不住她。她也束手無策。